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乍一提及贺君山，贺明琛平静眼底如同压抑着汹涌暗潮，无端透出一丝狠意，随后又恢复如常。
“只剩一口气的人了，总提有什么意思。”他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她来了，我没兴趣在谈正事的时候和你吵架。”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下来，直到温荷月推门进了茶室厢房。
“二位到得真早啊。”她十分自然地问候，“看来这些年关系相处得不错，甚至愿意接受联合投资。”
“谁知道他也要投资？”贺云野低声解释，“说实话，我们根本不确定你会不会来。”
“如今大家都是商人，合作就是合作，不应该掺杂任何私人情绪。”温荷月笑了笑，“《星辰纪元》正缺少有实力的资方，而我也对这部电影非常有信心——互利共赢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从包里取出两份详细的项目计划书，优雅地推到他们面前。
“二位慢慢看，看完咱们再详聊。”
******
这次见面，三人除了投资电影的正事，确实一句闲话也没聊。
甚至最后在台面上，他们就直接把合同签了。
临走时，三人分别去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贺明琛与贺云野上车之前，不约而同朝身后望去一眼，却见温荷月背影轻快，连头也没回。
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她不关心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只关心结果。
……
谁知入夜时下起了暴雨，今年秋天雨水格外多，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场了，总是这么来势汹汹。
因为林蓉指名要吃a城某条街上的蓝莓椰浆花生酥，这家店只开在a城，也没有网店，得去现场排队代购。
所以为了满足姐妹，温荷月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索性在酒店住了一晚，准备转天再回k城。
她给自己煮了一杯热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无言注视着划过高楼的一道又一道闪电。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过扫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
“您好，哪位？”
“请问……是陆总吗？我是陈政。”
陈政是个很懂眼色的人，自从上次见面叫夫人引起温荷月不悦之后，这次他就主动改了称呼。
毕竟温荷月如今面向外界的身份，已经是陆澜月了。
“陈特助？”温荷月语气渐冷，“你不应该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对不起陆总。”陈政连忙道歉，“合同上留了您的联系方式，事出有因，请您原谅。”
“说吧，什么事？”
“贺总他……急性胃出血进了医院，刚抢救过来。”
温荷月皱眉：“怎么弄的？他中午还好好的。”
“晚上和几位老总应酬，不知为什么喝了太多酒，在车上突然呕血昏厥，送去医院才知道。”陈政叹气，“贺总平时疯狂工作，饮食经常不规律，最近几天更是吃不下多少东西，听医生说，他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服用了过量的精神镇定药物，对胃肠器官造成了严重刺激。”
温荷月一时沉默，许久才又反问：“你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件事？这是你们贺总的私事，应该由你来尽到规劝义务。”
“对不起陆总。”陈政低声道歉，无奈而诚恳，“我知道这很打扰您，但我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能不能请您稍微腾出一点时间，哪怕是出于合作对象的情谊，来劝贺总两句？”
他等了很久没听到温荷月回答，又急切地补充一句。
“就算只有十分钟也可以，您告诉我个地址，我开车去接。”
“……贺总有你这样尽心的助理，是他的福气。”
“因为贺总从没有亏待过我，您也知道，他其实从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坏。”陈政说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了哭腔，“贺总是心病，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
温荷月叹息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好了，昭化区利斯酒店，来接我吧。”
“好！”陈政顿时又惊又喜，“您稍后，我半个小时就到！”
******
a城，第一中心医院。
温荷月踏进病房时，身上兀自带着一股寒意，她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这才来到病床旁边。
贺云野躺在那里，面容安静，像是睡得很沉。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憔悴得不成样子，今天谈合同时忙于正事，她倒没怎么注意，这段日子，他似乎又清瘦了一大圈。
他这个人，三十年了一直活得这么拧巴，不肯放过别人，也不肯放过自己。
她看着他，似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有时快乐有时悲伤，虽然一切都源于错误的开始，但终究也有过相互取暖的短暂时光。
他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也不是。
在原本就逢场作戏的虚假爱意里，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真心，究竟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不自觉地叹息一声，忽而萌生了几分退意，不愿再继续待下去了。
……结果她刚一起身，还没把椅子推回原处，就听到病床上的贺云野开了口。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儿？”
她脚步一顿，无奈回头：“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一醒，你可能就要走了。”
这方面他确实比较了解她，说得也没错。
温荷月走回病床前，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她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以后少喝点酒，多吃点饭吧，胃落下病根是很难恢复的。”
“应酬时难免的。”
“你不想喝，谁敢强行灌你酒？”她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在故意糟践自己吗？”
贺云野移开了目光，盯着天花板出神良久，平静自语。
“可惜这些年我酒量越来越好，怎么喝都很难喝醉。”
酒精能麻痹神经，令他短暂地逃离现实，但久而久之也就无效了。
