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丈夫张泉成也从学校回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梁柳溪回来之前,张泉成已经做好了几个菜,一个汤,放在餐桌上。
  “你过来尝一尝,你尝尝我这个莲藕排骨汤。”
  “好,正好饿死我了,你先给我盛一碗,昨天不是五月二十日情人节,这几天花店累死我了,你说这些人都是扎堆情人节买花,有什么意思呢?”
  “不扎堆情人节买花,你的花店怎么会有生意呢,这就是节日的仪式感嘛。感情就得有仪式感。”张泉成说着正盛了一碗莲藕汤给柳溪,“你赶紧趁热喝。长柏说要带清音来家里,我再多炒几个菜。”
  梁柳溪坐下来喝了一口,“张泉成,你过来,你这不是莲藕排骨汤,是不是放了别的东西,味道怪怪的。你快过来老实招来。”
  正在这时,张长柏带着清音回来了,两个人虽然谈了恋爱,但是别人都不知道,清音一进来,就看到长柏爸爸妈妈因为一碗排骨汤而相互说笑打情骂俏着。
  “你自己仔细看呀,什么也没有放,正宗的排骨莲藕汤,排骨是正经排骨,莲藕是正经莲藕。”张泉成笑着说。
  “妈,你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啊,那肯定是我爸把萝卜切片打了孔假装成莲藕,你自己还尝不出来味道嘛。我之前就上过一次当。他老自称发明家,发明家就这样呀。”长柏笑着说。
  清音把书包放着,换了拖鞋,“清音来了啊,快坐坐,马上饭就好了,先吃饭。上课很累,营养要跟上,学校离我家近,你得常来。”梁柳溪笑着对清音讲。
  “臭小子,我难道还品不出来这是白萝卜啊,我和我老公绕会弯子,你这一下子就揭晓了。”梁柳溪笑着作势要拍一下张长柏。
  “就是,你妈那么聪明的人,还能不知道这是萝卜,还能尝不出来萝卜味,让你小子一下子揭晓了。”
  梁柳溪虽然已经四十岁了,看起来比白采桢显年年龄一点,但是她没有白采桢那种紧绷感,整个人特别舒展,仿佛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舒心的事情。
  张家的家庭氛围就是,父母很恩爱,孩子仿佛是意外,张长柏小时候说话迟,那时候两口子以为孩子得了自闭症,后来才发现长柏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性格略内向,那可能就是两口子结婚后遇到的最大的挑战。
  清音拘束地坐在沙发上,客厅大落地窗可以遥望到远处的海,中午的海微微起伏,像在舒缓地呼吸一样,在中午的阳光下悠然自得, 梁柳溪和张泉成在厨房里说着话做饭,张长柏在卫生间里刷洗球鞋,
  开饭了,刚刚的白萝卜“莲藕排骨汤”已经被识破了,桌子上清蒸鱼,蒜蓉虾球,可乐鸡翅,清炒空心菜等等,非常丰盛, 最后一道菜是蒸土豆,张长柏和妈妈都嫌弃地看了一眼,张泉成老家在大西北,作为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考到了宁海大学,并留校任教,平时喜欢蒸个土豆、红薯吃,梁柳溪常常开玩笑说,改不了西北人的口味。
  张泉成极力向两人推荐着自己的蒸土豆,“你们试试嘛,今天的味道肯定不一样。”
  长柏和梁柳溪极力推脱,“不吃不吃,我们宁海人不是你们甘肃人,不这么吃的。”
  “来,清音,你试试,试试叔叔这个蒸土豆。他们不懂,吃这个养生。”
  清音笑了笑,拿了一个过来,轻轻一掰,原来根本不是土豆,但长得和土豆一个样子,特别柔软,像个面包一样,里面是紫薯馅。
  “原来是面包啊,和土豆长得一样,太逼真了。”她脸上露出惊喜。
  “你看,你俩不吃,我这是小面包的,好几种馅呢,你们俩都被骗了吧,今天我在家一时兴起做了个土豆面包,外面撒的是可可粉,是不是和土豆还挺像呀。”
  “要我说你啊,还真是个发明家,什么都能鼓捣两下,我得看看桌上这些菜还有哪些是假的。”
  “夫人您再看看。”张泉成调侃着说。
  “哎哟,张泉成啊,可真有你的,这个肉也是假的,这是面粉做的吧。我就说今儿怎么又蒸土豆,原来是和土豆一样的小面包,你说你当时一个大西北来的穷学生,我当时咋就看上你,不就是看上你这点幽默感。”梁柳溪笑着说。
  清音也微笑了一下,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还没有闹僵的时候,妈妈经常说,“我咋就看上你,还不是当初有了清音。”她突然就想起了这个记忆,怔了一下,“清音你在想什么呢?”梁柳溪问她。
  “阿姨,没想什么,我在想阿姨和叔叔真有趣,和我妈完全不一样。”
  “你妈妈是女强人,很厉害的。”
