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开始都好好的,两人住了两天,第二天男人要了份烧鹅,要小二送到房里,但店小二去送时,房门怎么敲都敲不开,没办法,就用食盒装好了放在门口。”
  “这二人没再下过楼,他们付的房钱用完了,我就去敲门,发现前一天的烧鹅还在那里放着,都馊了,我这才觉得不对,叫人撞开门,可不见那夫妻俩的踪影。”
  老板说完了,神色依旧慌张,“大人们明鉴,我们不是黑店,可不是我们杀人越货,他们屋内行囊皆在,不知道为什么人没了。”
  老板未曾报案,只是与邻居闲谈这件怪事,以为自己遇到狐仙鬼怪了,却没成想,内卫找上了门,黑压压的大个子,带着面具,腰挂长刀,老板靠着年轻时打猎的胆量,才不至于两股战战。
  “这位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
  冯仪看了他一眼,给吓破胆的老板留了点银子做答谢,转身带着人离开。
  老板看着桌上的银子一脸懵,好像,内卫也没有传闻里的那么吓人。
  冯仪回去向楼双汇报,“大人,情况就是如此,如果那店老板所说是真,确实有年轻男女在京城中失踪。”
  楼双揉了揉眉心,师兄这次真是靠谱得不像话,回去可要好好夸夸他。
  有了线索就可以继续调查,冯仪奉上妙计,“大人,不如我们派出两人当诱饵,诱他们上钩。”
  书房内,正巧夏时泽听到了这句话,迟疑片刻,插话道,“兄长,我愿意做这个诱饵。”
  冯仪心里大为震撼,对他投向敬佩的目光,这就是表弟的品行吗?如此品行高洁,舍己为人。
  楼双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很危险。”
  夏时泽眨眨眼,有些不解,兄长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干哪行的,幕后黑手说不定都没有他危险。
  楼双好像也想到了这点,“那要上哪里找一个适合的女子,还要武功高强不至于让自己遇险。”
  冯仪刚想说内卫里挑一个功夫好的,不就行了,但却看楼双的眉头越皱越紧,自觉闭上了嘴。
  但夏时泽说话了,“兄长,我可以扮成女子。”
  冯仪对夏时泽的敬佩之情更是滔滔不绝,但却见夏时泽和楼双之间目光相接,似乎有一些他看不明之处。
  就听楼双叹了口气,“你一人我不放心,我与你一起。”
  冯仪对自家大人的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有这样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上司,真好。
  夏时泽涨红了脸,坐在楼双身旁,两只手捏着衣角,等着妆师给他上妆。
  正在这时,楼双却想起一件要命的事,夏时泽脸上是有易容的,若是让妆师近距离接触,指不定会被看出来,到时候,不知会生出多少不必要的事端。
  楼双看向夏时泽,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叫住了妆师,“不是给他化,是给我。”
  妆师正被楼双那张脸惊得魂不守舍,听到这话自然是不胜欢喜,提着箱子一路小跑就过来了,“公子琼枝玉树,上完妆不知是何等惊艳呢。”说着打开箱子,马上就要开干。
  夏时泽则直直地望向楼双,他能感觉自己脸的温度在直线上升,若是往他头上撒点水,说不定会有白烟冒出来呢。
  妆师的手艺实在没得说,先给楼双挽了个回鹘髻,鬓边插了只步摇,几朵馨香的素色兰花。
  化到楼双那张脸了,她却费了神,最后只敷了层粉,描画了眉,唇中略点了些胭脂。
  “果然啊,少既是多。”妆师喃喃自语,一副沉浸在自己艺术里的模样。
  却冷不丁见楼双站了起来,可谓是人高马大,遮天蔽日。
  妆师挑裙子的手顿住了,“大人……我这儿没有您能穿的衣裙啊……”毕竟少有姑娘身高将近九尺……
  “无妨……你将衣裳选好留下来就行。”
  她给楼双挑了件饰有金宝相花的暗色半臂,配丁香色暗纹重莲锦里裙,罩藕色纱裙。
  把衣服留下,她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走时还频频回头,眼中尽是对自己手艺的欣赏,“大人要是满意,下次再来找我。”
  ……还是莫要有下回了。
  楼双带着裙子,去里间更换。
  夏时泽在外面简直坐立难安,他捡起随身的玉佩,贴在脸上,试图给脸降温。
  他再次回头去看时,楼双已经换好了衣服,神色平常地把自己原先的外袍挂好,与他说,“走吧。”
  但夏时泽只敢回头瞧一眼,马上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心咚咚咚,几乎跳成了一条直线,他想说些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听见楼双行走时环佩叮当,迟疑半天呆呆地问了一句,“兄长居然会缩骨?”
