第30章
  她想笑,又感觉自己傻呼呼的。
  现在丽莎才发现,这个漏风又进水的“石洞”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骨头,之前只是漏在外面的部分太少,所以她完全没看出来,现在这么看还有些怪惊悚的。
  肚子终于稍微缓过来一点点,叽里咕噜的感觉空得厉害,她应该吃点东西,也不知道饼干虫有没有泡水。
  幸运的是,它们都还好好的。
  就吃了一回鱼肉就肚子疼,丽莎是不敢再这么做了,她吃掉一些饼干虫,感觉力气也在慢慢恢复,拿起一朵五角星型的白花。
  她见过这个花,它们在没有摘下来的时候,会吐出火舌,现在每一朵里面都只残留着余温,如果她能找到这个花在哪,起码生火不是问题,可是它在哪儿呢,又要怎么确定能不能使用呢?
  她果然喜欢这个。
  罗伊注意到丽莎一直握着朵灯花翻来覆去地看,她看着看着,就进入了通灵的状态。
  “……”难道是身体太虚弱了,他们的那个【灵】要把她给带走了吗?
  罗伊只能忐忑地等待,幸好,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
  与此同时,宽阔河流的另一边,荧光巨杉最大的一棵的树冠吊屋内。
  荧脉部落的狩猎队正在集结,趁这段下雨的时间,做行动的准备。
  雨水意味着生机,使得植物生长繁茂,也预示着威胁,关系着一族存亡的树胶在雨水的浸润下会渐渐丧失温度。
  就算是隔离了水汽的树胶,也仿佛能感知到雨水到来那般凝固变冷。
  历来,都是由歌者给出灵的箴言指引部落迁往圣域,那儿有活跃的大地血脉,族人永远不用担心雨水的危险。
  “如果不是奈亚执意相信那个不可能实现的预言,我们现在不需要冒这个风险。”
  “不许你说我哥哥。”
  “对奈亚大哥放尊重一点。”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够了,安静。”阿姆站起身来。
  “灵以光哺育地心,灵以根缠绕热息。”
  “生活在这里的部落皆被诅咒,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回到灵的身边,你我都知晓奈亚预言中白色部族的重要性,我们要等待那个部落出现。”
  她简单的几句话安抚下族人的情绪。
  狩猎队的目标是烬火花。一种禁忌森林中腐心沼泽生着的五角星型白色花朵,只需要一小片儿花瓣,就能重新加热足以养活整个族群直到下一次下雨的树胶。
  但禁忌森林越往内深入,就越危险。
  “为什么不让奈亚再送一些出来,他应该有这个义务。”每次都会有从未参加过狩猎队的人发出不解的疑惑。
  “一些?只是一片都险些要掉某些胆小鬼的命。”提卡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奈亚,你以为狩猎队每次都能带着烬火花回来吗?”
  “狩猎队只能去到沼泽的边缘,而火花长在沼泽里。”
  “除了我哥哥,狩猎队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腐心沼泽,从来没有。”
  “那儿充斥着生命的死灰,和黑暗的烟,奈亚每进入一次都很困难,他每一次送出处理好的花瓣就会失去理智在森林里游荡整整数十日,他是做的还不够好吗!”
