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阿钰,锁芯通常由多个锁片组成,这些锁片通过凹槽和凸缺的方式实现锁定或解锁。当插入铁丝时,铁丝接近锁舌,会精确移动锁舌,使其脱离凸缺,从而打开锁具。”
  可是第一次开锁没有经验,伸进铁丝后,他还是费了一番周折,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打开。
  额心都冒出汗来。
  他维持着镇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恍惚中,他又听到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别紧张,阿钰,每次开锁的时候,你要相信自己,肯定能打开,别忘了,你是谁的徒弟。”
  锁芯撬动。
  还是没打开。
  手心都在出汗。
  深呼吸一口气,沈卿钰垂下头平复情绪,再次抬起头,神情带着从未有过的坚毅。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温暖宽厚的手,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让他颤抖的手都变稳了起来。
  无形之中,他就这样找到了锁芯。
  “嚓——”一声。
  胸膛剧烈起伏。
  他打开了。
  掰开沉重的铁锁,刚准备打开铁门。
  却听到匆匆的脚步声。
  他神情一凛。
  连忙将铁锁重新锁住。
  待看清人影后,他愕然:“傅荧?”
  鬼鬼祟祟的傅荧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拿着钥匙打开了铁锁,然后将他一把拉了出来:“快走!我好不容易趁他睡着偷到的钥匙!”
  “什么?”被拉的一跄,沈卿钰没反应过来。
  “快点!我已经备好马车了!王府那边我也找人帮你打了招呼,出了西门,你赶紧带着你那个短命鬼夫君跑!跑的越远越好!别做什么皇帝梦了,当个普通百姓吧!”
  这巨大的反差,砸的沈卿钰十分懵,他蹙起眉头,神色犹疑:“可我……”
  刚准备说什么,就被傅荧在颈项重重一击,昏了过去。
  “哎呀废话怎么这么多!时间来不及了!”傅荧接住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卿钰,小心绕过他的肚子,从腿弯处一把将他搂了起来,因为过于恐惧,抱着的男人又因为怀孕而格外的重,让他分外吃力,心跳如擂鼓,浑身都被汗水给淋湿了。
  好不容易跑到楼下的马车上,将沈卿钰放在马车上,泪流满面,自言自语:“要是被那人知道了,我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却来不及想太多,忙不管不顾地挥鞭:“驾!”
  恍惚中,他转头看着昏迷在马车中的人,神情有些恍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回来救他,明明他一向极为讨厌这人的。
  他讨厌这人动不动拿教条来规训自己,讨厌他总是一副清高高傲的样子。
  他明明比谁,都希望这人可以早点死。
  可当他真的看到他陷入绝境的时候,又从心底涌上由衷的不忍。
  他想,若他真的袖手旁观,亲眼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眼泪从他苍白的脸上划过,砸到马车甲板上,砸的他心都在抖。
  ——他可能,这一辈子,也只能勇敢这一次了。
  可很快,在他出西门后,身后的追兵也随之而来。
  整片地在震颤,连马车也随之颤抖。
  可一向贪生怕死的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
  在声音逼近的时候。
  他拿出匕首,在呼啸的风声中,从马车上甲板上跳了下来。
  任由身后马车往未知的前方奔去。
  他转过身,从刀鞘中拔出匕首。
  孤身一人,挡在马车前,面对黑压压的追兵。
  最前方坐在轮椅上的人,静静拢手,在无边的夜色中,抬眸看向他,说道:
  “傅荧,孤实在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孤。”
  “哼。”傅荧擦了一下眼泪,握住匕首的手都在抖,但声音却强装镇定,“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不是破坏、也不是摧毁,而是成全。
  “好啊。”温泽衍拍了拍手,极为赞扬,“勇气可嘉。”
  在冲上前的浩浩荡荡的追兵中,他的声音没有温度:“留他一条命,带回去。”
  黑夜,沉着深不见底的光。
  而那孤身站在月光下的人,面对朝自己袭来的黑暗,却没有分毫畏惧。
  还没等人群靠近他。
  空气中传来烈火焚烧的焦味,众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皇宫。
  暮色沉入宫墙外的远山,被突如其来的烈焰撕的粉碎,浓烟裹挟着火星升腾而起,像是千万只烧红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将整片夜空染成诡异的绛红色。
  而这时。
  万马奔腾,于火光中形成铺天盖地的黑夜,如猛虎冲入火山,朝他们席卷而来。
  马蹄如雷鸣般响彻云霄,震颤的整片山林都在抖。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扑倒在温泽衍面前:
  “殿下!宸王率兵打过来了!”
