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车主都摁喇叭了,你没事儿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丢人。”
  和男生们看见跑车以后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相比,郭海楠看上去就淡定了许多,他的两条腿甚至都不想停留,频频想走,然而似乎又有什么心事驱使他不敢离开。
  等男生们耍完疯,心满意足地回宿舍,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中一个朋友回头看他:“老郭,怎么不走?”
  “我……我去找一下叶菁。”
  “嗷~快去吧,这回和她好好说,可别再让她那么不识抬举了。”
  目送朋友回宿舍后,郭海楠这才钻进了银黑色跑车。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说吧,找我想干什么?”
  郁桥连头都没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正在专心玩他新学的欢乐斗地主,嘴里敷衍:“不是你找我吗?”
  “你……”郭海楠气得脸都扭曲了,又怕自乱阵脚,所以故作淡定道,“郭大明星,我知道你是来找我求和的。我还是那句话,你对我最好客气点,老老实实在网上对我道歉,不然……”
  “中秋节,你爸送了局长50万见面礼,让女孩儿家属喜提一封无罪调查信,女孩儿家长不服,准备上访,你又送了家长50万。可惜这叫不打自招。算盘低级响亮,所以到头来,你爸也睡不着吧?”
  斗地主,郁桥是“农民”,赢了,2400颗金豆子轻松到手,他截了个图,发朋友圈,配文:朕即便做农民,那也是手到钱来[鞭炮]
  然后,他收起手机,一抬头,便看见坐在前座的三柱正一脸震惊地瞪着他,表情写着:皇帝,你背着我到底知道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一转头,又看见男大学生眼神惶恐,嘴唇嗫喏:“你、你……”
  郁桥平静地继续说:“女孩儿今年才17,想考a大,奈何文化课成绩差了点儿,家长想给孩子走走后门,结果吃酒局时,偏偏碰上了爱喝少女观音茶的郭校董。”
  “郭校董一生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会怕他们?可惜对方老来得女,爱女心切,为了讨一个公道,跟我们郭校董玩儿起了命。50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郭校董心里门儿清着呢,运气好,这是封口费抚慰金,运气不好,这就是扒了郭校董身上那身定制西服的索命钩。”
  话落,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郁桥始终一副故事的叙说者,不带一丝感情冷淡极了,反观郭海楠,表情呆滞,脸色苍白,似乎做梦似的,好半天才哆嗦着:“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他爸明明把事情封锁得好好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
  郁桥眨了眨眼睛,无辜单纯:“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我不知道啊。”
  郭海楠身体狠狠一抖,之前的嚣张傲慢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害怕,但到底是个成年人,脑袋尚存一丝理智,强行撑住场子,故作冷静道:“不愧是演员,就是爱瞎编故事。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我爸送了局长50万又送了家长50万,再乱说,小心告你诽谤。”
  郁桥淡淡道:“我录音了。”
  “?”郭海楠故作镇定的神情彻底凝固住,“你想干什么?”
  郁桥勾唇,邪恶一笑:“你不是要告我诽谤吗?诽谤罪成立的前提是对受害者造成超出一定范围的负面影响,我只要把录音发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在诽谤你爸,那你不就对我一告一个准吗?”
  “……”
  “如你所说,这样一来,我是不可能在娱乐圈混了。”
  “……”
  “我混不下去的。我不仅混不下去,肯定还要吃铁窗饭。”
  “……”
  “但我吃铁窗饭的时候,你猜会不会遇到你爸?”
  “……”
  郁桥的身体懒洋洋地陷进真皮座椅里,好奇地问道:“郭同学,我还要向你公开道歉吗?”
  郭海楠石化。
  石化了整整一分钟,才冷汗惊醒,舌头打结发颤:“不、不用了。”
  “我殴打过你吗?”
  “……没、没。”
  “你的伤哪儿来的?”
  “我自己弄的,和你无关。”
  “祝你和郭校董今晚有个好梦,晚安!”
  郭海楠几乎是滚下车的。
  懂事车一溜烟滑了出去,三柱激动地表情乱飞。
  “不是,哥们儿……?”
