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方家淮点了点头，刚要抬脚就在衣角处感受一股轻扯的力道。
“赶紧去办手续吧？你不是还要去人工柜台值机的吗？”方家淮回过头来，见度忱一副急于说些什么的模样，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明天还要考试呢，别想其他的，好好休息，一路顺利。有事手机联系，拜拜。”他对着度忱摇了摇手机，跟着方见霆的背影一同往出口走去。
“砰——”车门发出一声闷响，方家淮侧身去拉副驾驶的安全带。
四下一片寂静，坐在一旁的方见霆却没有先启动车子，反而只是静坐在驾驶位上，似乎在等待着某个顺其自然就能到来的时机。
方家淮将目光从沉若雕塑的父亲的脸上挪开，深吸了一口气，轻呼出一声叹息：“爸，事实就是这样，所见即所得。”
方见霆原本绷住的一张木脸瞬间散了，他惊异地转过脸来问：“你是方家淮？”
“……是啊，爸，”没料到父亲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方家淮也有些慌了，“要不您坐副驾，我开车回去？”
待到轿车沿着高速返程，再倒车入库，最后“咔哒”一声上了锁，方见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手指不断揉着眉心。方家淮提前给手机调了勿扰模式，碍于他爸铁青的面色也没敢贸然打开音响，车内只有间歇性响起的导航提示音在作响。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等走到家门口，方见霆这座沉寂一路的火山终于喷发了——
“方家淮你给我站在门口好好想想怎么把话说清楚！”方见霆猛地一转身，嘴巴紧绷成一条线，“轰”的一声甩开大门跨进玄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意料之中的反应，只不过延迟了一段时间。
方家淮躬身把脚上换下一半的拖鞋给换完了，忽然觉得他的父亲如此延滞的反应兴许是为了给作为隔壁家孩子的度忱留点脸面，又或许是……他的父亲亲眼所见的场景过于完整，短时间内还没缓冲过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丝悲观的想法来：他此前不是没有想过恋情暴露的后果，可偏偏是他这位最保守传统的父亲直接目睹了机场拥吻，这下还怎么收场？命运有些时候果真是一出荒诞喜剧。
门外过道的窗开着一道缝，从缝隙里漏出几缕寒风，方家淮走上前去关紧，不可避免地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晚上的确有些冷啊……”他站在原地小步交替抬腿，这样能让身子暖和起来，直到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方家淮这才想起被自己设定勿扰模式已久的手机，“糟糕。”
果不其然，通知栏里赫然好几排来自度忱的消息，从他刚离开机场的时候一直间歇性地发到回家，全是在问情况如何。
最新的一条消息就在一分钟前，度忱留了一条：哥，我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再怎么样我还在学校等你呢。
方家淮连忙打了视频过去，一声铃响过后度忱就接了起来：“哥！你终于给我回复了！叔叔他……”
“没事，”方家淮搓了一把鼻子，“刚才回家路上我手机用来看导航了，就调了勿扰模式，没能及时看到消息，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坐在候机厅也是干坐着，”度忱的音调一下子高起来，“你现在在哪呢？怎么看起来还在外面？”
“我准备换鞋……”
度忱皱起了眉：“哥？”
方家淮见状也泄了气，蹲下身和度忱全盘托出：“我爸他都看见了。”
他说得坦然自若，另一头的度忱确是警铃大作：“那他骂你了吗？或者说罚你了？你是不是不让进家门啊，这外面这么冷……”
“停停停，”方家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没这么严重，我爸他估计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我在等他冷静下来好好谈。”
“你别急啊，乖乖上飞机回学校去，”方家淮伸出手指虚虚地覆盖在屏幕中央那对颦起的浓眉上，一下一下地做着抚平的动作，“不是有句话叫‘别担心两小时和八公里以外的事情’吗？别担心，我爸毕竟也是我爸，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度忱的表情还是维持着那副拧起来的模样，方家淮对此很是熟悉，这是度忱平日里很少出现、同时他也不愿看到的神情，是焦急而又自责的神色。
