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这有药,可以给你擦。”说罢,还不等谭妙花拒绝,宋楠秋便拉着她走到木柜前,从众多瓶瓶罐罐中拿出一瓶刻有蓝花图案的小瓷瓶。
  宋楠秋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在了谭妙花的伤口上,细细替她揉搓。
  有些疼痛的伤口忽而被一股沁凉席卷,紧接着又泛起一丝痒意,还别说,宋楠秋手法娴熟,替她揉搓起来还挺舒服。
  **
  待到日上三竿,太子东宫却是一片寒凉,慕檀祁仰坐在软塌上,惬意地喝着果酒。
  “她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林择单膝跪地,拱手道:“今日清晨她于小道偶遇国师,同国师一道进了摘星阁内,尚未出来。”
  “哦?”慕檀祁忽然挺直起身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十分意外道:“她还真的有办法接近国师,倒是我小瞧了她。”
  见慕檀祁又饶有心致的把玩起手中的瓷杯时,林择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如今只剩下四日,那小宫女……”
  慕檀祁转动酒杯的手指忽而停顿,挑眉道:“怎么?你担心她?”
  林择胸口一紧,急忙解释:“没…没有。”
  前方忽而传来慕檀祁的笑声,“是跟那个小丫头学会了吗?怎么你也结巴了。”
  “我………”林择垂着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属下还有一事。”
  “说。”
  “昨日,派去监管谭妙花的人回禀说……说其昨日清晨,被椒华殿徐嫔妃的人打晕带走,后足足一个时辰才从椒华殿出来。”
  “殿下…要查吗?”林择小心翼翼观察自家殿下神色,虽说这几日慕檀祁心情不错,很少动怒做出出格的事,但林择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了殿下生气,自己脑袋不保。
  慕檀祁瞳色平静,面上依旧带着谦谦君子般的笑容,吐息的话却是带着寒渣,“查,怎么能不查了。”
  **
  这边,谭妙花知晓自己被慕檀祁监查着,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病娇太子子的掌控之中,许是她拉屎上茅厕这等小事都被慕檀祁紧紧盯着呢。
  宋楠秋替她揉搓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提醒道:“这几日万不可沾水。”
  闻言,谭妙花却是笑了:“国师,我一个打杂的小宫女,是日日都要沾水的,这可逃不掉。”
  宋楠秋微顿,蹙眉半响,道:“那这几日雇你为我的房中打扫吧。”
  谭妙花知晓他的意思,宋楠秋权大名大,将她借来打扫摘星阁,没人敢说什么,以宋楠秋的性子肯定不会指使她干这活那活得,照这么说,她这几日的累活可都没了,还可以和宋楠秋拉进上关系,两日后慕檀祁若是真要杀她,她还可以凭着宋楠秋这颗大树多活几天。
  谭妙花忽然有些感谢宋楠秋那只凶巴巴的小狗崽了。
  突然想起在摘星阁同宋楠秋唠嗑了许久,谭妙花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了国师,你不是说有件事情需要我吗?”
  宋楠秋微微摇头:“过几日吧?”
  谭妙花:“???”什么事情,国师大人还需要过几日。
  看出了少女的疑问,宋楠秋无奈的看向怀中的修狗,笑道:“本想着将小球拜托给你养的,可是……它实在不听话,许是它不喜生人,过几日若你与它熟悉了,便把它带走吧。”
  “什么……”谭妙花能看出宋楠秋对自家狗子的喜爱,既然如此喜欢,又为何将它转送他人,还是她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宫女。
  国师的心可真大,就不怕她偷偷将狗子给卖了,或者炖了?
