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大——”胡斯还想说些什么,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陆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大个子,别成天心比我还重,放宽心。”
  “那老大,你什么时候带他来给我们看看?”
  身后沉默了很久。
  然后嗤地,不以为然道:
  “带个屁,人家又不待见我,你老大我英俊潇洒,什么人找不着?非得要热脸贴冷屁|股?”
  胡斯:……
  高大的人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被夕阳照射下的余晖。
  ……
  到了山下后,陆峥安去完镖局照常和总镖头交接了一下,让他把年后去江南鹭洲的镖接下来,准备回去之后便安排众兄弟年后开始干活了。
  然后又去了赌坊玩了两把牌,可谁知刚进赌坊,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神色顿时一沉,丢下手中的筹码,一把将那人肩膀抓住,那藩子不耐烦骂骂咧咧地扭过头,然后看见是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爷爷找了你好久了!”陆峥安用力在他肩胛骨上一按,那卖马的番邦子脸上立马浮现痛苦神色,陆峥安掐住他肩膀将他用力掼在赌桌上,一双桃花眼又沉又冷,“我玉佩呢?”
  “什么玉佩……啊啊啊!”那番邦子刚开始还想装傻,随之肩胛骨碎裂的噬骨疼痛顿时让那个番邦子惨叫出声,不敢再隐瞒,“我说我说!饶命饶命!痛死我了!”
  一场闹剧结束后。
  陆峥安从赌坊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却一扫之前的阴霾。
  一块通体雪白莹润、精巧绝伦的刻着“沈”字的玉佩,被他用红绳系起来,指尖一圈圈缠绕着红绳,怕再次弄丢,被他牢牢地缠在了手腕上。
  那番邦子的话回响在耳边:
  “之前偷到你的玉佩后,我看成色非比寻常没舍得当,就打了几块一模一样假的玉佩,去妓|院的时候送给那些小妓玩了,谁知道没几天就有官府找了来,说是一个高官大人的贴身玉佩,还好我找的人以假乱真的技术好,不然这块真玉佩我也留不住了。”
  眉间攀上一层了然。
  心中一直萦绕的迷雾终于拨开来,显露出真相来。
  ——难怪,难怪他说自己是流连花丛的无耻之徒,怎么解释都不信,原来有这层误会在啊。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误会他把玉佩随便送出去了还送给了风尘女子,觉得他对他不尊重,所以才生气了。并不是因为真的看不上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他破口大骂、言辞冷漠的。
  这误会可大了啊。
  随即,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来。
  像是驱散了乌云的晴光,畅快起来。
  他要去见他,和他当面解释。
  足尖轻点,朝着西北的景都而去,英姿飒爽的身影顿时飞上屋檐,像展开翅膀的大雁。
  没走两步,却又突然想起胡斯的话来。
  “两个人相处难免会产生矛盾,但也得讲究沟通方式。”
  不对,在正式见面之前,他应该去取取经。
  ……
  于是,本来要去和媳妇赴约的胡斯被陆峥安抓到了房间里面。
  那平日里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男人,岔开腿往椅子上一坐,靠在椅背上,一脸认真地问他:
  “教教我,你当初怎么追到芸娘的?”
  胡斯:“……”
  神色难辨、有点无语。
  ……白天不是还说自己不会一颗树上吊死,更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吗?
  我看你可太是了啊!
  第13章 重逢
  “什么?你说沈卿钰真去了江南?!”
  景都城西苑一处私人宅院里,傅荧捏着茶盏,朝座下太监失声问道。
  随从太监跪在地上:“是的,自圣上旨意下达之后,您之前让属下留意他的去向属下守了一夜,今早沈大人就已出发,同去的还有户部侍郎韩大人、督查府李大人,一群人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个混蛋!!”傅荧扔下茶盏,挥袖朝桌上用力一扫。
  才得的琉璃仙彩明珠瓶被他扫到地上,“哗啦”一声,精美华贵的花瓶顿时碎裂,瓷片散了一地。
  “他就非要和我过不去了?还是说要报复我把他解药给弄没了?”
  他气喘吁吁地撑在案边,漂亮光滑的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此刻却因为愤怒而涨得满面通红,腮如桃染。
  “闲的没事去查什么江南织造署!还说什么拨粮赈灾治理水患,要查贪|污,两京十三省他就没别的地方可查了吗?非要去江南!”