方家淮在心里叹了口气，继而接着说：“你别皱眉，要是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听到这句话，度忱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些许：“那你记得及时联系我，等我落地了一定要回我消息。”
“好，没问题，肯定的，”方家淮笑答，“不过你落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千万注意安全，别熬夜。你差不多也要登机了吧，先这样，过会见。”
挂断的提示音只有短促的一声响，方家淮却觉得自己原先落不到实处的心慢慢平稳降落，心里那一丝一缕消极的思绪也逐渐消散。
面前的家门忽然开了，方家淮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望见姜明姝女士从门后着急地探出身来：“小淮？怎么还蹲在外面，快进来！”
“妈？”没想到本应躺在床上歇息的姜明姝会来开门，方家淮见状赶忙起身，不料腿蹲久了有些麻，一下子踉跄了几步，差点在家门前行了个跪拜礼。
姜明姝看得更是心焦不已，忍不住冲屋内呵斥道：“方见霆你看看你！晚上外面这么冷的天把你亲生儿子关门外要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儿子怕冷？”
方见霆闻声也从房间内奔了出来，一面安抚着姜明姝不要动气，一面压下眉头看向神情自若的方家淮。
“你说说，他犯什么事了值得你搞这一出？”姜明姝被扶着在客厅沙发上落座，目光始终扫射在方见霆身上，“从小到大我们家孩子都这么听话懂事，怎么去了一趟机场回来了就不让他进门？”
“亏我多留意了一下，就只听见你的脚步声在卧室门外来来回回走了，要是我没发现，你要让儿子在外面站一夜？”说到这里，姜明姝抬高了音调，神色也越发严肃起来。
自己的怒火还没完全发泄掉，没想到会先被妻子数落一通，方见霆顿时局促起来，即便泄了气，却还是想为自己辩护一番：“明……明姝，你别气，我这样不是没有理由……”
他下意识挠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犹豫着措辞：“他……他谈恋爱了。”
“真的？”姜明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欣喜地看向一旁的方家淮，“和谁谈啦？最近谈上的吗？怎么没跟我们说……”
话音未落，她再次质问方见霆：“我们小淮谈个恋爱怎么了？”
“妈，我是在和……”看到母亲这么欢心的模样，方家淮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直接和她挑明，以免带来更大的误会。
岂料方见霆早已无法忍受妻子状况外的反应，抢在方家淮前开了口：“他不是在和别人家女孩谈，他是在和对门那个！对门那个小子！今天刚送走的那位！”
方见霆控诉得声势浩大，以至于姜明姝在听见这段话过后不知是被内容，还是被音量震慑停滞了好几秒。
“明姝，我知道你肯定也很生气，但你先别急，听说这种情况都可以矫正的，我们现在就来好好审问一下……”方见霆看妻子不说话，接着好言好语地开始劝说。
片刻后，姜明姝终于有了反应，面上竟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出来：“……果真如此啊。”
方见霆：？？？
第50章 真心相待
整个客厅都沉默了。
“……妈，您看出来了。”方家淮轻声说道。
姜明姝摆了摆头，招呼着矗立在沙发两端的父子俩坐下，慢悠悠地开口：“其实这次我意外受伤，看到小忱陪着你一起赶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了。”
她细细回忆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小忱这个孩子，先是虔诚地不得了要把那盆花托付给我，平日里动不动给我发消息问问花，还讲讲你……”说到这里，姜明姝弯起眼角。
“小淮你是不知道的吧？你们三月份开学过后，度忱给我发过不少你的照片呢，还逐个说明你在做什么事情，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偷拍的。”
方家淮不禁睁圆了眼：“他怎么……”
“谁让你喜欢跟我们瞒事情！我不放心呐，还是多亏了小忱，”姜明姝故作恼怒地拍了下儿子的肩，落到身上却是轻柔缓和，“他回来的时候又跟着忙前忙后，这次走之前还给我送棒子骨、送小礼物……我就觉得，这孩子怎么对我们一家都这么上心？放在以前我们也只是邻居关系，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话说到这里，具体情况也无需再赘述。方见霆茫然又惶恐地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来回张望，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反应是不是才算不正常。
“那……你们两个真的是在……”方见霆断断续续地发问。
方家淮点头：“在谈恋爱，我和度忱，我是他男朋友，他也是我的……”