  第24章
  楼双从桌上拿起短刀揣到怀里,“是学过一点。”抬头就见夏时泽呆愣愣站在原地,“走吧。”
  夏时泽这才小步跟上,因为要扮夫妻,他小心翼翼地挎上楼双的胳膊,又歪头去看楼双的神色,见他眼含笑意,这才放心,小声夸了句,“哥哥真漂亮。”
  楼双见他神情诺诺地凑上来,很是可爱,没忍住捏了一把脸。
  嗯,手感很好,被他养的不错,脸上都有肉了。
  夏时泽摸摸自己被揉的半边脸,好像有些烧起来了。
  门边站着的是嗑着瓜子探头探脑的冯仪,还乐颠颠的一门心思想看表弟穿裙子,见一抹浅色裙角出现,他把瓜子往怀里一揣,往那一眺。
  就这么一看,他呲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真漂亮,冯仪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这三个字,纵使平时看惯了大人的脸,少了外人眼里的那份冲击力,也是极为动人的。
  等等……这是他家大人?
  他家大人!
  救命啊,为什么穿裙子的是他家大人啊!!
  虽然大人姿容美丽貌若好女,比夏时泽更适合,但,不是说好了是表弟穿吗?
  楼双抬眼瞧着呆若木鸡的冯仪,问,“你怎么了?”
  冯仪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实话实说,“一时慌了神。”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人本身绝不可能对裙子有兴趣,那促使他穿上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个白冉,大人的表弟。
  冯仪的目光追随着二人的身影,摸了摸自己下巴,心想我家大人,实在是世所罕见的好兄长,事事照顾着弟弟。
  唉,他吐出一口怨气来,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怎么这种好人还能被外人多嘴,可见那些人都不长眼。
  此时正处日暮,外头的夜市亮了起来,两人颇有些别扭地牵着手,走在街上。
  虽然别扭,但他俩谁也没松开对方的手。
  灯下看美人,犹然多添三分颜色。
  路人看了纷纷羡慕,赞叹,好一对神仙眷侣,这小子好大的福分,夫人这么漂亮。
  楼双能感受到,有许多眼神往自己脸上瞥,明晃晃的,半遮半掩的。
  他有些疑惑,这张脸……就这样惹人注目吗?
  夏时泽替他买了不少零嘴,用纸袋盛着,抱在怀里,时不时给给楼双喂到嘴边去。
  夏时泽感觉这一切恍然在梦里,他就这样做梦一般走到家旅店前,说“老板住店,要……一间房。”
  进了房就坐在桌前喝水,一杯接着一杯。
  “可是刚才零嘴吃太多。”楼双有些忧心地看向他,“下次少吃一点。”
  夏时泽含含糊糊地点头,把杯子放下,手又不知道要往哪放,只好又把空杯子端起来拿着,眼神止不住地往楼双那边瞟。
  怕被发现又迅速把眼转回来,赶紧转移话题,“哥哥,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先等着,两对受害者,都在这条街上逛过,就先守株待兔吧。”
  夏时泽乖巧点头,把他怀里的种种暗器整理了一番,手指间捏着道寒光。
  楼双靠近他,夏时泽就像小动物似的拿头蹭蹭他,也不摆弄刀剑了,只轻轻靠在楼双身上。
  他只是轻轻靠着,把重心放在自己这边,身上一直绷着一股劲儿,好像生怕压坏了楼双。
  楼双看着他露出的那节莹白的脖颈,眸色渐深。
  楼双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对夏时泽有别样的想法呢。
  不是因为那句红鸾星动。
  可能是最开始的,不见天日的少年,缠了一身绷带,可怜兮兮地问他,“你还会再来吗?”
  从此起了怜心。
  再到后来,将要拔剑之际,夏时泽笑着露出戴着手上的小兔子。
  楼双了解他手里的刀,他的招式,他的毒。
  但楼双不理解他的无条件信任。
  所以不知不觉欲望就开始生长,这个面上从来不动声色的,开始显露出破绽,露出一些少有人见的底色来。
  他不知道星盘里的红鸾星到底动没动,反正他心动了。
  就像养猫的人喜欢摸猫的小肚皮,猫最脆弱的地方,如果小猫只是哼唧一声,并未动爪子,人就会自信宣称,“猫猫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