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做了,祁乐隐隐预感到自己以后会放不少挨了打的自拍照,有收藏夹方便回顾。
  毕竟……刚刚邬也扇他时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被他摸了半天手才反应过来,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收拾书本,连发梢都气得微微颤动,就像只蓄势待发的野猫,看似温顺地收起爪子,实则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邬也很会积蓄力量,如果把他抓到手后就掉以轻心,结局一定是被爪子挠死。
  “你以后离我远点。”见祁乐这副模样,李思锐忍无可忍地说,他不想被祁乐这种奇怪的疾病传染上。
  “不过,太子现在估计对邬也挺愧疚的,你的事肯定会被他知道。”
  祁乐皱着眉将手机按灭,他骚扰邬也的时候还真没想到邬也刚死了爸妈,而且是被太子家司机撞死的。
  太子和邬也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祁乐仍然不认同李思锐,语气笃定道:“不可能,我了解太子,太子会嫌晦气,给够赔偿后就把人赶走。”
  李思锐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走到窗台边,从医务室正好可以看见二年级a班的教室,能看见邬也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背影。
  “要打个赌吗?我猜,第二节下课后,太子就会来我们班找邬也。”
  作为政要之子,李思锐比那些盲目崇拜太子的同学看得更透彻。
  百年前由于资源匮乏,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特区开始实行将所有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阶级制度,一直到今天。
  少数的贵族掌握了大部分的财富,世代掌控着政治、经济与军事命脉,牢牢控制住上升渠道以固化阶级,确保后代永远凌驾于平民之上,贵族享受绝对的特权。
  不听话的人被强硬的手段镇压,他们的后代就是如今的平民,大约占总人口的九成,却只能挤在贫民区的几条街里,那里污水横流,老鼠与蟑螂在垃圾堆里爬行,多数人只能从事最底层的体力劳动。
  早有论调认为,贵族和平民已经不算一个人种,从外貌到肤色都有着明显差异,贵族肤白貌美,平民面黄肌瘦。
  不过,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平民凭借着出众的才华和能力,拿到伯明顿学院的邀请函,只要能毕业,就可以跻身上流。
  但也可能是因为,像“平民政客”,或者“平民官员”之类的头衔总是个噱头,是贵族内部永远都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精心挑选着平民放进圈子,傲慢地视其为玩物,欣赏平民的高升、自得和最后的堕-落。
  年年如此。
  “邬也,是荣家送来学院的。”李思锐淡淡道:“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太子任由邬也倒贴一年,说明太子很看重他。”
  只从今天早上邬也的表现来看,少年拥有的特质,就足以让精明的政治家下注。
  回教室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过了一半,赌约很快能分出结果。下课铃打响,李思锐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对着窗外抬了抬下巴。
  连廊上,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祁乐眯起眼睛,看清轮椅上那个身影——真是太子。
  教室的其他学生也都看见了,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
  这位学院的太子怎么屈尊来了二年级教室,还是坐在轮椅上?
  等太子到了教室门前,所有人都注意到,太子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一双雾蓝色眼睛此刻遍布阴霾,下面挂着浓重的青黑,双手交叉在膝上,指节发白。
  他抬起眼扫视a班的同学,像中世纪一位阴郁暴躁的贵族,患有家族疯病的那种。
  “疯”太子掀唇发出命令,声音仿佛在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让邬也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迅速转移到了后排趴在桌子上的男生,此刻邬也正将下巴垫在手臂上,也抬起了头,脸侧有个睡出来的淡淡红印,望向荣越的眼神没有波动,是冷漠的。
  怎么跟传闻不太一样……每个人都在想。
  “邬也,三年级的荣越学长让你出去。”李思锐充当了好心的传话角色,顺便叫出了太子的大名。
  “不。”邬也很快回答了他,然后又将脸埋回了自己的手臂间。
  本就安静的教室,在邬也这个字落地后,又安静了一个度,连窗外飞过的麻雀振翅声都清晰可闻。
  李思锐朝祁乐挑挑眉,转头对荣越说:“学长,邬也同学不想出来。”
  荣越冷冷看着他,手推动自己的轮椅就要往里进,李思锐一抬脚,精准地卡进了辐条之间。
  “外班同学不能随意进我们班的教室,大家都一样,这是学院的规定。”李思锐说,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好几个人已经悄悄举起手机开始录像。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了,接下来学院里将发生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
  “李思锐,”气质阴戾的男生不负所望,扯唇勾出冰冷的微笑,“你要跟我作对?”