“赶紧去办手续吧？你不是还要去人工柜台值机的吗？”方家淮回过头来，见度忱一副急于说些什么的模样，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明天还要考试呢，别想其他的，好好休息，一路顺利。有事手机联系，拜拜。”他对着度忱摇了摇手机，跟着方见霆的背影一同往出口走去。
“砰——”车门发出一声闷响，方家淮侧身去拉副驾驶的安全带。
四下一片寂静，坐在一旁的方见霆却没有先启动车子，反而只是静坐在驾驶位上，似乎在等待着某个顺其自然就能到来的时机。
方家淮将目光从沉若雕塑的父亲的脸上挪开，深吸了一口气，轻呼出一声叹息：“爸，事实就是这样，所见即所得。”
方见霆原本绷住的一张木脸瞬间散了，他惊异地转过脸来问：“你是方家淮？”
“……是啊，爸，”没料到父亲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方家淮也有些慌了，“要不您坐副驾，我开车回去？”
待到轿车沿着高速返程，再倒车入库，最后“咔哒”一声上了锁，方见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手指不断揉着眉心。方家淮提前给手机调了勿扰模式，碍于他爸铁青的面色也没敢贸然打开音响，车内只有间歇性响起的导航提示音在作响。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等走到家门口，方见霆这座沉寂一路的火山终于喷发了——
“方家淮你给我站在门口好好想想怎么把话说清楚！”方见霆猛地一转身，嘴巴紧绷成一条线，“轰”的一声甩开大门跨进玄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意料之中的反应，只不过延迟了一段时间。
方家淮躬身把脚上换下一半的拖鞋给换完了，忽然觉得他的父亲如此延滞的反应兴许是为了给作为隔壁家孩子的度忱留点脸面，又或许是……他的父亲亲眼所见的场景过于完整，短时间内还没缓冲过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丝悲观的想法来：他此前不是没有想过恋情暴露的后果，可偏偏是他这位最保守传统的父亲直接目睹了机场拥吻，这下还怎么收场？命运有些时候果真是一出荒诞喜剧。
门外过道的窗开着一道缝，从缝隙里漏出几缕寒风，方家淮走上前去关紧，不可避免地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晚上的确有些冷啊……”他站在原地小步交替抬腿，这样能让身子暖和起来，直到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方家淮这才想起被自己设定勿扰模式已久的手机，“糟糕。”
果不其然，通知栏里赫然好几排来自度忱的消息，从他刚离开机场的时候一直间歇性地发到回家，全是在问情况如何。
最新的一条消息就在一分钟前，度忱留了一条：哥，我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再怎么样我还在学校等你呢。
方家淮连忙打了视频过去，一声铃响过后度忱就接了起来：“哥！你终于给我回复了！叔叔他……”
“没事，”方家淮搓了一把鼻子，“刚才回家路上我手机用来看导航了，就调了勿扰模式，没能及时看到消息，抱歉让你担心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坐在候机厅也是干坐着，”度忱的音调一下子高起来，“你现在在哪呢？怎么看起来还在外面？”
“我准备换鞋……”
度忱皱起了眉：“哥？”
方家淮见状也泄了气，蹲下身和度忱全盘托出：“我爸他都看见了。”
他说得坦然自若，另一头的度忱确是警铃大作：“那他骂你了吗？或者说罚你了？你是不是不让进家门啊，这外面这么冷……”
“停停停，”方家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没这么严重，我爸他估计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我在等他冷静下来好好谈。”
“你别急啊，乖乖上飞机回学校去，”方家淮伸出手指虚虚地覆盖在屏幕中央那对颦起的浓眉上，一下一下地做着抚平的动作，“不是有句话叫‘别担心两小时和八公里以外的事情’吗？别担心，我爸毕竟也是我爸，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度忱的表情还是维持着那副拧起来的模样，方家淮对此很是熟悉，这是度忱平日里很少出现、同时他也不愿看到的神情，是焦急而又自责的神色。
方家淮在心里叹了口气，继而接着说：“你别皱眉，要是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听到这句话，度忱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些许：“那你记得及时联系我，等我落地了一定要回我消息。”
