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杜彬闻言,沉默了片刻。
  “咳,不就那啥。”他抓了抓脑袋,“以前学校那儿的什么表白墙八卦群,全都是表白你的,现在都是陈末野,感觉很不爽啊。”
  然而事实真相是,以前有人打听祈临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提到“他的朋友杜彬”,杜彬因此也得到了偶尔出现在表白墙八卦群里的殊荣。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我希望你把陈末野干掉有什么错吗!”杜彬仰头喝了半罐可乐,气势汹汹,“要再不行,你不是和他合租吗,把他偷偷做掉!然后吸收他的考试功力!”
  祈临看了他一眼:“这里的可乐35度吗?”
  杜彬:“?”
  祈临:“半杯就醉了?”
  杜彬噎住:“学霸,求你下次骂人直接点。”
  祈临垂眸轻哂了一下。
  拷完一盘肉,杜彬坐在位置上小憩:“话说回来,陈末野这人,你感觉怎么样?”
  虽然陈末野在八卦群和同学日常的聊天里是个频率极高的名字,各种和他有关的事情都有人讨论,可那些真真假假到底是外部消息,堆叠得越多,反而助长了这个名字的神秘感。
  “不怎么。”祈临说,“能吃能喝能睡,正常人。”
  “就这?”杜彬一脸八卦,“那天晚上他不是也在酒吧街么?”
  “……碰巧路过。”
  “这也碰巧?”杜彬摸了摸鼻尖,小声嘀咕:“不过也是,他要是晚上灯红酒绿,白天回学校还能年级第一,那也太恐怖了。”
  祈临没有接话。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那位室友的动向。
  陈末野应该是不上晚自习,每天下午放学会给他发“兼职”的信息,然后晚上十点左右回家,偶尔会写两张卷子,然后洗漱休息,就连周末也一样。
  不知道是相处的时间短还是刚开学任务不重,祈临还没见他熬夜过0点。
  其实确实算符合“晚上灯红酒绿,白天年级第一。”
  不过,今天他好像没收到陈末野“兼职”的信息。
  边烤边唠,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
  祈临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杜彬架着手机凑了过来。
  “干嘛?”他莫名。
  杜彬朝他比耶:“拍照纪念。”
  “……”
  杜彬拍了七八张,心满意足,走之前勾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膀:“谢了哥们。”
  这里距小出租屋不远,祈临打车回家,十六块钱的车费。
  他本来还在算这段时间的开支,结果车窗外忽然传来啪的一声,水花碎在窗面的声音。
  祈临一怔。
  “哎呀,这也真是突然。”司机打开了雨刮器,“夏季就是多阵雨啊。”
  惦记着刚洗的校服,车一停祈临就往家跑,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然后就怔在原地。
  客厅里灯光大亮,陈末野半身赤/裸地站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眯着半只眼睛看向他。
  “回来了?”
  第13章
  陈末野今天在兼职那边请了假,因为那位准高中生室友在学校里好像不大高兴,所以他打算拎人去吃一顿饭。
  结果室友双标,上次别扭地给他扔了个问号,要求别人说清楚出门的理由和回去的时间,但自己出门却一条消息也没。
  所以陈末野打算洗个澡再慢慢等,却没想到祈临这个时候回来了。
  气喘吁吁地,还淋了点雨,但身上那股味道一点也没盖住,像在孜然罐里撒过欢。
  陈末野淡然地敛回视线,挑起一件长袖套上身,拉下衣角的时候,腹部偏薄的肌肉显出漂亮的纹路。
  都是男生,打个赤膊再正常不过,祈临别开目光:“你在家啊?”
  陈末野回到茶几边拿起手机:“难道我只能十点以后刷新在这里?”
  刷新……好像谁把他当npc似的。
  窗外雨声还很响,祈临回过神,跑到小露台手忙脚乱地把刚洗的新校服收下来。
  才晾上去三个小时,傍晚一点风没有,衣服裤子都还是潮湿一片。
  陈末野坐在沙发上,扫过他烦闷的侧脸:“明天没衣服穿了?”
