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眯着眼睛看楼双走向一辆马车,车中探出一个欢天喜地的少年,与楼双交谈了两句,两人携手上了车。
  梁权把蒲扇放到桌上,吩咐身边的门客,“查查马车上的那个人。”如果真是楼双下的手……他杀不了楼双,但杀个旁人,还是轻而易举。
  门客其实刚才走神了,啥也没看见,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侯爷进来真是越来越多疑了。
  管家这时候来了,附在梁权耳边说,“侯爷,大师说……邪祟并未走远,甚至还多了个新亡之魂。”
  梁权浑身一颤,猛地与管家对视,“他……回来了?”
  “……小的不知侯爷说的是谁。”
  梁权挥挥手让人下去,一时心神巨震,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一上车夏时泽就掀开糕点盒子,用热帕子给楼双擦手,“兄长中午定没吃好,先用一些糕点吧。”自己乖乖坐在楼双身后,给他捏肩。
  楼双捻起夏时泽准备的糕点,不免有些心疼他,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之前要受那么多苦,老天真是不公。
  “不用捏了,我不累。”楼双缓缓摇头,“不需要你做这些。”
  夏时泽的手缩了回来,低下头,“是我让兄长不喜了。”
  “说什么呢?”楼双给夏时泽递过去一块糕,“你不需要讨我开心,也不需要事事想着我,我带你回来只是想你过得好。”
  “嗯。”夏时泽小小地应答一声,接过点心,低下头塞进嘴里,慢慢嚼着,他的手在席上摩挲着,想牵住楼双的衣袖。
  却有人提前牵住了他,“我不需要你有用,也不用证明你有用,你坐在这,我就很高兴了。”
  夏时泽依旧低着头,慢慢把糕点咽下,又嗯了一声,把自己埋在楼双怀里,侧着身偷偷用衣袖吸干面上的眼泪,抬起发红的眼睛说,“我知道了。”
  楼双对他说,“我们回家吃饭,吃完饭一起看书。
  夏时泽拽着自己的衣袖,把它捏的乱七八糟,红着眼笑得开心。
  第15章
  傍晚天气湿热,没有一点解暑的凉风,没过多久大雨就倾盆而下,夏时泽坐在窗前听雨声,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
  “要是不想看,就休息一会儿。”楼双看他半天都没翻一页。
  夏时泽把书反扣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在楼双肩头蹭蹭,“兄长,你觉得……谁杀的梁允城?”
  “你果然还是在意这个。”楼双把手里的笔墨放下,“从下手悄无声息看,京中没几个能做到,这样说的话……我的嫌疑还挺大。”
  “怎么会?”夏时泽瞪大了眼睛,“梁权怀疑你了?”
  楼双摇了摇头,“我之前还在侯府安插过眼线,梁允城死之前府门有内卫设卡,但他还是死了,多少会被怀疑是监守自盗。”
  夏时泽默默把桌上的书收起来,转身放回架子上,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心摇摇欲坠,就像放在桌子边缘的花瓶,而小猫的脚爪不受控制。
  夏时泽想不出原因。
  为什么楼双对他这么好,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可以理解的范围,这其中是否有他不知晓的内情?
  他宁愿楼双对自己有所图谋。
  那楼双图谋他什么?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杀人,但楼双身为内卫指挥使,手下有一大把人帮他杀人。
  夏时泽越发慌张,他之前的人生遵循的都是等价交换,就像他给梁权卖命,梁权把他养大。
  但是楼双什么都不要,不用他杀人,甚至倒茶捏肩的活儿都不用他干。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夏时泽像是吓着了,胳膊在不明显地颤抖,他想到了一个让他无比兴奋的答案。
  楼双会不会,喜欢他。
  这个想法实在太契合夏时泽的心思了,只要稍一思考,那种飘然的幸福感就回到了他的身上,不,他现在没办法思考,只是在单纯兴奋。
  他借着灭灯,偷偷打量楼双的侧脸,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艳色,夏时泽吹灭蜡烛,痴痴看着缠缠向上的烟丝模糊那人的影子。
  心又开始狂跳,开始隆隆作响,与雷声融为一体。
  感觉要比窗外的雨声还要细密,有名为情丝的细针把他的心当鼓敲,不知名的情愫在雨中悉悉索索疯狂蔓延。
  夏时泽走上前,“兄长……我能与你一起睡吗?”