  许是看出了谭妙花内心所想,宋楠秋温和笑道:“我能看出你是个善良的丫头,我没有亲人,宫中人心叵测,唯有你持有一颗真心,我相信小球在你手中能过的很好。”
  宋楠秋微微叹息,眸中竟染上了一丝愁容,他喃喃道:“况且……我也时日无多,无法养着它了。”
  听到时日无多这四个字,谭妙花的脑壳忽然像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国…国师大人别胡说八道。”谭妙花颤着唇说。
  宋楠秋被谭妙花蹙眉的小表情逗笑了,“我说的是真的。”
  “你可知,历任临越国国师都活不过二十岁。”
  谭妙花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是……为何。”
  “因为国师这条路,命与天地人间联系在了一起,我起于临越,也终究归于此地。”
  谭妙花实在听不懂宋楠秋所说的大道理,她只知道命是自己的,也该有自己决定。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悲伤,这股悲伤让她忍不住流了一滴泪水,可她仍字正腔圆道:“命由己不由天,自己的命还不能自己掌握吗。”
  宋楠秋微微一怔,似没想到坚强的小丫头会突然哭泣,他抬起手指细细地替女孩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温声道:“哭什么。”
  “丫头,等你渐渐懂得了世间,便会明白……有时候人真的不由已。”
  宋楠秋温和的笑着,一双淡青色的眸中平静若秋水,似是人间落雪容花,淡雅洁白,他那勾勒在唇角的一抹笑容,清清淡淡,另日后的谭妙花回想起来,每每难忘。
  落日熔金,偌大的皇宫上方,泛起紫金色的金光。
  谭妙花失魂落魄地从摘星阁出来,望向头顶落日余晖,她的心脏有些烦闷。
  宋楠秋终究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就是她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法撼动宋楠秋平坦面对生死的态度。
  谭妙花呆坐在假山旁,喃喃自语:“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若是知晓自己会死亡,一定会做最后的挣扎,能有希望活着我就想好好活着,可宋楠秋不是。”
  “如他所说,他一身枷锁终不得自由,或许……死亡才是他的解脱吧。”
  许是谭妙花的一番感慨让系统也有感而发,识海中的系统忽然故作老生,长叹一句。
  [天道有常,人各有命。诶]
  “噗呲~”谭妙花忽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冷冰冰的系统原来也懂得人生百态啊。”
  系统:“………”
  谭妙花连笑了几声,突然咕咕响起的肚子将她打回了现实。
  她猛然从假石上站起,拍了一下脑壳,大叫了一声:“完了!”
  [???]
  “我今天的两盆衣服还没洗呢,天黑之前不完成,可就没晚饭吃了。”
  说罢,谭妙花也顾不得偷懒耍滑,急忙迈着小短腿冲往宫女洗衣局跑去。
  可为时已晚,她刚抵达宫女所,管事的嬷嬷已经走了过来,扯着嗓子道:“都做完了吗?”
  谭妙花跟着其他宫女并排站在了嬷嬷面前,像是等待批判的孩子一样等着问训。
  “回嬷嬷,今儿个的事已经完成了。”众宫女回答。
  谭妙花躲在宫女中间,张了张嘴也跟着回应,但是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心虚,时不时慌张地望向前方属于自己的两个洗衣盆。
  “但愿嬷嬷不要检查了。”谭妙花内心祈愿着,可偏生天公不应她愿,管事嬷嬷像是已经预料她没洗衣裳,径直向她的盆前走去。
  谭妙花抓紧了衣角,暗道:“完了完了。”
  没晚饭吃还算轻的,管事嬷嬷抬步的数秒钟,谭妙花已经想到了她的一千种惨法。
  没饭吃、被罚洗一周的衣裳、杖责十五大板尚且是轻的,若是严重的被罚去幸者劳库…干一辈子劳苦活………
  那她就是侥幸活了下来,这人生也在折磨痛苦中度过啊!
  这么想着,谭妙花的脑壳也已经开始泛晕。
  第6章 第六章
  “谭妙花!”嬷嬷一记尖利刺耳的嗓门突然而起。
  谭妙花身体陡然哆嗦,嬷嬷那双尖锐的双眼停驻在身上,她只得诺诺上前,声音结巴道:“嬷嬷……你…你听我狡辩…不是,是你听我解释。”
  谁知,管事嬷嬷只扫了她一眼,冷声道:“干得不错。”
  “诶?”谭妙花被突然的夸赞搞的有些懵。
  “我看你那害怕样儿,还以为你今儿个又偷懒没干活儿,今天这衣服倒是都洗尽了,表现可以。”嬷嬷冷撇了她一眼,但又蹙起了眉头:“但是,你这一紧张就结巴的性子也得改一改了,省得在主子面前出糗。”
  嬷嬷话音刚落,谭妙花身旁的宫女都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谭妙花:“………”
  嬷嬷眯起眼睛,斥责道:“笑什么,笑什么!你们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
  见宫女静下声来,嬷嬷清了清嗓子,向他们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今晚上是太子爷的生辰,皇上皇后都在场,一些德高的官员和大臣也都会赴宴,上面给你们分派了任务,现在我交给你们,晚上好好做,做好了主子们有赏,做不好人头不保。”
  谭妙花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今天竟是病娇太子的生辰?”
  之后,嬷嬷又在她们身边叮嘱了片刻,检查了一些活后,才终于摆步离开宫女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