  祈临泄气地看着两套夏装校服,没有说话。
  沉默的间隙,他的余光就瞄见陈末野走到茶几对面的置物箱边走了一圈,摸出了一个吹风机。
  他洗了头,发尾还在滴水,祈临以为他是要吹头发,心里闷闷地说了句事儿多。
  结果陈末野转身就把吹风递了过来:“别卡着口吹。”
  祈临意外地怔在原地。
  “没吹过?”陈末野看了他一眼,俯身把插头接上。
  他本来想做个示范,结果吹风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人对着一台吹风捣鼓了半天,这机器是一点不转——因为以前吹头发的只有祈鸢,搬到新家之后两个男生也只当它是摆设,所以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报废的。
  陈末野略一抬眸,就和跟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不过两秒,祈临又垂下了眼睫。
  其实只是犯蠢后有点尴尬,但那浓长的眼睫颤啊颤,落到别人的眼里就十分无措茫然。
  陈末野转身从行李箱里捞了一套夏装校服扔到他跟前:“洗干净了还我。”
  祈临轻轻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懵了,干巴巴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陈末野平静地揪起毛巾擦了擦鬓角:“我有三套。”
  祈临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多一套,但又觉得自己应该先说多谢,结果两个念头一撞,哪句话都错过了出口的时间。
  陈末野察觉到他的僵持,回头:“不要?”
  祈临回过神,觉得应一句“要”太呆,绞尽脑汁想改怎么做出反应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杜彬的脸。
  杜彬向人道谢就是一搭肩膀,一句豪迈的“谢了,哥们”就完事。
  阴差阳错的一个念想,祈临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落到陈末野的肩膀上。
  陈末野淡色的瞳偏了一下,看向落到肩侧细长的指节,很明显的有些意外。
  祈临这才反应过来……杜彬一般不会这样面对面的搭肩,因为太蠢了。
  他瞬间就后悔自己做这拙劣的模仿。
  偏偏这个时候,脑子和嘴又不同步,错乱似地吐了半句:“谢了,哥……”
  语言系统僵硬地卡壳,又因为反应过来自己叫了句什么而宕机。
  陈末野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祈临经过了什么头脑风暴,但看着他瞪圆的大眼睛和微微发红的耳尖,这声“哥”就莫名其妙地有了正式和隆重的余韵。
  他微微一怔。
  祈临悔得咬牙切齿,心里唾骂了一万遍杜彬,尴尬地把手抽回来。
  他偏过头压下那阵耻辱,正打算开口解释,跟前的人却转了过来。
  然后,微热的手落到他的头上,很轻地揉了揉。
  直到把那双大眼睛揉得轻眯了起来,陈末野才淡淡地开口:“不谢。”
  身边的人起身离开,祈临一言不发地把报废的吹风卷好,扯了套换洗的衣服躲去浴室。
  锁上浴室门之后,他重重地揉了一把脸,为自己刚刚误打误撞酝酿出来的尴尬。
  刚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一口一个室友,要是让杜彬知道他不到半个小时就喊了声“哥”,杜彬估计得嚎上三天三夜。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陈末野正在茶几边写题,神情和以往一样,没有因为刚刚那声“哥”而有什么改变。
  男生之间勾肩搭背喊喊哥们什么的太正常不过……杜彬还老叫他爷爷呢。
  祈临这么想着,别扭劲儿才消散,走回沙发开始琢磨那八百字演讲稿。
  头发擦得半干,他低头去找笔,搜了一圈又想起来自己出门之前把文具收进书包了,而书包现在在陈末野身后的箱子上。
  他犹豫了一下:“能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吗?”
  陈末野正在写物理题,手上的计算过程被打断,他掀了下眼皮。
  视线扫过祈临被水洗得透亮的黑瞳,陈末野嗓音放得有些懒:“写发言稿?”
  祈临嗯了一声。
  陈末野修长的食指将水笔压在虎口,反手从隔壁的卷子上草稿本递过去,然后指尖轻转,那根笔也落到祈临跟前。
  祈临摘下那根笔,嘟哝了一句谢谢,然后翻开了草稿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算题。
  大概是理科生都有一个摸到纸就开算的毛病,祈临前后翻了一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写了题。
  一张纸上充斥了化学方程式,物理公式,还有函数图,应有尽有。
  祈临翻了两页没找到空白的,选择放弃,挑了张留空比较多的开始写。
  他是演讲台的常客,对发言稿得心应手,基本上写个框架就能上台。
  可是今晚不知道是和杜彬吃烤肉吃多了,还是因为刚刚那声尴尬的“哥”,祈临竟然少有地思路不顺。
  胡思乱想导致写错了两个字,祈临皱了下眉,懒得改,反正也只是份草稿,看得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