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闻汀固执摇头:那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是易兰刚要张口, 一根无形的箭支飞过来,扎在她心口,钝痛感将她未出口的话定在喉咙里,张着的唇还没来的及合上,瞳孔骤然放大,失焦,整个人像是被人摁了定格键,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住了。
  江闻汀怔愣了一下,随后轻唤:易兰?
  对方目光涣散地厉害,她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耳朵却像是被湿棉花堵上,所有声响都被吸走了,失焦的眸子里,只有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她想回应她,舌根却僵硬到连半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眼睛里憋出的生理泪水,顺眼角两侧缓缓滑落
  江闻汀后知后觉,颤抖的双手抚过她脸颊,触碰到一片冰凉,她手缩了一下,大脑空白几秒,询问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与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宝宝,你说话,跟我说话好不好?
  慌乱中,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颤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抚她脸颊,呼唤着,哀求着
  呼吸仿佛在这一刻禁止,整整三分钟,房间里都只有江闻汀一个人的声音,她从最开始的试探,哀求,到后面的绝望,痛哭,从始至终,都完全没想起来要打一个求救电话。
  直到受过重刑的人自己恢复知觉。
  阿汀易兰唇瓣张合,艰难地喊出两个字。
  江闻汀过于激动的情绪掩盖了虚弱的声音,她微微挪动手臂,指尖碰了下身侧人的身子。
  江闻汀迟疑几秒,反应过来后泣不成声。
  江闻汀,没没事了易兰努力安慰着。
  江闻汀这时才终于抽出一丝理智:打电话,叫救护车,救护车
  她寻找手机,想要给120打电话,易兰用力抬手,握住她手腕,身体已经适应了系统给的惩罚,眼睛里的光也聚得多了点,她看着她的眼睛:别别折腾了,这是惩罚,捱过去捱过去就好了
  什么惩罚,不,我不信!江闻汀急哭了,手被人用蛮力握着,她脑子本来就乱,此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连一声地反驳,我不信,我不接受
  她在心里不停地暗示,没有什么所谓的惩罚,刚才的一切全都是突发状况,她应该带人去医院做检查,所有的结果都是医生说了算,她不信玄学,不信迷信,她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她
  她在暗示之余,心里的某个位置又在隐隐害怕。
  这样害怕的同时,江闻汀拉起易兰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不停地安慰:易兰,没有什么所谓的惩罚,你身体本来就弱,这几天又是坐飞机又是看海的,撑不住很正常,千万别乱想,我会守着你,看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别害怕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此时变得摇摆不定。
  易兰眼睛里满是刚刚受刑后的疲惫与脆弱:江闻汀,是真的。
  不,不是,不是的江闻汀频频摇头,不断否认着这个事实。
  江闻汀,易兰冰凉的手背贴着她的唇,语气更显虚弱,上一世,我的妻子做错了事,我来到这里,是是想找到她,带她去赎罪。
  妻子?江闻汀的担心与紧张被诧异取代,指尖力度松了点,易兰手臂脱力地砸下来,她缓了会,点头,疲惫的眼眸轻轻合上,眸中晶莹滑落。
  是的,妻子,不论阿汀做错了什么,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她的妻子,生生世世
  那我呢?江闻汀声音颤抖着,她捡起她的手臂,再一次贴在自己脸颊上,固执地询问着,那我呢,易兰?我怎么办?
  沉重的眼眸再抬起时,眼泪迷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也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
  江闻汀抽泣加剧,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喜欢的人活不久是命运的既定,她喜欢的人已经成婚有自己的妻子了。
  此时的她,分辨不出来这两个噩耗哪一个更让她心痛,分辨不出来的同时,她低下头,重重吻上她的唇,带着点横冲直撞,像是把此刻的惶恐,害怕,不甘,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易兰虚弱的身子被迫承受着她的急切,意识断断续续。
  江闻汀越吻越热烈,混着眼泪的咸涩味,不断进攻着,掠夺着,抢占着本就艰难的呼吸,直到对方再也坚持不住
  她直起身子,将彻底瘫软在床上的人捡起来,抱在怀里,病态般舔舐她脸颊上的泪水,一边舔一边说。
  我不管,我不管,上一世你的妻子做错了什么那都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如果玄学真的存在,那我用我余下的寿命,换你身上背负的,我来替你,替你的妻子,赎罪。
  如此偏执,如此坚定,可她却从未想过,那个背负罪孽的妻子,就是她自己。
  易兰缓了好久,才稍微恢复点意识,吮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吐出来一两个字:阿汀
  江闻汀听不清,压低脑袋。
  江江闻汀,意识又恢复了些,她区分出来守在她身边的,是那个没有记忆的江闻汀,是那个把一颗心都挖出来,双手捧给她的江闻汀,后面的话她没力气说,眼泪再一次满出来。
  江闻汀情绪略微稳了些,她抬起指尖,给她轻轻擦拭。
  模糊的视线被拨开,易兰努力看清她的模样,重复她的名字:江闻汀我我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会,等下我带你去医院。江闻汀指腹压她唇上,阻止了她的话。
  她不信,没有医学解释不了的病症,哪怕是跑遍全球所有的医院,跑断腿,跑弯膝盖,她也要带她闯一闯,试一试。
  江闻汀,我想回回家,我们的家,我
  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的易兰,在此刻,突然就有了归家的念头,甚至无比渴望,哪怕江闻汀一遍遍地强调让她休息,不要说话,她还是不断尝试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祈求。
  那个世界里,她们也有府邸,但一年四季风餐露宿,这个世界里,因为江闻汀的努力,她们拥有了一个小家,虽然小家里没有她一丝一毫的付出,但江闻汀愿意接纳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接纳她。
  她觉得那三十平不到的小窝,很舒适,很安心,她喜欢那张床,喜欢床垫上残留的桂花味,落叶归根,那个有江闻汀生活痕迹的小窝,就是她的根,她想回去。
  乖啊,你现在这个身体,我们得先去医院做检查,检查完,医生说没事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江闻汀讲话时的语气像以往任何时候那样温柔,商量着,哄着,宠着,就是不肯相信,对方生命会受玄学控制这一个点。
  这一点倒是与前世的江闻汀很像。
  易兰没再坚持,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寿命值,盘算着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陪江闻汀多久
  同样危机的,还有网上的言论,江闻汀公开出柜的热搜被顶到top1,北野和沈京澜在压了无数遍负面消息之后,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过来。
  江江,你们怎么样?早上有没有出过门?我和京澜,我们需要过来吗?北野担心地问。
  江闻汀看了一眼怀里躺着的人,沙哑开口:不用了,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北野你让澜姐再帮我约一下云一的霍主任,可以吗?
  易兰身体又出状况了吗?那边焦急道。
  江闻汀顿了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嗯,她今天状况有点不太好,我想回来后再带她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不仅云一,其他医院,她也都要带她去试一试,一家两家是误诊,总不能次次都是误诊。
  好,江江你不要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让澜姐提前跟霍主任说。
  什么时候回来江闻汀算了下,今天周二,在海城这边检查几天,等到她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再回云城,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她说:最晚下周五吧,我先带她看看这边的医院。
  情况很不好吗?北野问。
  嗯。江闻汀哽咽应声,随后问:澜姐在海城有认识的医生吗?
  那边电话换给了沈京澜:江闻汀,你先不要着急,你们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直接出门,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联系海城分公司的助理送你们去医院,医院那边你也不用操心,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