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臣明白,个人之价值,不在于职位之高低、权力之大小,而在于能否为他人、为社会、为国家做出贡献。臣愿在吏之岗位上,忙碌于琐碎之事,托起百姓之生活,实现‘为民’之责任。
  臣之饮食、住行,前半生来自‘民’的供给,先辈努力,臣反馈于民是责任是义务。
  若陛下能准臣之所请,臣定当恪尽职守,勤勉奉公,不负陛下之信任,不负万民之期望。
  臣伏惟陛下圣裁
  ——
  此告书一出。
  申请外调、深入基层的帖子,一封封递上来。
  一时间为‘民’请命,在官员、戏曲、杂谈中成为主流思潮,追从者众。
  ……
  田野褪去斑斓色彩,落叶堆积成肥。
  上书房内。
  檀香袅袅,林之念朱笔在奏折上勾画完,眉间也隐着一缕事务繁杂的倦怠。
  推民之策,递上六套方案。
  自古以来,政策对于商的抑制,直接打在了贱业上,商人不得从政。不得不说这份高瞻远瞩,是各朝各代吃了大亏后的,一刀切。
  切的没有问题。
  工发展以助农发展为先。
  官员不得从商从农,官员名下子女亲眷三代血亲,有从商从农者,需登记造册。定期接受金银流动审调。
  农耕荣誉转算制,更是列出了众多方案。
  将历代休养生息的养民政策,搬到明面上,让农耕值的虚数变为可见的实在。
  林之念调整了几个数字,揉揉眉心,起身,去外舒展下眼睛。
  林之念刚出门,就看到魏迟渊带着在在在后花园里抓鸟雀。
  林之念背后的手微微一顿,眸中见到他时,已经下意识见笑。
  魏迟渊转头,也看到了她,便这样看着。
  陆在做了一个嘘的表情,他套麻雀呢,不能说话。
  林之念看着魏迟渊,一袭青湖色长袍,玉冠云肩,肩宽腿长,高束的腰带,更衬得他气质出尘。
  魏迟渊也看着林之念。
  目光交汇间,似有无数交锋闪过。
  他们也的确,交锋多次。
  她退。
  他进。
  她不动。
  他不是就在了吗?
  臣魏迟渊,参见陛下。
  免了。
  隔空交手,无声胜有声。
  陆在猛然拉闩,跑过去看他的笊篱:“中了!中了!夫子、娘,你们快来看,我套中了。”
  魏迟渊走过去,不吝啬夸赞。
  林之念也给足情绪价值。
  陆在拎着他的麻雀腿,向外跑去:“我去给哥哥看看,我抓到麻雀了。”
  魏迟渊再次看向林之念。
  林之念也看着他。
  最终是林之念率先打破沉默:“很久没有进宫了。”
  “我不进宫皇上不会传召吗?”
  林之念哑然:“这不是担心你忙,忙着为吏。”
  “确实忙,不过今天休沐,皇上不就有见到微臣的机会了。”
  林之念:行,你说的都对。
  ……
  魏迟渊留宿五日后。
  又过了五日。
  陆辑尘进宫,他进宫必然带着止戈和在在。
  在在最喜欢黏着娘,数落爹爹:“爹爹,你就非要做饭吗?天分没有点在厨艺上就是我们的错了?”
  林之念靠在摇椅上,悠闲地翻着书。
  陆辑尘拿着刻刀给止戈修弓:“我做饭又不是给你吃的。”
  “你给娘吃就更不对了,你尝尝都是什么味,娘能吃吗?”
  陆辑尘就做了一份葱苗炒鸡蛋,而且只炒了一个鸡蛋,能有多难吃,他还自发吃了半道炒鸡蛋:“知道了。”
  “但你不改。”陆在坐到爹爹旁边的椅子上,小大人看着他。
  陆辑尘确实不改:“所以,我的厨艺才能不断进步。”
  “你进步那个做什么?”