  一片静默。
  提卡说完,跳下树冠,落在疾掠而过的黑影之上。
  第27章
  凌冽的风裹挟着雨水在提卡脸上与额头皱起的浅痕交错,他骑着羽兽在雨中飞了很久。
  他厌倦,厌倦部落明明离不开奈亚,敬畏奈亚, 又怀疑奈亚。
  不,不是怀疑,他们只是等待太久,已经不想再这么徒劳等下去。
  歌者是一个部落精神上的指引者。歌者的预言从不出错,实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提卡越想越生气。
  他们不是想要一个更好用的歌者吗?现在流霞河的边上就有一个,他应该把那个行为更怪异的女孩抓回来, 看看她的能力,能不能比得上奈亚。
  “卡呀——”提卡大腿肌肉一绷,金灿的竖瞳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的一切,他收缩喉咙压低声音发出指令,身下的羽兽在空中打着璇儿漂移调转方向。
  雨水溅射在他身上的莹光条纹上, 泛起细碎的银色光芒。
  他们是最有默契的猎手。
  -
  流霞河边,打了个喷嚏的丽莎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她陷入了沉思,很显然,这么走一步看一步,完全不为未来做打算的法子是无法在异世界危险的野外活下去的。
  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这样大的雨淋湿身子生病的风险非常大,这代表着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去寻找食物。
  她不仅需要火,还需要尽快找到能够囤积的食物,否则下一次下雨她可能需要饿着肚子待上许久,饼干虫几乎告罄。
  丽莎暗暗在心中勾选出三项最高优先级的目标。
  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庇护所、找到一定量能够存储的食物和移栽火花。
  当然,她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她不可能一直裹着毯子过下去,谁知道这里的季节会不会也和昼夜一样毫无征兆地直接翻篇,她需要更加轻便或者更保暖的衣服……丽莎想的越来越多,太阳xue突突跳动,额头有些发烫。
  意外的到来总是毫无规律的,但她得有计划,有规划。
  仅仅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就已经让丽莎头大。
  揉搓着手里的小水母,越想越觉得乱糟糟,她下意识喃喃出两个音节。
  “罗……伊。”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两声巨雷。
  这团人畜无害的柔软小东西,仿佛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所有纤弱的半透明触须骤然向内蜷缩,整个身躯紧绷,甚至亮起来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芒,但只是一瞬间。
  丽莎把手里水母捧起来:“嗯?”
  这个样子,还有对她的伤口那么在意,她肚子疼晕过去它也一直在想办法照顾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她开始怀疑,它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水母”。
  丽莎的心中划过一丝欣喜,她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罗~伊?”她这一次刻意地咬字更加清晰 ,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它,试图从这团圆润的小东西身上再捕捉一丝异样。
  然而,它恍若未闻,非常小心翼翼地,缓慢地舒展开那些蜷缩在一起的触须,身体也没有亮起幽蓝色的星点光芒,茫然而无措地在她的手心里滚动了一下,仿佛刚刚那样剧烈的反应从未存在。
  丽莎不确定地开口:“是被吓到了吗?”
  它甚至笨拙地、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地找到她的大拇指,抱了上去。
  那一点点微弱的触碰,透露出依恋的态度,瞬间击碎丽莎心中升起的怀疑,该死,她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丽莎搓了搓自己鼻梁,“怎么会把你同那个没良心的大家伙想到一起。”
  “不怕不怕。”荒谬感淹没了她,只剩下对小水母的怜惜和对刚刚荒唐念头的尴尬。
  它只是个脆弱的半透明开花肠小水母。
  丽莎尝试安抚道:“我会保护你的。”
  罗伊此刻内心无比纠结——她叫了他的名字。
  她需要他,从她小小的嘴巴里发出的带着委屈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一声:“罗伊。”
  那一瞬间,罗伊完全无法控制情绪的翻涌。潮湿而浓稠的,让心脏跳动到要冲破这幅躯壳的剧烈情绪流向每一处活跃的生命源质。
  他发光了,并且是本体的生物微光。
  她又叫了一声。
  干脆带丽莎回家好了,她想他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饲养一个歌者。
  罗伊强迫自己放松伪装躯壳的触须,模仿真正的灵缠受到闷雷的声波震颤后缓慢恢复的柔和、缓慢状态。
  他在丽莎的手里翻滚了一下:好想,好想告诉她,我就在这里。
  他抱住她的手:丽莎,我就在这里。
  罗伊从未感觉到,陪伴着心爱的小家伙是一件如此痛苦而甜蜜的事情。
  丽莎甩了甩头,决定不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消退的,她现在不过是因为处境艰难而习惯性的依赖而怀念罗伊而已。
  梦就只是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花啊。”丽莎提起精神。
  罗伊觉得自己的安抚大概起了效果,她不再忧郁地重复他的名字。还把他放在了那朵花的上面,比划着嘴里发出声音。
  每次丽莎想要他做什么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眼睛亮亮的样子。
  太好了,她看起来好很多,罗伊紧接着便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要这个花吗?他可以再去摘更多。
  罗伊准备行动,却被拦住。
  “等雨停,我们一起去找这个。”丽莎把飘起来的小水母拉回来,“现在还在下雨呢。”
  她看着周围“玻璃”的变化,感到非常神奇,它们看起来和玻璃一样,碰到雨水的部分却会形成圆的小坑,然后噗嗤噗嗤得扩张再合拢,水珠汇聚在一起接二连三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