“好，没问题，肯定的，”方家淮笑答，“不过你落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千万注意安全，别熬夜。你差不多也要登机了吧，先这样，过会见。”
挂断的提示音只有短促的一声响，方家淮却觉得自己原先落不到实处的心慢慢平稳降落，心里那一丝一缕消极的思绪也逐渐消散。
面前的家门忽然开了，方家淮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望见姜明姝女士从门后着急地探出身来：“小淮？怎么还蹲在外面，快进来！”
“妈？”没想到本应躺在床上歇息的姜明姝会来开门，方家淮见状赶忙起身，不料腿蹲久了有些麻，一下子踉跄了几步，差点在家门前行了个跪拜礼。
姜明姝看得更是心焦不已，忍不住冲屋内呵斥道：“方见霆你看看你！晚上外面这么冷的天把你亲生儿子关门外要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儿子怕冷？”
方见霆闻声也从房间内奔了出来，一面安抚着姜明姝不要动气，一面压下眉头看向神情自若的方家淮。
“你说说，他犯什么事了值得你搞这一出？”姜明姝被扶着在客厅沙发上落座，目光始终扫射在方见霆身上，“从小到大我们家孩子都这么听话懂事，怎么去了一趟机场回来了就不让他进门？”
“亏我多留意了一下，就只听见你的脚步声在卧室门外来来回回走了，要是我没发现，你要让儿子在外面站一夜？”说到这里，姜明姝抬高了音调，神色也越发严肃起来。
自己的怒火还没完全发泄掉，没想到会先被妻子数落一通，方见霆顿时局促起来，即便泄了气，却还是想为自己辩护一番：“明……明姝，你别气，我这样不是没有理由……”
他下意识挠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犹豫着措辞：“他……他谈恋爱了。”
“真的？”姜明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欣喜地看向一旁的方家淮，“和谁谈啦？最近谈上的吗？怎么没跟我们说……”
话音未落，她再次质问方见霆：“我们小淮谈个恋爱怎么了？”
“妈，我是在和……”看到母亲这么欢心的模样，方家淮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直接和她挑明，以免带来更大的误会。
岂料方见霆早已无法忍受妻子状况外的反应，抢在方家淮前开了口：“他不是在和别人家女孩谈，他是在和对门那个！对门那个小子！今天刚送走的那位！”
方见霆控诉得声势浩大，以至于姜明姝在听见这段话过后不知是被内容，还是被音量震慑停滞了好几秒。
“明姝，我知道你肯定也很生气，但你先别急，听说这种情况都可以矫正的，我们现在就来好好审问一下……”方见霆看妻子不说话，接着好言好语地开始劝说。
片刻后，姜明姝终于有了反应，面上竟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出来：“……果真如此啊。”
方见霆：？？？
第50章 真心相待
整个客厅都沉默了。
“……妈，您看出来了。”方家淮轻声说道。
姜明姝摆了摆头，招呼着矗立在沙发两端的父子俩坐下，慢悠悠地开口：“其实这次我意外受伤，看到小忱陪着你一起赶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蹊跷了。”
她细细回忆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小忱这个孩子，先是虔诚地不得了要把那盆花托付给我，平日里动不动给我发消息问问花，还讲讲你……”说到这里，姜明姝弯起眼角。
“小淮你是不知道的吧？你们三月份开学过后，度忱给我发过不少你的照片呢，还逐个说明你在做什么事情，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偷拍的。”
方家淮不禁睁圆了眼：“他怎么……”
“谁让你喜欢跟我们瞒事情！我不放心呐，还是多亏了小忱，”姜明姝故作恼怒地拍了下儿子的肩，落到身上却是轻柔缓和，“他回来的时候又跟着忙前忙后，这次走之前还给我送棒子骨、送小礼物……我就觉得，这孩子怎么对我们一家都这么上心？放在以前我们也只是邻居关系，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话说到这里，具体情况也无需再赘述。方见霆茫然又惶恐地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来回张望，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反应是不是才算不正常。
“那……你们两个真的是在……”方见霆断断续续地发问。
方家淮点头：“在谈恋爱，我和度忱，我是他男朋友，他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