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林之念:“……”
  陆辑尘声音很轻,带着恳求:“今天还上山吗?”
  “……”林之念想了想,到底开口:“上。”
  陆辑尘闻言瞬间咬住唇边的肌肤,又急忙松开,笑了。
  林之念嗔了他一眼:“去收拾一下。”
  “好。”
  ……
  “殿下,山下有人来报,有……”
  陆辑尘换好外衫:“如果不是皇宫宣旨,任何人不见。”
  “……是。”
  ……
  山腰处。
  程玉腿越来越疼。
  从上午跪到了中午,周围寥寥几人上山下山,却没有一个人看她。
  现在虽然已是春天,但这是在山上,寒气从骨头缝里往身上钻。
  程玉现在不用伪装,腿已经疼得她脸色泛白。
  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怎么太子殿下还没有出现?
  她明明看见在她跪下的一刻,就有人上山去报,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何况……
  她现在是为山下的庄农求情,是善举、是怜悯,太子殿下一心为民,怎么可能一直让她在这里跪着。
  山风吹过。
  程玉觉得浑身发冷,可这里的人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莫不是去通传的人怠慢了她的事?根本没有将她跪在这里的事告诉殿下?
  程玉越想越有可能。
  一定是太子殿下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让她跪到现在?
  可现在不是抱怨那人办事不利的时候。
  再这样跪下去,她的腿要疼死了。
  她必须想办法,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再怠慢她。
  程玉的手抚在疼痛的大腿上,吃力地开口:“求太子殿下开恩,给臣女一个机会,我是苏家表小姐,皇后娘娘的表侄女,太子仁慈,求太子殿下对庄上之人网开一面。”
  值岗的人纹丝不动。
  程玉气得胸口发闷,不得不放大声音再喊一遍。
  值岗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但值岗后守备的人听到动静,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小姐还在这里跪着?”不是有人去处理了吗。
  程玉腿疼得钻心,不用装,也摇摇欲坠柔弱可怜得几乎跪不住。
  侍卫也不想出事:“表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通传。”
  ……
  时间一瞬一息的过去。
  树影变换了方向。
  值岗的人也换了一批。
  程玉身体忍不住打个寒颤,嘴唇苍白,腿已经从疼痛到让她觉得陌生。
  程玉害怕了,更后悔。
  她从来没跪过这么长时间。
  更不知道跪在地上如此难受,这样钻心的痛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往日看着丫鬟、奴才们做得轻而易举的举动,现在像要了她命一样。
  寒气入骨、疼痛、麻木,全在无限地放大。
  她想试着站起来,腿像不听使唤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
  程玉怕了,她怕得浑身发抖,不顾身份地抬头:“我腿……我腿好像动不了了……”
  值岗的人纹丝不动。
  “我腿——你们聋了吗!我腿不能动了!”什么太子,什么地位,她现在全都不敢想了,她身体坏了,程玉不顾形象地喊。
  值岗的人依旧不动。
  程玉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想起什么,冲着他们后面大喊:“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声音顺着山涧小溪向上。
  林之念在山林中回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第377章 林之念离开
  陆辑尘仅听了一瞬,便神色如常地继续挽了裤脚在小溪里叉鱼,声音坚定:“你听错了。”
  林之念觉得没有,放下鱼竿,起身,细听,确实有声音,女子的声音。
  林之念刚想开口‘是不是有危险’‘还是去看看’,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陆辑尘一眼,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里距离封山处很近。
  如果真有人发生意外,守山的人会第一时间发现,也会很快处理,不会让人扰了太子清静。
  现在没人处理,只能说另有原因?
