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寝室的另外两名室友也回来了。
  一个是卫靳下午在门口撞上的那个同学,叫原一琛,架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脸上有细小的雀斑,书桌上贴满游戏海报,摆满红牛营养快线和泡面,像个游戏宅,人倒挺好说话的,是隔壁院学数学的。
  另一个叫方骁,和他们同一个专业,但乍一看像个体育生,黑皮,头发短短的,额头上有道疤,看上去蛮爽朗的,不是本地人,有股陕北汉子的气质。
  有徐慎青在,一整个寝室互换了微信,相处得挺融洽。
  本来上午来得早,徐慎青已经和原一琛、方骁加了好友了,加上卫靳好友的时候,发现他的网名居然还是那个冷淡的破折号,朋友圈全开放,但几乎空无一物,他在心里摇摇头:这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酷哥。
  人挺有意思的。
  没过一会,卫靳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秋季晚上的空气渐渐变得粘稠闷热,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徐慎青检查了下门窗,收拾东西带来的一身热汗让他想要洗个澡,都拿好衣服和毛巾了,旁边原一琛发出一声很小的惊呼:“我靠怎么这么难打。”
  这位戴黑框眼镜的室友正拿着手柄打游戏,一款1998年产的老游戏了,原一琛打得满头大汗,见徐慎青想要围观,还邀他过来,试图在新室友面前展现他游戏中的神勇风姿。
  然而风姿没显到,栽了个大跟头,在徐慎青强忍着笑的表情下,原一琛最后无奈打出gg。
  “我一开始设想不是这样的。”原一琛说。
  “要不我来试试?”徐慎青跃跃欲试。
  他高中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虽担有风纪委员之责,但偶尔也半夜偷偷翻墙,网吧打打游戏或者给几个住宿的狐朋狗友送热乎的毛豆烧肉什么的,这游戏是他在网吧常玩的。
  “行。”原一琛让了位,方骁对这游戏还挺好奇的,也凑过来看。
  徐慎青确实是这游戏的个中好手,从走位到砍人,精准无误,拿分和喝水一样简单,玩着玩着他就放松下来。
  原一琛黑框眼镜下的眼睛越睁越大,很快就在旁边激动起来:“我靠老大你这技术从哪里学的啊,牛啊。”
  徐慎青谦虚道:“嗨,网吧老板手把手教的,包教包会,你要想学给你地址啊。”
  方骁虽然不懂操作,但人也开朗,捧场捧得真诚,两个人和徐慎青的关系飞快熟络起来,没过一会原一琛简直把徐慎青当大神一样膜拜了。
  徐慎青最后打得都有点不想动了,看着对面甩出个“gg”,他语气轻松,大手一挥:“对面放我一马而已。”
  这边观战气氛很好,打完之后徐慎青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原一琛又接过了游戏手柄,秋天晚上天气真的又闷又热,他这次真的要去洗澡了,可一抬头,正巧发现卫靳靠在门框边双臂环胸看着他。
  卫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许围观了他们打游戏的全程,换了件黑外套,人很挺拔,与其说是在盯着他,不如说是靠在门边走神,黑色碎发下眼神沉静,似乎在思考什么。
  酷哥嘛,当然是很帅的,手里拿没拿书都很帅,连靠在门框边都和一般人的气质不一样,像把锋锐而内秀的剑。
  徐慎青挑了挑眉,刚要说什么,对方就好像回过神来,手臂一下放松下来。
  “你游戏打得挺好的。”卫靳说。
  徐慎青向来对夸奖从善如流:“是嘛,我也觉得。”
  他在卫靳面前就没有在原一琛面前那么谦虚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卫靳这种又酷又帅的,让他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古怪,就是不想在这位破折号面前显出弱势。
  徐慎青琢磨了下,将之归结于男人都有的竞争心。
  卫靳斟酌着开口:“我觉得你最后的操作可以做到更好的。”
  徐慎青有些讶异:“真的吗?”