  清音去了洗手间,仰着头无意中发现洗手池边上贴着一家三口的大头贴照片,一家三口做着鬼脸,张长柏在中间,可能是这么一个小细节,一下子触动了清音,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看到,原来家庭是可以这么的和睦,爸爸妈妈可以这么的可爱,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家庭,这样和睦与美好的家庭到底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分才能有。
  她擦干了眼泪,站在洗手间的窗台前调整了下情绪,试着做了几个微笑的表情,走出了洗手间。
  “清音,长柏爸爸做的南瓜汤,你喝点,这个奶油南瓜汤我就最爱喝,喝起来甜甜的,你喜欢喝的话,以后常来我家。”
  “谢谢阿姨。”
  2005年5月23日 宁海市 晴
  今天去了长柏家吃饭,早知道他爸爸很有趣,自诩为“发明家”,发明了很多可可爱爱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想到连做的饭也可以这样“发明”,白萝卜片穿个孔成了莲藕,真的太好玩啦。他爸爸就像个大朋友一样,一点没有我印象中爸爸妈妈严厉的样子,
  我很喜欢这个家。
  之前也来过张长柏的家里,但是这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来的,感觉很不一样,我感觉我很自私,谈恋爱私心太多。这是我的初恋,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地想起,初恋也没有选择一个最最喜欢的人。
  既然这样,我就想回报长柏一些东西,不然对不起他。
  第十六章 我在意念里再婚了!
  天气热了,空气里像蒙上了一层芦荟的粘液,一出门就蒙上一层汗水,让人难受。晚上风凌街有摆地摊的年轻人,廉价的裙子,t恤衫,花花绿绿的挂了一排,地上的小台灯把颜色照得更加鲜艳明丽,来买的都是附近大学没有钱的年轻人,白采桢终于得了一会闲,坐在门口扇扇子。
  她回想着前几天回老家城市办事,顺便再提了离婚的事情,受理的工作人员是个肥硕的中年妇女,她看了看审核的资料,问离婚的原因。
  采桢:“感情破裂”。
  清音爸爸:“我已改过自新,对了她弟弟采林还欠了我30万,说做生意紧急用钱一个月内还,现在还没还,离婚了这两姐弟不还钱怎么办。”。
  妇女嚼了一下口中的口香糖,说“还有经济纠葛啊,离婚不是儿戏,你们两个人先回家冷静一下。”这个“冷静”离婚处的人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你们还有两个女儿,单亲妈妈带孩子孩子容易缺爱,为了孩子的心理建设你们也不能离婚,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敏感,真想离,等上了大学再说吧,也就一两年的事情了。”
  白采桢说:“我已经带女儿在外面生活七八年了,早就没有夫妻关系了,没有人比我更冷静。”
  胖女人讲:“你们现在家庭里没有家暴,你老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孩子也还在上学,有什么非离不可的婚呢。”最后非常荒诞,不知怎么绕成了家里有两个上中学的女孩,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婚。这次回家离婚她没有告诉马国栋,免得失望,说多了就像自己不想离婚似的。
  回忆了一下,她又回到了眼前的现实里。
  摆地摊的人用布帘围了一个简易的试衣间,白采桢看着一个个女孩子进去又出来,青春真是无敌,每个女孩子穿上都好看,即使那些衣服都只有二十块、三十块、五十块,她嫉妒又羡慕,不远处烧仙草店里的甜味飘过来,像是青春的底色一样,她拼命吸了一下。
  十八岁的时候和清音爸爸也去甜品店,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很久不喝那些甜腻的饮料了,太甜,与生活割裂一样。生活不是这样的甜,就像是劣质糖精放多了,让人有虚幻的假象,人过了中年之后,生活里就只有红糖水保温杯了,劣质糖精得配年轻的躯体,只有最浓烈的对冲,才能产生化学反应,眼看她这三四十的中年人,劣质的东西已经烘托不起来自己了。
  她得巴巴地拼命,更拼命一点,让自己好一些。
  她又想着梁柳溪,白采桢生梁柳溪的气了,她老公张泉成也是清音班主任当年的大学老师,她还在想着之前说辅导班的事情是否得罪了清音班主任林老师,本来想要通过梁柳溪老公给林老师递个话,送个小礼物。梁柳溪说“没必要,清音很优秀,没必要走这些弯弯道道。”白采桢就觉得是梁柳溪不想麻烦所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