他总是很清醒，清醒回顾着自己糟糕的前半生，也预见到了更加糟糕的后半生。
“所以你就滥用精神药物？”温荷月完全没意识到，在问这句话时，自己的语气莫名就变得严厉起来，“你不遵医嘱，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死不了的。”贺云野笑了笑，“要能死早就死了。”
“……”
“像我这么卑劣的人，总要有更漫长的惩罚，哪能说死就死。”
那一刻，温荷月回忆起了自己曾亲眼目睹过的，无数个他因失眠噩梦而痛苦的深夜。
她想，那些噩梦或许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如影随形地缠着他，直到生命尽头。
药物救不了他，饮鸩止渴罢了。
她心平气和地劝他：“其实你没有那么坏，大部分时间人还是不错的，别那么苛责自己。”
“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她点点头，“之前那次见面，我说了一些比较刻薄的话，未必都客观，你不要太在意。”
贺云野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和我撇清关系，而且那些话的确也没什么错。”
“……嗯。”
“阿月，别怪我啰嗦。”他低声问她，“我只要你一句话，当初如果不吵那一架，我们真的去了r国度假，是不是就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关于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有给过他明确的答案。
这答案大约对她毫无意义，但却反复纠缠着他，令他不得安宁。
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温荷月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她无言许久，最终缓缓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找到了我，想在年后就带我离开a城。”她说，“但我犹豫了，我觉得自己也许还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想努力试一次。”
果然，她是对他心软过的。
那一次的心软和动摇，不是因为白枫，是因为他。
贺云野并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颤抖，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他忍着泪，轻声追问：“那我们现在……”
“现在不能了。”温荷月坦然摇头，“事实上，无论是枫哥还是你，我都已经放下了。”
“云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做不成爱人，至少还能成为商业伙伴，对吗？”
不再执着的话，这就很好了，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人生苦短，哪能事事如愿。
第27章 车祸她总有一种果决的力量。……
温荷月与贺云野再见面，是转年年初，floria的品牌大秀上。
彼时金旭传媒和云山传媒的资金都已陆续到位，《星辰纪元》顺利开机，聊到公事之余，贺云野得知她也收到了邀请，这才有了后话。
“原本是没打算来的，但一听你要来，总得约顿饭。”
“其实我也不想来，最近很忙。”温荷月说，“不过考虑到以后lanmoon也要举办大秀，还是应该来取取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yinzhuyuanwei.html" title="银烛鸢尾"target="_blank">银烛鸢尾
“只剩一口气的人了，总提有什么意思。”他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她来了，我没兴趣在谈正事的时候和你吵架。”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下来，直到温荷月推门进了茶室厢房。
“二位到得真早啊。”她十分自然地问候，“看来这些年关系相处得不错，甚至愿意接受联合投资。”
“谁知道他也要投资？”贺云野低声解释，“说实话，我们根本不确定你会不会来。”
“如今大家都是商人，合作就是合作，不应该掺杂任何私人情绪。”温荷月笑了笑，“《星辰纪元》正缺少有实力的资方，而我也对这部电影非常有信心——互利共赢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从包里取出两份详细的项目计划书，优雅地推到他们面前。
“二位慢慢看，看完咱们再详聊。”
******
这次见面，三人除了投资电影的正事，确实一句闲话也没聊。
甚至最后在台面上，他们就直接把合同签了。
临走时，三人分别去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贺明琛与贺云野上车之前，不约而同朝身后望去一眼，却见温荷月背影轻快，连头也没回。
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她不关心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只关心结果。
……
谁知入夜时下起了暴雨，今年秋天雨水格外多，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场了，总是这么来势汹汹。
因为林蓉指名要吃a城某条街上的蓝莓椰浆花生酥，这家店只开在a城，也没有网店，得去现场排队代购。
所以为了满足姐妹，温荷月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索性在酒店住了一晚，准备转天再回k城。
她给自己煮了一杯热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无言注视着划过高楼的一道又一道闪电。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过扫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
“您好，哪位？”
“请问……是陆总吗？我是陈政。”
陈政是个很懂眼色的人，自从上次见面叫夫人引起温荷月不悦之后，这次他就主动改了称呼。
毕竟温荷月如今面向外界的身份，已经是陆澜月了。
“陈特助？”温荷月语气渐冷，“你不应该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对不起陆总。”陈政连忙道歉，“合同上留了您的联系方式，事出有因，请您原谅。”
“说吧，什么事？”
“贺总他……急性胃出血进了医院，刚抢救过来。”
温荷月皱眉：“怎么弄的？他中午还好好的。”
“晚上和几位老总应酬，不知为什么喝了太多酒，在车上突然呕血昏厥，送去医院才知道。”陈政叹气，“贺总平时疯狂工作，饮食经常不规律，最近几天更是吃不下多少东西，听医生说，他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服用了过量的精神镇定药物，对胃肠器官造成了严重刺激。”
温荷月一时沉默，许久才又反问：“你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件事？这是你们贺总的私事，应该由你来尽到规劝义务。”