  卫靳不知在想什么,搭在臂上的指尖动了动,随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徐慎青看着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来自于想要把对方打败或者被对方打败。
  因为他真的——
  还挺擅长打这款游戏。
  准确地说,是非常擅长,难逢敌手。
  这时候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还想打啊,你明天还要走剧情呢,今晚睡不睡了。”
  徐慎青那股蠢蠢欲动的热情被挫败了,他在心里叹气道:“行行,我一会就去睡,不过是我一见倾心,又不是主角一见倾心,我还用拾掇自己嘛。”
  “这不是拾掇不拾掇的问题,”系统说完,还认真地想了想,“虽然你不拾掇也挺帅的吧。”
  那看来今天是打不成了。
  徐慎青只好叹了口气,对卫靳道:“今天我有事,下次我从家里把游戏机带来,咱俩可以切一局。”
  卫靳看着他,很热情的青年一下变得被什么挫败了似的,让他有点不知为何,心里生出点困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游戏玩得也很好,准确来说,他很少有玩得不好的东西。
  徐慎青蔫头巴脑地去洗澡了,搭着个毛巾,拿着桶,看上去似乎为不能和他对战很是失望的样子。
  ……像一株没有太阳可朝的垂头丧气的向日葵。
  只是头发怎么毛茸茸的。
  卫靳的手指动了动。
  他移开了视线。
  这天晚上是燕大新生们进入校园的第一天晚上,很多新生兴奋得睡不着觉,觉得四年美好充足的大学生活正在徐徐展开,青春的图卷完全在等着他们勾来画去呢,大家辗转难眠。
  这一类辗转难眠的人里不包括徐慎青,他睡眠向来很好,就是学校床板有点硬,然后床的空间小了点,对徐慎青这种高个来说,一站起来都能磕到头。
  第二天要去听燕大校长的新生演讲,在那里他要遇到主角江映,他注意到了江映,那个美院学生,从此展开了深情男配的剧本。
  第二天也下了从夜里绵延而来的蒙蒙细雨,早晨有雨也燥。
  徐慎青起床的时候卫靳已经出了门,他去买了早餐,骑着个自行车去学校大礼堂。
  礼堂里熙熙攘攘的,刚上大学的学生们还很吵闹,更何况这几乎是本专业学生们第一次见面,女生们大多打扮得很漂亮,坐在阶梯礼堂上一排排的,是很靓丽的风景,男生们打扮得也还算个人样,其中几个认识徐慎青了,打招呼想要他坐过去,徐慎青比了个手势拒绝了,嫌那边人多,雨伞还滴着水挂得乱七八糟。
  等他看到卫靳的时候,对方周围正好还有些空位,他本着和室友也算熟人了的心理,还有个要一起打游戏的邀约呢,三步作两步跨过去,坐到了卫靳旁边。
  卫靳翻了页书,这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什么,才说:“早。”
  说话时他摩挲了下书页。
  徐慎青早起猛然看见卫靳这么个帅哥搁这坐着,为这哥们的帅气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回了个早,才坐卫靳旁边,掏出手机,开始和他那一二三四五六个狐朋狗友聊天,聊完之后才开始打游戏。
  主讲台传来了试音声,阶梯礼堂的学生们也渐渐安静下来,燥热有雨的早晨像薄荷水里沉下来的薄荷叶一样变得清清凉凉起来。
  这时候系统突然道:“看左边,江映来了。”
  在徐慎青抬头之前,系统就快速开口:“你要表现得呆滞一下,就是那种惊艳你懂吗,那种发自内心油然而生的感受,哪怕把对方当成你最爱吃的墨西哥鸡肉卷也行,不要露馅,你死了我捞不出来的。”
  徐慎青被它这说法逗一乐,目光在搜寻美院方向时嘴角还没忍住笑。
  卫靳原本在看他的游戏,这时候目光也不由得跟随他向人群看去。
  定位所在,是美院为首的一个男生,高而清瘦,棕色头发,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很有艺术气息。
  卫靳看着徐慎青眼中隐约划过一种非常奇特的情绪。
  像是看见了很喜欢的东西(指墨西哥鸡肉卷)。
  他不知道一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连徐慎青的游戏都没再瞥。
  他合上了书。
  ……其实这位新室友的事情,说到底和他关系不大。
  第3章 冲突
  江映走在美院的前面进了礼堂,对上两道先后扫视他的目光时有些困惑,但他人挺温和,这困惑只是浅浅地在心底浮现了一层,很快他就礼貌地朝压根就不认识的徐慎青点了点头。
  徐慎青这时候低声对卫靳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卫靳只觉得他这个热情热心的室友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他思忖片刻,才迟疑道:“也许?”
  声音压得很低,轻而悦耳。
  然后他看见徐慎青露出了一丝笑容。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判定成功。”
  徐慎青看着进度条往前增长了那么一小段,终于也放松下来,开始胡侃:“看来我还蛮有演戏的天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