  “让开,挡住你爹的光了。”越大越能显出他长了一张嘴。
  林之念突然开口:“在在,给我倒杯水。”
  在在看眼自己爹:“机会让给——”
  陆辑尘拿着刻刀看他。
  陆在立即跳下椅子,去给娘倒水,倒水这活最合适他了,别人抢都抢不走。
  第001章 身契呢
  岳从年风尘仆仆地从外面送货回来,肩上还搭着褡裢。
  他弯下腰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清水盛到盆里,“哗啦”一声泼在脸上,清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舒适惬意。
  他的伤当初因为皇上的人去得及时,本就不重,如今已经能操持生计。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淑怡牵着孩子,带了一条肉回来。
  家里昨天刚吃了鱼,以淑怡节俭的性子不可能今天买肉,谁送来的几乎不用多想。
  岳从年拉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把脸。
  林老夫人这段时间送来的东西很多,除了平日的荤腥,还有银子和药材。
  银子他收起来了没有拿出来过,他一个男人,还用老人家给的东西过日子像什么话。
  淑怡让孩子把肉拿进厨房,向丈夫走去:“你先别去打水,我跟你说件事。”
  岳从年放下桶:“怎么了?”
  淑怡拿过他肩上的毛巾,为他拍拍身上的土:“我今天在外面遇到岳家人了。”
  岳从年闻言,脸色冷了一下:“他们跟你说话了?”
  淑怡点点头,一身粗布衣裳整整齐齐,抬头看眼家里的三间房,只住着她和丈夫、孩子。
  那位不住在这里的‘婆婆’,经常送些米面肉之类的吃食,衣服首饰也夹在孩子的笔墨里送了几次过来。
  她现在的日子,虽然不像以前在岳家一样高门大户,但安心舒适。
  如果可以,她断然不想回岳家,伺候嫡母,伏低做小。
  何况丈夫的生母活着,脸还伤成那样,谁知道岳家当初有什么腌臜事情。
  可如今遇到了,岳家又是嫡母、亲眷,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托大找上门来:“说了,问我怎么不回去。说爹爹当初带了你一个人去打仗,对咱们照顾有佳,就算战败没有封爵,岳家还能看不起咱们,咱们还拿乔不回去了。”
  总之口气里一贯高高在上。
  再说前朝时,岳将军死于救助百姓,前朝是给了补偿的。
  新朝建立,岳家也没有被追责。
  现在的岳府虽然不负前朝有大将军的荣光,但在一众落魄了的世家里,绝对算过得好的。
  只是淑怡不喜住在岳府的日子。
  庶出的媳妇,什么杂事都是她做,妯娌们各个高高在上,谁都能在言语上冷她几句,不说话便有人说她上不了台面。
  他丈夫的军功挣的都是岳家的恩赏,根本落不到她手上。每日晨昏定省的磕头却少不得她。
  她怎会愿意回去:“她们怎么说得出口的,就算有了功绩也是让岳家高升,说的好像爹爹带你去,你就能出头一样,得罪的人却全在你身上。”否则怎么会受伤。
  岳从年脑海里闪过母亲的脸,握着扁担的手,青筋浮现。
  淑怡见状,急忙开口:“岳夫人府上还握着母亲的身契。”打杀全凭心意,根本定不了岳夫人的罪,别冲动。
  岳从年愣了一下,看向妻子。
  淑怡看着丈夫完全没有想到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头脑简单,谁府上家生子没有身契。
  “可,我父亲消了舅舅一家的身契。”
  “你母亲的呢,你见过吗?夫人给过吗?母亲拿到手里过吗?”男人说了要做,当家夫人怎么做又另说。
  万一只是放了外家,跟她便宜婆婆说的却是‘一家人,谈什么奴不奴的’。
  这话一出,身契还怎么拿出来,任谁也挑不到当家主母的错处:“没见到身契,你去质问讨不到任何好,到时候诬告主母,我们的家才是散了。”
  岳从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她们怎么敢的?”
  淑怡心想,一个丫鬟奴才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试探试探岳家?”
  “怎么试探?”
  “我们从百山回来时,一路照顾我们的那位贵人,你忘了?你拿些东西,去谢谢那位老人家,顺便让她去问问,若是有,让贵人帮忙要回来。”吓不死如今空有钱财,无官无品的岳家。
  她感觉的出来,那是了不得的一位贵人,定是哪位达官显贵家的老夫人。
  岳从年看眼淑怡。
  淑怡无辜地再帮丈夫弹弹土。她就是问问,可没什么坏心思。
  岳从年有。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让陆老夫人办做什么,让皇上为母去问,岂不是更合理?
  淑怡戳戳他:“你听我说什么了吗?”
  岳从年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有没有这份身契,皇上去问一问,都够岳家吓破胆了:“我去办件事,一会回来打水,你先把肉腌了。”
  ……
  皇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