“对不起陆总。”陈政低声道歉，无奈而诚恳，“我知道这很打扰您，但我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能不能请您稍微腾出一点时间，哪怕是出于合作对象的情谊，来劝贺总两句？”
他等了很久没听到温荷月回答，又急切地补充一句。
“就算只有十分钟也可以，您告诉我个地址，我开车去接。”
“……贺总有你这样尽心的助理，是他的福气。”
“因为贺总从没有亏待过我，您也知道，他其实从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坏。”陈政说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了哭腔，“贺总是心病，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
温荷月叹息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好了，昭化区利斯酒店，来接我吧。”
“好！”陈政顿时又惊又喜，“您稍后，我半个小时就到！”
******
a城，第一中心医院。
温荷月踏进病房时，身上兀自带着一股寒意，她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这才来到病床旁边。
贺云野躺在那里，面容安静，像是睡得很沉。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憔悴得不成样子，今天谈合同时忙于正事，她倒没怎么注意，这段日子，他似乎又清瘦了一大圈。
他这个人，三十年了一直活得这么拧巴，不肯放过别人，也不肯放过自己。
她看着他，似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有时快乐有时悲伤，虽然一切都源于错误的开始，但终究也有过相互取暖的短暂时光。
他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也不是。
在原本就逢场作戏的虚假爱意里，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真心，究竟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不自觉地叹息一声，忽而萌生了几分退意，不愿再继续待下去了。
……结果她刚一起身，还没把椅子推回原处，就听到病床上的贺云野开了口。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儿？”
她脚步一顿，无奈回头：“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一醒，你可能就要走了。”
这方面他确实比较了解她，说得也没错。
温荷月走回病床前，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她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以后少喝点酒，多吃点饭吧，胃落下病根是很难恢复的。”
“应酬时难免的。”
“你不想喝，谁敢强行灌你酒？”她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在故意糟践自己吗？”
贺云野移开了目光，盯着天花板出神良久，平静自语。
“可惜这些年我酒量越来越好，怎么喝都很难喝醉。”
酒精能麻痹神经，令他短暂地逃离现实，但久而久之也就无效了。
他总是很清醒，清醒回顾着自己糟糕的前半生，也预见到了更加糟糕的后半生。
“所以你就滥用精神药物？”温荷月完全没意识到，在问这句话时，自己的语气莫名就变得严厉起来，“你不遵医嘱，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死不了的。”贺云野笑了笑，“要能死早就死了。”
“……”
“像我这么卑劣的人，总要有更漫长的惩罚，哪能说死就死。”
那一刻，温荷月回忆起了自己曾亲眼目睹过的，无数个他因失眠噩梦而痛苦的深夜。
她想，那些噩梦或许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如影随形地缠着他，直到生命尽头。
药物救不了他，饮鸩止渴罢了。
她心平气和地劝他：“其实你没有那么坏，大部分时间人还是不错的，别那么苛责自己。”
“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她点点头，“之前那次见面，我说了一些比较刻薄的话，未必都客观，你不要太在意。”
贺云野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和我撇清关系，而且那些话的确也没什么错。”
“……嗯。”
“阿月，别怪我啰嗦。”他低声问她，“我只要你一句话，当初如果不吵那一架，我们真的去了r国度假，是不是就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关于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有给过他明确的答案。
这答案大约对她毫无意义，但却反复纠缠着他，令他不得安宁。
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温荷月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她无言许久，最终缓缓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找到了我，想在年后就带我离开a城。”她说，“但我犹豫了，我觉得自己也许还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想努力试一次。”
果然，她是对他心软过的。
那一次的心软和动摇，不是因为白枫，是因为他。
贺云野并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颤抖，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他忍着泪，轻声追问：“那我们现在……”
“现在不能了。”温荷月坦然摇头，“事实上，无论是枫哥还是你，我都已经放下了。”
“云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做不成爱人，至少还能成为商业伙伴，对吗？”
不再执着的话，这就很好了，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人生苦短，哪能事事如愿。
第27章 车祸她总有一种果决的力量。……
温荷月与贺云野再见面，是转年年初，floria的品牌大秀上。
彼时金旭传媒和云山传媒的资金都已陆续到位，《星辰纪元》顺利开机，聊到公事之余，贺云野得知她也收到了邀请，这才有了后话。
“原本是没打算来的，但一听你要来，总得约顿饭。”
“其实我也不想来，最近很忙。”温荷月说，“不过考虑到以后lanmoon也要举办大秀，还是应该来取取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yinzhuyuanwei.html" title="银烛鸢尾"target="_blank">银烛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