  第56章 太子下线
  马车跑进了深林里面,最后撞到了一颗树上,沈卿钰是被巨大的撞击声震醒的。
  待从马车上下来后,他才看见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和焚烧的烈焰。
  鼻尖涌上一股股焚烟的焦味,但把他带出来的傅荧却不见了人影。
  看着眼前这幅乱象,他便知道:陆峥安提前行动了!
  一开始他和陆峥安的计划本不应该提前行动,谁料中途泰和帝竟然突然驾崩。
  联想到那一天他和温泽衍的对峙,看那个男人的反应,他便知道泰和帝的死因有蹊跷。
  他即便算好了温泽衍会对陆峥安下手,都没有算到过温泽衍竟然会对先帝下手!这一点属实意料之外。
  那时的陆峥安昏迷不醒,可泰和帝的遗诏却不知在何处。
  从温泽衍封锁皇宫那天,他就知道温泽衍必然会对自己出招,他便想顺水推舟进宫,然后趁机去寻先帝遗诏。
  虽然这一招很险,但他却不得不做,终归到底他不想陆峥安得位后,被史书编排得位不正。
  可看着远方不远处冲天的浓烟和火光,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太多了。
  他必须去皇宫里找陆峥安汇合,但是不难猜,陆峥安应该也在派人找自己。
  马车已经不能用了,马也不知跑向了何方。
  他只得徒步走向皇宫的方向,所幸距离不算太远,不需要多久应该就能走到。
  ……
  而此刻的温泽衍,在命人将傅荧捆起来抓住后,他率着兵马回到了皇宫中。
  首先是宫人来报:
  “启禀殿下,宸王率北镇抚司、应天府、北大营,率兵包围了玄武殿,现在御林军和羽林军都被控制住了!”
  在冲天的大火中,他看见从宫门内进来烈焰一样浩浩荡荡的兵马,如黑压压的浓雾,朝着他的方向吞噬而来,一路砍杀,他带的人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有将领站在他面前,沉着下令:“保护殿下!带殿下先走!”
  血色蔓延过三重汉白玉玠,温泽衍看见身边将领手中的剑在潘龙柱上擦出星火,而他身前是千军万马、杀之不尽的宸王军队。
  而他凝神去看,却发现跟在自己身边、那个一身黑衣、面目俊朗的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退!”
  有嘶吼声被马蹄声吞没,而温泽衍坐在轮椅上,看着脚下如黑潮般涌动的军阵,和猎猎作响的骑兵玄色披风,血色漫天的整座皇宫都在震颤。
  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
  在冲天的喧嚣中,他的血液也彻底冰凉下来。
  而当兵戈声靠近时,他被包围着簇拥到了玄武殿。
  听着身后震天的喧嚣声,而面前是那座无比尊贵的龙椅,他突然对旁边的将领发出一个命令:“替孤更衣。”
  那将领倍感费解:“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孤说,替孤更衣。”
  ……
  紧闭的玄武殿大门围满了身穿铠甲的士兵,而这些剩下的死士,却抵不过门外的阵阵袭击。
  直到,“砰”地一声,门被一脚大力踢开。
  门内守着的诸多士兵,也被|插着“宸”字旗帜的军队给全部包围控制住。
  然后是一声暴喝:
  “温泽衍!!把阿钰交出来!”
  本该躺在病床上的陆峥安,此刻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枪出现在了门口。
  除了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陈飞、胡斯、李重三人以外,还有一个从刚开始宫变便消失不见的人:宋靖。
  闯进来的陆峥安胸口绑着纱布,面色算不上好,但比起之前病体支离的样子,已经算得上是生龙活虎了。
  没看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人,陆峥安眼中流露出失落来。
  待看清端坐龙椅、蟒袍加身的人,他又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