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其实就是想问问干嘛让施教授折腾这一趟。”
  “为了安慰你,你信吗?”徐圣昭用力压住内心狂飙的吐槽。
  “肯定不是为了我啊!但是……我就怕领导觉得施教授当时让小马哥说的那些话有问题,要把施教授隔离开。”张尚翔压低了声音,“而且还让陈科一起过来,这是……监视?”
  徐圣昭最终还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拿水瓶敲了一下张尚翔的头:“一天天的脑补什么呢?!施教授在这个案子里的话语权比局长大多了。你以为特警全装备上阵,武警现场待命真是全靠我师父上下协调出来的?绿灯从部里一路开到基层派出所,那是施教授的能耐!还监视?!你快闭嘴吧!”
  好在铁直男张尚翔没再继续追问施教授来干什么,否则徐圣昭就真没辙了。她当然是不会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替施教授去解释和掩盖。
  关心同事?勉强能说得通,但施教授那个理智平和的状态,留在办公室等通知的同时继续不放下手头工作才是更合理的。
  “同事受伤在做手术”这件事的优先级并不会高于“补充侦查案件线索”。这个道理,所有警察都明白。无数个相似的场景下,即便是揪着心挂念伙伴的安危,手中的工作也不会停下一秒。
  与死神抢时间是医生的工作,与嫌犯做斗争是警察的职责。各自都在争分夺秒,容不下任何停歇。
  施教授是这个案子的主心骨,他现在赶来医院,就是把“确认手术成功”的优先级强行拉高。根据徐圣昭的观察,对施也来说,这个语句中的宾语应该是“爱人”。
  ——“确认爱人手术成功”。
  但徐圣昭也不得不感慨,即便是这样,施也看上去也还是那么从容淡定。没有情绪化,甚至连语速都没有变化,还能关照到因为师父受伤而陷入情绪漩涡的张尚翔,并给出帮助。
  “真是个神人。”徐圣昭在心中默默评价道。
  就在此时,急诊手术室的门打开,郎月慈被推了出来。
  第114章
  郎月慈做的是局麻手术,所以一直是清醒的。
  徐圣昭借口自己是女性不方便陪同,又用“你师父出来你得陪着”为理由留下张尚翔,让联络员和施也一起陪同郎月慈先回了病房。
  在病房安顿好之后联络员就继续去“忙”,留下施也单独陪护郎月慈。
  “让我看看。”这是施也说的第一句话。
  “包着呢。”郎月慈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知道施也此刻的心情和状态,所以不敢乱说话。
  施也掀开被子,轻轻握住郎月慈左手冰凉的指尖,说:“想让我心疼你也不用这么玩命,说句话就行了。”
  用玩笑包裹着的真心被郎月慈捕捉到,他安抚着说:“我真没事,要不是医生不让,我都能自己走出来。真的就是小伤。”
  施也的肩膀微微一沉,呼出一口气,道:“确实是小伤,但我还是不想看到。”
  还好,放松了,而且没有生气。郎月慈对施也此时的状态给出判断,从而也明确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继续下去。
  郎月慈住在单人病房,此时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也就不再顾虑,放软了语气撒娇道:“我左手动不了,你到我右边来好不好?”
  施也听话地绕到了郎月慈的右侧。
  郎月慈攥住施也的手,语气轻松:“未来至少一个月内只能用这只手抱你了,不许嫌弃我。”
  施也轻笑一声,回答道:“你臂展长,够用。”
  “这倒是。”郎月慈一下下捏着施也的手,“跟你道个歉,我让你担心了。”
  施也垂眸看着二人交迭的手,轻轻摇头:“不用道歉,做缉毒警的家属会面临什么,我很清楚。”
  郎月慈心中泛起苦涩,他喉咙微动,说:“我们一直没聊过这个话题。”
  “我一直默认这件事不用刻意去聊。”施也回答,“你做了你该做的,我也要承担我选择的代价,谁都没有错,所以不需要道歉。办案时候失联,调查的时候熬夜,加班时候无法完成的陪伴,有可能会随时被打断的约会,包括在所难免的受伤,这些我都早有准备,也完全能够理解。面对这些的不止你我,全国将近两百万警察,千分之八是缉毒警,你曾经是这千分之八中的一员,也曾经是这1.6万个家庭中的一部分。你不孤单,我也不孤单。不要为了你的选择而愧疚,我们是双向选择,不存在亏欠。”
  郎月慈的拇指在施也虎口处反复滑过,他放轻了声音说道:“我的教授一直都是最懂我的。”
  施也笑了笑,抬起头看向郎月慈,问:“困不困?要不让医生给你开安眠药?”
