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岳芝和夏时泽齐齐点头,然后低头又聚在一起嘟嘟囔囔。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有些奇怪,也没再多在意,楼双推门离开。
  听到关门声,岳芝抬头看看了门口,“好了,我继续给你讲,楼双小时候特别漂亮,有一次……”
  楼双骑马到了内卫阁,刚走至门口就听见阁内脚步声乱糟糟,快步循声过去,就见一群人急匆匆地忙进忙出。
  还有人在架设香案打扫卫生,见楼双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冯仪边从厅内走出来见,边整理他的袖子,看楼双来了很是高兴,“大人可算来了,您快准备准备接旨吧。”
  “接旨?”楼双环顾周围站着的人,怪不得闹这么大阵仗。
  冯仪附在楼双耳边说,“您不知道啊?先来了个小太监,说是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亲自来宣旨了。”
  “知道了,我去更衣。”
  老皇帝一天天的,又憋什么新坏招呢。
  宣旨的王公公一到,先跟楼双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皇帝有多么信任重视他,然后神色一敛“那大人您就听旨吧。”
  楼双面无表情地跪下,身后跟着的内卫也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卫指挥使楼双,救驾有功,赐黄金一千两,绸缎百匹,玉如意一对,珍珠一斛,钦此。”
  楼双不解,他救驾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封赏过,为什么今日又拿出来说了一轮?
  不解归不解,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皇帝的赏赐好歹给夏时泽的小弹珠续上了。
  “臣谢主隆恩。”
  王公公继续笑呵呵地把圣旨递过去,“陛下可记挂着大人呢。”
  有什么好记挂的,前两天不刚见过吗。
  “蒙陛下挂念,臣感激涕零。”楼双双手捧着圣旨站起身。
  是皇帝突然良心发现?还是想玩阴的还是演给别人看啊。
  不仅要防备着梁权,还得防着皇帝,关键防着皇帝也没啥用,君要臣死臣麻溜去世,封建制度害死人。
  想想就心累。
  送走了王公公,楼双回到自己书房,从袖子中摸出那块玉佩,自己照着样子描画一份,准备交给密探暗中调查。
  赶紧把玉佩原样放回去,要是不小心丢了,夏时泽得哭鼻子。
  几日后,楼双尚未得到消息,梁权的桌上却摆了封密信。
  他斯条慢理地拆开,看完哈哈大笑,后又转为咬牙切齿,“好你个楼双,害我城儿下手这么快,给你小情人寻亲倒缓缓图之。”
  既然这么想找,本侯就给你送一个过去,也不枉费动用安插这么多年的暗桩。
  楼双聪明一世,恐怕要栽在自己小情人儿的手上。
  旁边站立的门客,眼观鼻鼻观心,主子疯的越来越厉害了,要不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万一那一天疯起来,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可经不住折腾……
  几日后。
  经梁权动过手脚的消息就这么传回了楼双手里。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楼双扬起眉毛,十分惊讶,就算内卫效率再高,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根据探子回报,京城附近有一户人家寻找自家被拐走的幼弟,寻了很多年。”手下恭恭敬敬回话道。
  “拐走的?”
  手下答道,“信上确实是这么写的,那户人家属下查过,家世清白并无问题。”
  “好,你下去吧。”
  楼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事情的进展似乎过于顺利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查个一年半载还是杳无音讯的准备。
  但有结果,终归是好的。
  楼双带着信件回到小院。
  这时,岳芝带着夏时泽在花园里做叫花鸡吃。
  烟熏火燎的,听见门口有动静,两个灰头土脸的脑袋冒出来,“嘿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说这话的是岳芝,也不知道这位著名大神棍为什么不忙着出去忽悠人,反而在这儿净出些馊主意,带着夏时泽烤鸡吃。
  夏时泽埋着头不敢说话,可怜孩子从来没有过调皮捣蛋的经历,这次被岳芝个大忽悠拐带进沟里,还被楼双逮了个正着,吓得是大气不敢出。
  “我要是再回来晚些,院子都要给我点了。”楼双倒也没生气,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身是灰的俩人。
  “烤个鸡,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可能……糊了?”