  楼双整理床铺的手一停,“怎么了?”难不成孩子害怕下雨?十几岁又是爱面子的时候,恐怕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又想起冯仪说过的育儿经,所有小娃娃都是黏人的,长大就好了,到时候想让孩子黏人都不行。
  冯仪说他家侄女和猫都这样。
  或许从来没有人陪夏时泽睡觉,他只是想与人亲近些罢了。
  但那日猎场,红衣女子的话还恍然在他耳边。
  红鸾星动。
  窃窃私语一般,在振动他的耳膜。
  楼双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飞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夏时泽欢天喜地,把他的枕头放在了自己床上。
  雕花木床上两只枕头,都绣着缠枝葡萄花纹,恍然是正正好的一对。
  楼双想到这儿,顿生一种茫然无措感,是不是太早了了些……
  他把靠内的位置让给夏时泽,自己半倚在床头,持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但夜雨总算是带来了些凉风,伴着些草木气息吹进来,已经没有白天那样闷热,现在再扇扇子显得有些多余。
  楼双放下扇子却又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歪头看见夏时泽侧躺着看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此时房内的灯只留了一盏,堪堪只能看清对方的眉眼。
  楼双问他,“要听睡前故事吗?”他的长发垂在枕头上,压在肩膀下,像是一块纯净阴沉的缎子。
  夏时泽愣了愣,把头往楼双的方向的靠,“要听。”
  夏时泽想直接钻到楼双怀里,让楼双搂着他,自己环着则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上,但又不能。
  只好维持一个相对靠近的姿势,小声问,“睡前故事是什么?”
  楼双也小声回答他,“小孩听了就去乖乖睡觉的故事。”
  “好,我要听。”
  故事讲完前,夏时泽就已经睡着了。
  楼双一人望着床上的垂帐发愣,他突然问系统,“男主有消息了吗?”
  [没有。]
  “你知道男主是个什么人吗?”楼双接着问。
  [从资料上看,相当厉害,属于做事不择手段的那种,谁挡了他的路就干掉谁,原书里,梁权和皇帝都是他阴死的。]
  “杀梁权和皇帝,倒也算不上坏。”
  系统摇头,[虽然这俩人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怎么说梁权与皇帝都与他有赏识之恩,对他也是极好的,一路提拔,但男主下手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他是极好?一路提拔?”楼双太清楚这俩人的德行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非亲非故,怎么会帮男主?
  [在原书里,无论是反派还是正派,都欣赏他,但他一向用完就扔,拦他路的就死。]
  楼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睛,“男主的问题下次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楼双去了内卫阁,夏时泽也跟着,在窗前坐着看花,雨停了太阳又大起来,把花儿都晒蔫了,“天热,兄长可要喝碗冰酥酪。”
  “要是你想喝,我就差人去买。”
  “不用,我去就好。”夏时泽从圆凳上蹦下来,那些人脚程不快,等人回来,冰酥酪估计都要化成汤了。
  夏时泽从廊下走过,出了内卫阁的大门,守门的人都认识他的腰牌,见他点了点头。
  夏时泽在街上逛了一圈,找到了卖冰酥酪的铺子买上东西就往回赶,并未多有逗留。
  他刚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就发现身后多了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倒也奇了怪了,现在竟也轮到别人跟踪他了。
  夏时泽放缓了脚步,准备速战速决,不能耽搁了时间,还要给兄长送冰酥酪呢。
  巷子里拐进来那人却有些眼熟,夏时泽在崇远侯府见过他。
  夏时泽的心好像停跳了一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又给兄长惹麻烦了。
  他看向来人的目光自然带了些怨毒来,他在心里盘算着,这附近有条河……但青天白日,怎么把他带过去也是个问题。
  那人说话了,“小子别怕,老实交代几个问题我就放过你,要是不老实,哼……”说话时手摸向胯上的弯刀。
  “你问,我都交代。”
  “你是那个指挥使的什么人?”
  “表弟。”
  “那我倒没找错人。”那人从腰间拔出弯刀,狞笑着逼近夏时泽。
  夏时泽轻叹一口气,真的很麻烦,但麻烦是他惹出来的,还需得他解决。
  冰酥酪也得重新买,这份不干净了。
  ……
  没过多久,楼双桌上就放了一份新鲜现做的冰酥酪,夏时泽坐在他旁边,端着碗,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