  第5章 邬也是我的人
  处于低位,荣越不得不将脸仰起来看李思锐,他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墨来。李思锐面对逼视,夸张地挑起眉毛,嘴角扬起一抹刻意的弧度,“学长说什么?”
  他低下头颅,目光自上而下地睨着荣越,像是在欣赏某种有趣的景象——他能站着,而荣越只能坐在轮椅上。
  “抱歉,学长,但您怎么……生气了?”李思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后的眼微微弯起,唇角笑意加深。和荣越的冷笑比起来,他看起来是真的心情愉悦。
  话音一落,推着荣越的跟班终于从“我靠李思锐你他x的找死”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当即暴怒地往前跨了一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作势就要挥过去。教室门口的学生见状,立刻默不作声地将桌椅往后挪了挪,生怕被波及。
  李思锐细长的狐狸眼里划过轻蔑,此时的他,和邬也对所谓“贵族”有较为相似的看法——这群被权势豢养长大的野兽,脑子里只有“特权解决一切”的愚蠢信条,对真正的规则毫无敬畏之心。
  他懒洋洋地将手插-进裤兜,肩膀舒展,甚至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来啊”的欠揍模样。
  跟班的拳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瞬,力道松了松——他那点可怜的脑容量,实在想不通这个素来阴险的学生会会长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然而,拳头还未落下,一只苍白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让你动手了?”
  荣越的声音冷冽,跟班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荣越面无表情地、一寸寸地将他的手腕掰折过来,力道缓慢,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每一寸骨骼的错位。
  “对、对不起,啊……啊啊啊!!”
  跟班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在惨叫中连连道歉。李思锐见状,失望地望了望天花板——可惜了,荣越不是个蠢货。
  如果今天荣越的跟班真的对他动了手,明天李思锐就能让自己“受伤”的照片登上特区各大媒体的头条,让荣家这代继承人的恶名传遍整个上流社会。
  而但凡挡在眼前的不是李思锐,荣越都不会拦跟班。
  可偏偏,在这所学院里,唯一能和荣越抗衡的,就是眼前这个李家的大少爷,他背后站着的,是特区法院的大法官母亲。
  在特区的政治体系中,总统、国会和法院三权分立。总统虽名义上是最高元首,实际权力却被掌控议会的第一世家荣家,架空得所剩无几。唯有法院,尚能在议会面前保持独立性,也正因如此,出了大法官的李家,勉强算是“第二世家”。
  可李思锐怎么会……护着邬也?
  伴随着跟班的手腕被折过来的角度,荣越雾蓝色的眼珠子缓缓扫过教室里一张张或骇然或畏惧的面孔,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
  邬也正用头顶对着他,看起来睡得毫无防备,有几根不听话的乱发翘了起来,被微风吹过,泛着柔软的光泽。
  荣越盯了一会儿,既想伸手替邬也捋顺,又觉得,这样乱糟糟的,也挺可爱。
  他松开跟班已经变形的手腕,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一声。
  “李思锐,邬也是我的人。”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像是皇帝在宣告自己的领土。
  “最近他在闹别扭,不愿意理我……没关系,我不会跟他计较,过段时间就好了。” 荣越抬起头,直视李思锐,眼神平静得近乎危险,“我也不在乎你今天发什么疯,我只警告你一次。”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你要是敢碰邬也……我一定弄死你。”
  教室里的空气不知道第几次凝固。
  趴在桌上的邬也睡得正沉,对投来的数道视线浑然不觉。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仅仅一个上午,就做尽了旁人不敢想的事——给学生会会长甩脸色、对同桌动手,甚至当众驳了学院太子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