  “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作对!当上首辅后,更不把我放眼里!上次还公然在酒楼里提着剑说要杀了我!”
  想了想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当时不让他看那个屏风了,没得引他猜忌,现在还真找了个理由来查我了!”
  思及那日沈卿钰在浮云楼对他说:“江南那笔账,我会和你慢慢算。傅荧,你最好是祈祷别被我抓到。”
  就气的不行:“我爬上来容易吗?得到的这些哪个不是我应得的?那些贱民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干系!生为草芥就是被人践踏的命怪得了谁?”
  骂累了还喝了口茶,然后继续骂:“我难道就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吗?好笑,从小被卖到净房谁又来同情我了?他们自己不往上爬怪得了谁?!这沈卿钰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非要人人像他一样,粗茶淡饭、清贫如洗、餐饮夕露才开心!有病吧他!”
  那下属安抚道:“大人别动气,不值得。那沈卿钰一向如此,自朝中任职以来,心比天高,查案整治、铁面无私也不是只对您如此,这些清流总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样子,私底下指不定玩的比谁都花,也没高贵到哪去。”
  傅荧顿住神色,思及沈卿钰身上中的毒,幸灾乐祸地笑了:“这倒也是,中了醉生梦死,以男子之躯阴阳颠倒,还和一个江湖草莽不清不楚,说来也是滑稽。”
  “大人,我们要不要趁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听说前几日他还亲自将那匪寇抓到牢中,二人还起了争执。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看那沈卿钰在清流之中还能如何有一席之地。”那侍从心生一计。
  “不可。”傅荧沉思,“毒老鬼死在谁手中的你忘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我们也捞不着好处,没得还要引起寿熹那老东西猜忌。”
  他说的在理,现如今的内阁内书房里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秉笔和掌印之间却暗中争斗,尤其以装作听话乖顺的傅荧为首,和寿熹有私仇的傅荧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他拉下马自己上位,难说其他秉笔们不抱有同样的心思。
  “大人,那殿下那边呢?”那侍从给他又沏了一杯,询问道,“咱要不要告诉太子,让殿下拦着他,那江南制造署背后的当家可是殿下的门生。”
  傅荧饮下一口茶,琉璃珠一样的眼睛波动了几下,想到那猜不透心思的人对他说:“臣心如水*,香满不及,过刚易损。”
  “殿下没有明说。”
  傅荧摔下茶盏:“再说太子纵容他也不是一两次了,对他那个态度、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的样子。”哼了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差明示了。”
  然后有些不平:“真不知道那个顽固不堪的臭石头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喜欢他,小时候师父就偏心他不偏向我。因为那张脸?论脸,我也不比他差啊,也没见有人围着我转,就连个江湖草寇只是见过他一面,也被他迷的找不着边,大老远跑景都来吃牢饭。”
  那侍从谄媚地给他捶腿:“您可比他好看得多,他冷冰冰的看着就不讨人喜,这些人都瞎了眼了真的是。”
  傅荧颇为受用,刮去茶盏浮沫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殿下那边还是要去通报一声,早早想出应对之法。”
  还没等他想办法,门口下人却通报道:
  “大人,太子那边来人了,说要来见您。”
  *
  沈卿钰动身之前便找过师父,说来此行也是在他和顾太师的商讨之下达成的结果。
  以傅荧为线,查出江南那边的隐情,涤清那边的吏治,这也是他上任以来做的最多的事。
  他说过江南这笔账要和傅荧慢慢算绝不是仅仅只是威胁,而是真的要和他清算。
  江南一带一向富饶,可今年还是有许多地方百姓过冬冻死,官贾却肥的流油,压低粮价欺压百姓,已经有好几波百姓因为田地被占、雪灾饥荒,来景都首辅府上、太师府中伸冤了。
  坐在马车上,他回想起离开景都之前太子亲自找上他的那天。
  温泽衍并没有阻拦他此行,全程没有提及一句江南之行,反而一如既往地对他温语脉脉、言辞关切。
  叮嘱他路上小心风霜,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派一批信得过的人协助他,只是协助让他不必有压力。
  言辞恳切的太子端坐在轮椅之上,眉宇皆是一片温和,儒雅的脸上是不掩饰的关心,似乎真的拿他当一个朋友看待,毫无太子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