  岳芝提起铲子,从简易小灶下挖出裹着泥巴的烤鸡,一铲子拍开,露出香喷喷的鸡肉来,献宝似的推到楼双跟前,“小双你先尝尝。”
  楼双是无奈,就算真把院子点了,也拿他俩没法,干脆撕下一块肉来,送入口中。
  看着眼前两人的殷切又热烈的目光,难吃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还是加点辣子吧。”
  好歹是熟了,加点调料还能勉强吃下去。
  岳芝跟夏时泽窃窃私语,“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楼双脾气好的不得了,他不会生气的。”
  夏时泽跟着偷偷点头,然后非常听话地要去拿辣子,他从厨房抱着辣椒罐回来,“兄长,要加多少辣椒?”
  夏时泽就是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目前干的最过分的事,就是被某神棍忽悠挖了花园烤鸡吃。
  他甚至往烤鸡里加多少辣椒都要问问兄长的意见。
  三个人吃着了难吃的烤鸡,如同嚼蜡,谁也没说话,还是岳芝先忍不了了,去酒楼叫了一桌菜来。
  酒足饭饱后,岳芝散步消食去了,只剩夏时泽和楼双面对面坐着,夏时泽桌案下的手动了又动,去摸楼双铺在席间的袖子。
  还没碰到呢,就被楼双叫住,“我有你家人的消息了。”
  夏时泽似乎只惊喜了一瞬,他惊喜的地方甚至在于兄长为了我去找了,哥哥把我放在心上,而不是找到了所谓的亲人。
  他现在好像不再执念于家人了,之前家人对夏时泽来说,更像是一个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符号,他会幻想有人爱着他,让他重回安全的襁褓之中。
  但是现在,夏时泽不需要了。
  他不用再幻想有人爱他,他已经拥有来他所期盼的关切,不再需要那个虚幻的符号,来给自己喂一点海市蜃楼般的迷_幻_药。
  所以夏时泽只是点头,笑出两个乖乖的酒窝,“兄长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的吧?”
  他从席间溜过去,把楼双的长发挑到一边,趴在楼双背上给他捏肩。
  说是捏肩,只是找机会靠在楼双背上,看他耳垂上的那颗小痣。
  或许可以偷偷用指尖碰一下,夏时泽悄悄伸出手来,还没等他碰上,就听见楼双接着说话,只能遗憾地收回手。
  “倒……没费太大工夫,过两日我带你去见他,但你不要卸下易容。”
  夏时泽点头,手指又偷偷爬上楼上的背,碰了碰耳垂又一触即分。
  楼双倒没注意夏时泽的小动作。
  夏时泽见楼双没有反应,心里居然有些失落,他腻腻歪歪趴在楼双背上,突然想起白日岳芝跟他说的话。
  “楼双从小性格就好,谁惹他都不生气,细声细语的,长得又漂亮,师父特别喜欢他。”
  不由得生出些疑问来,兄长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还是唯独对他这么好?
  于是他凑在楼双耳边问,“哥哥对所有人都是这般好吗?”
  用哀怨和殷切装满一颗心脏的空余,扯出咬牙切齿又辗转反侧的话语来,最后再柔柔地吐出来,像云团像烟雾一样扑在他的胸口上。
  我是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听到这话,楼双简直快要笑出声,要是让外面人知道,恐怕要气死,“当然是只对你好,顶多再加个岳芝。”
  夏时泽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喜笑颜开,扼住他喉咙无形的手也烟消云散,“那太好了。”
  楼双不禁摇头,这孩子又瞎想些什么,他可是内卫指挥使,手上沾了多少血,这就这傻孩子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第19章
  夏时泽今日没与楼双睡在一起,翻来覆去半晚上都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直直望着雕花的床顶,心里想着的全是同一个问题:
  找到家人了……还有理由跟兄长住在一起吗?
  因为没睡好,第二天夏时泽整个人多少有些没精打采,吃饭时抱着个碗,慢悠悠的,好久才把一勺子粥送进嘴里。
  “这是怎么了?”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岳芝,倒不是因为他十分靠谱,格外关心夏时泽的心理健康,而是因为早饭是他做的。
  师兄对自己的厨艺水平非常在意,本来还在沾沾自喜今天的粥没糊,毕竟他以前是个能把粥熬成杂粮锅巴的人才。
  见夏时泽不爱吃,毫不意外,一下子就破防了,他自己喝了一大口,回味了一下,面带不解,“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其实好吃是一定谈不上的,但岳芝不会承认,又转头用诚挚的眼神看向楼双,“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