  郁桥打了个哈欠:“低调,低调。想问朕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对吗?”
  “老奴洗耳恭听。”
  第21章
  郁桥是不可能告诉三柱,郭海楠他爸性侵未成年少女的事情是从原著小说里看到的。
  原著里,莫鸣深就是挖出了郭海楠他爸的这些黑点,才帮原主脱身泥泞的。
  当然,郁桥的确需要给三柱一个合理的解释,便说:“拍戏的时候偶然听说的。”
  “你听谁说的?”
  “那个女学生的家长闹过,多多少少有些风声,我在酒局上听那些和学校打交道的人说的。”
  王三柱还是不太相信:“就算是这样,你知道的也太细了吧?完全把郭海楠震住了。”
  郁桥打了个哈欠:“他那是心虚。”
  “但是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万一他不上当呢?你没权没势,在娱乐圈声名狼藉,凭什么能威胁到他?”
  “他一定会上当的。”郁桥笃定道,“就算他不上当,他也会留个心眼儿,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他爸。你等着吧,最迟明天,他爸亲自上门请我们喝茶。”
  “啊……?”王三柱沉默了片刻,说,“郁桥,我还是想说,我们没权没势的,最好不要管这些事吧。”
  学校和体制挂钩,体制与权力一体,郁桥一介普通人,本来就遭遇了娱乐圈事业上的滑铁卢,去管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不自量力。
  娱乐圈又不是没有先例,以前就发生过艺人得罪权贵最后被封杀的事情,而且不是什么罕见新闻,男艺人女艺人都有。
  郁桥知道三柱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没有要管这些事,但是我们现在在沼泽里,我必须想办法爬上岸。”
  “这样真有用吗?”
  “我没权没势,但我名气大啊。”郁桥呵呵笑了笑,“我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经我之口,这件事出现在公众面前,人尽皆知,到时候姓郭的要还想脱身,至少掉两层皮。他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郁桥这么一说,三柱就懂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睡觉。”
  郁桥说睡就睡,合衣在后座躺了下来。
  王三柱回头看了一眼,就很无语。
  车子下了高速,离枫都御岛不远了。
  王三柱心情沉重,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被侵犯的小女孩儿真可怜……”
  郁桥懒洋洋的:“你不是说我们无权无势,别管那些事吗?”
  “……是,别管,我们只需要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就好,其他的,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王三柱碎碎念道。“人啊,活着就已经很难了。欠了一屁股债,我感觉人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真想跳楼,死了一了百了!”
  郁桥翻了个身:“死了才没意思,活着才好玩儿。”
  “哦吼,真乐观。”
  郁桥不是乐观,他当了一辈子的皇帝,深知这世上多的是人盼着他死。
  他死了,敌人就如意了。
  他偏不想让那些人如意。
  凭什么要他死?他偏不。要死,也是他们死。
  穿来了这里,虽然处境没有从前那么危机四伏了,但依旧不容易。
  郁桥不爱欠别人,但他占有了原主的身体,他必须替原主完成一些未完成的事,又或者说,这是使命。
  所以,即使负债累累,他也不可能寻短见。
  人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郁桥无声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王三柱的侧身。
  三柱这个人,很可靠。
  但是,这个年过三十的成年男人理论上不需要陪他一起走这段艰难的路的,到底是原主善良,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郁桥看过原著小说了,原主和王三柱认识的故事不复杂。
  那时候原主刚出道不久,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糊星,王三柱也是个名不经传的经纪人。
  二人偶然间同时出现在了一场应酬上,郁桥跟着公司老板去认识人脉,因为不会来事儿,全场像个影子一样安安静静地被忽略在角落里。
  而王三柱呢,为了给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争取资源,铆足了劲儿讨好在座的大佬。
  那些身居高位的,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他阿谀奉承,同时也最看不起阿谀奉承的人。
  于是他们一边享受着三柱的谄媚讨好,一边又奚落捉弄他。
  三柱长得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憨,戴着副眼镜,头发向后梳,有种老实人硬装腔的滑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