  “不是说遭受创伤事件之后最好不要立刻睡觉吗?”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是……”施也抬起手刮了一下郎月慈的鼻尖,“但是根据我的评估,我不认为这次的受伤会带给你心理上的创伤。你要是困了就睡,如果真的有迟发的ptsd症状,我来帮你。”
  “有道理。”郎月慈点了下头,却又说道,“但是我真的不困。教授,帮我个忙好不好?”
  “嗯?”
  “我胸前这个口袋里有个东西,帮我拿出来。”
  施也没多想就伸了手。
  等看清手中的那个物品是属于自己的警号魔术贴后,施也愣住了。
  郎月慈抬起右手,连同那个魔术贴一起握住,说道:“谢谢你的护身符,很管用。”
  “谁拿警号当护身符啊?!”施也看向郎月慈,“我说你为什么连病号服都没换,原来是在憋这个。”
  郎月慈:“我这是小手术,医生说可以不换。因为是枪伤,手术室里好多学生来观摩,所以时间才拖长了。医生刚才跟我说,如果不是为了教学,这种清创缝合手术一个小时足够了。”
  “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撒谎的呢?”施也反手拽住郎月慈,凑近了些,“小郎警官,你不老实。”
  郎月慈倏然一笑,说:“我跟医生说,这衣服是我跟我爱人的定情信物,不能剪,求医生让我穿着,因为这个我还被调侃好半天呢。”
  “怎么就定情了?这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警号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怎么不算定情?”郎月慈笑意更浓了,“教授,你刚才只是质疑了定情,但是没有质疑爱人这个称呼,我好开心。”
  “我为什么要质疑?难道你还有别的爱人?”施也笑着反问。
  郎月慈泄了气,有些无奈道:“果然,你比我会撩。没办法,我说不过你,那我就行动吧。”
  话音落下,郎月慈拽住施也,吻了上去。
  顾念着郎月慈的手,施也主动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他扶着郎月慈坐好,说道:“你的爱人听到了你的表白,也认下了这份定情信物,现在可以换衣服了吧?”
  “嗯,我自己换,你帮我洗澡,好不好?”郎月慈看向施也。
  “好,伤员最大!”施也扶着郎月慈去了卫生间。
  单人病房有独立卫生间,里面是配套的无障碍淋浴设施,操作起来很方便。
  帮忙洗澡时,施也询问起了郎月慈受伤的经过。郎月慈没有隐瞒,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在用强脉冲干扰信号之后,郎月慈和李隆快速接近别墅。邢安邦拿的枪威力很大,在不确定他使用枪械的能力时,贸然近身搏斗是非常危险的。而且由于别墅内的绿化结构,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很难保证射击的同时还能留活口。于是李隆临时调整策略,选择先试探一下邢安邦。再加上邢安邦只有枪却没背补充弹药,诱他开枪也能消耗枪内子弹。
  李隆先让狙击手瞄准院内固定目标射击,邢安邦给出的反应是朝着被击中的目标开枪,而非寻找狙击手的位置。这就证明邢安邦只是手中有枪,但根本没有经过专业的枪械训练。他只是在遵循本能,即哪里有响动就朝哪里开枪。
  第一枪开在邢安邦的左边,李隆要求狙击手第二枪开在邢安邦的右侧,目的就是抓住邢安邦转身的空档去夺枪。
  然而李隆还是出现了判断失误。
  与施也之前说过的专业人士会“挂相”相似的道理,在那个时刻,就连郎月慈也忽视了专业训练给自己带来的潜意识的习惯和肌肉记忆。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右手托着枪身,身体朝向左侧的邢安邦,会在听到第二声枪响后,选择了更远距离的转身射击方式——他继续向左转身了。
  原本的设想中,李隆会在邢安邦往右转身,即背对自己时冲出去给他后背一击。
  结果,李隆冲出去了,邢安邦正好转过来,二人正面相遇,邢安邦直接扣动了扳机。
  幸好郎月慈反应迅速,直接一个侧身飞扑把李隆撞了出去,这才避免李隆受更重的伤,否则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子弹有可能会穿透防弹衣,如果是那样,李隆恐怕当场就会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