  而且,皇家封山,不会有农家女子冒着风险现在上山拣山货,再加上上午吉兆,谨慎生活的子民更不可能有人上山。
  所以,这时候能在山上的女子,定然是本来就住在山下庄子上的世家女子。
  此类女子非富即贵。
  在太子休养时,专门上山,因为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何况,辑尘现在可是太子殿下。
  林之念笑了,想到自己当初接近魏迟渊无所不用其极,就不难懂了。
  她当年尚且如此,别人也不是傻子。
  想接近当朝太子的人,自然也可以绞尽脑汁。
  时间过得真快,她家辑尘也有人惦记了。
  陆辑尘察觉到之念在看他,还笑得别有深意。
  陆辑尘当没看懂,也跟着笑,已经西斜的阳光落在他发间、衣服上。
  为他镀了一层柔光。
  林之念觉得分外好看。
  “看什么?”陆辑尘看看自己卷起的裤脚,手拿鱼叉的样子,会不会很怪。
  林之念托着腮:“看你啊。”
  “好看吗?”
  “有比你好看的人吗?”
  陆辑尘笑了,难得有几分羞涩:“那你还笑?”
  “笑是因为看到你后,我由衷的高兴,不自觉地心情上扬,是掩不住的心理反应。”
  陆辑尘闻言眼睛里的夕阳都笑了,他信,低头,继续叉鱼。
  林之念重新坐下来,不看鱼竿,就这样看着他。
  她家辑尘自然好看,此刻不单有西斜的光为他增色,身份同样为他增色。
  一国太子………
  林之念笑着,她惊讶的其实不是有女子肯为他花心思了,而是他对这些‘心思’的无动于衷。
  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他听到‘救命’后,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救人?
  可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他也不是全然像表现的那般,只会上衙下衙的榆木疙瘩,而是‘身经百战’的男子。
  更何况一年多的位高权重,想必更为见多识广。
  林之念想到辑尘被女子惦记的那种场景,又忍不住笑了。
  陆辑尘见她笑,放下鱼叉,扬起一捧水向她洒去。
  林之念笑得更加肆意。
  夕阳同样落在她肩上。
  陆辑尘看着她,觉得她配得上早晨的金光普照。
  ……
  山腰处。
  程玉腿太疼了,嗓子开始沙哑。
  她深知最近的侍卫职责所在,根本不会理会除闯岗外的任何人。
  可如果她敢闯岗,他们绝对手起刀落。
  程玉面对着眼前有两个人却等于周身没有人的境况,越来越冷的风打在她身上,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为什么自大地没有让侍女、管家跟在她身边!
  再这样下去,天越来越黑,天气越来越冷,她很有可能死在这里。
  程玉想到那样的结果,再也不顾自己的脸面,双手艰难撑地,试着起身。
  “啊——”又痛苦地跌跪在地上。
  程玉紧紧抱着膝盖,太疼了。
  值岗的侍卫,依旧如常。
  程玉手指瞬间抠进土里,瑟瑟发抖。
  身为总兵的女儿,她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对她心软。
  她就是求他们,把嗓子喊哑,他们也不会动一下。
  向他们求救于事无补。
  她只能靠自己。几次三番后,腿像断了一样,程玉再不敢再试,忍着头上的冷汗,她手重新撑地,狼狈地向前爬去。
  她竟然……像狗一样往山下爬!
  或者她连狗都不如,狗至少还有四条腿!
  程玉忍着身体、心理的双重屈辱,慢慢地慢慢地终于转过身体,纤弱的手掌趴在肮脏的地上,一步步向下。
  她!堂堂……
  苏家表小姐……
  程玉觉得每一次伸出去的手掌,就像抽在她贪慕权贵的脸上的鞭子,打得她生疼。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丢人、更狼狈!
  她恨不得死了算了,也好过像条丧家犬,拖着自己一点点地往下爬!
  ……
  赵意巡岗过来看到这一幕。
  他看了一眼,自然不会多事,下意识隐入守备岗几步内的营棚里,见里面竟然有人?!
  有人,还让一个姑娘爬走?必然有原因:“怎么回事?”赵意单纯不解。
  里面两人见状互看一眼,最终压低声音:“求见太子的人。”
  赵意虽然接触的不多,但隐约懂了。
  那两人见赵意没有再问,也没有插手的意思,松口气。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也不会做得如此过分,更何况对方身份还在那里。
  但是,这位女子不一样,而且他们以前是跟谷丰哥的,一年前那件事他们都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