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其实他从十七岁时开始的愿望，就是和路逢迁到同一个户口本上，成为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家人。
可惜这个他许了很多年的愿望也落空了。
小时候许的愿望没有一个实现的。
不过也还好，他早就习惯了愿望落空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这未尽的愿望让一切都留有余地，以后他们也不用再联系。
从此山高水远，不必再见。
只是，又要去习惯一个人了。
对不起，路逢。
他要食言了。
永远有多远？永远是深是浅。
承诺的重量不堪一击，他这个人也失败得彻底。
周陆强撑着爬起来，摸到床头边的相框。
那是他和弟弟的合照。
这些年来，弟弟特别喜欢和他拍照片。
其实，家里有很多他们的合照。
他捧起相框，一遍遍抚过照片上路逢的脸。
盯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以后，周陆这个名字，注定会停留在路逢的过往。
而路逢的名字，永远镌刻在他心上。
他是他过往温暖的所有，是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爱。
就让所有的爱和遗憾，都留在过往。
于是，分别就从这里开始。
思念和悲伤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可他真的无能无力。
可他要怎么遗忘。
爱要怎么忘。
-
夜色渐浓。
时间的流逝寂静无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者过去了几个小时。
眼泪似乎流干了。
只剩下心口缓慢但持续不断的钝痛。
外面早已沉寂下来，连风声都停了。
估计张阿姨她们早就走了。
路逢……肯定早就离开了吧。
他这么过分，这么恶劣，路逢一定离开了。
路逢……真的离开了。
可惜，他真的没办法再参与他之后的人生。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
这样才对。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偷来的这些年和这些爱，已经足够了。
周陆就像一具被抽空了的躯壳。
眼泪糊在脸上难受得厉害，他打算去洗把脸。
心里的恐慌和害怕极速加剧。
毫无疑问的是，他害怕一个人，害怕再次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办法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就像一架生了锈的机器，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周陆光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他走的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管他在家里光脚走路的事情了。
他颤抖着，一步步挪到门边。
真到了要开门面对的时候，他颤抖得更加剧烈，如同风中残烛。
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恐惧又绝望。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两刀，以后还有很多刀……
早死晚死都会死。
周陆视死如归地按下门把手。
门，开了。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没有空荡的家，没有冰冷的风。
门口的光影里，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倚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他微微低着头，额发有些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
整个人清隽又好看。
是路逢。
路逢还在。
路逢……竟然还在。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地抬起头。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冰冷，没有责怪。
他预想的那些负面的一切，都没有。
但他根本就没有做好说出这些话以后，还要面对路逢的准备。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周陆的心开始狂跳。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他看到，明亮的灯光映出路逢温柔的笑脸。
路逢笑得温柔。
清凌凌的眼睛里，是闪烁的爱意与心疼。
亮晶晶的，里面满满都是他。
就像中秋那天的月亮，像最亮最亮的小星星。
又像燎原的星火，灼眼且炽热。
思绪回到那年冬。
一切，仿若初见。
但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周陆惊惶又狼狈，他问：“你……”
他想说你怎么还不走，他想问你为什么不怨我不怪我，他想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逢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周陆，我们……重新开始。”
他看见路逢温柔的笑，看见路逢眼底温柔的执着和炙热的爱意。
他听见路逢说，我们重新开始。
路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下去，给他穿上了毛茸茸的拖鞋。
周陆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然后，路逢站起身。
他的爱意炙热又坚定，温柔又滚烫。
他望着周陆，心疼占据了复杂情绪的上风，声音有些沙哑。
但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周陆耳边：
“我在等你，哥哥。”
他明白周陆想问什么。
但他心疼周陆，所以周陆不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
他来回答就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专注，爱意深沉入骨。
所有的珍惜和心意都穿过了漫长的等待，穿过了残酷的考验和荆棘，落在空气里：
“每一天，每一天。”
“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不是质问，没有控诉。
是爱。
是永不放弃的爱。
是被刺痛被灼伤，也依旧存在的爱。
是穿越黑暗，也执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爱。
周陆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难道是一场梦吗？
他不知道路逢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路逢会为什么这样。
一阵阵眩晕感迅速袭来，周陆有点站立不稳了。
路逢眼疾手快，坚实的臂弯稳稳地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周陆慌张地伸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能紧紧地抓着路逢的衣领，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语无伦次地追问到底为什么。
直到干涸的眼睛再次流泪，直到泪流满面。
他听见路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的每一次提问。
他说，他在等他。
每一天，每一天。
为什么要等他？等他什么呢？
他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他不明白。
路逢只是笑笑，说他以后就会懂了。
而在此之前，他会一直陪着他，一直爱着他，这是他唯一可以确定并坚信的事。
“那之后呢？”
周陆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混乱的思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
路逢说，之后他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他，永远在他身边。
永远有多远？
永远就在眼前。
永远不是虚无缥缈的誓言，是他承诺给他的每一个明天。
原来，誓言可以比永远更远。
他呆呆地蜷缩在路逢温暖而坚定的怀里。
糟糕的情绪和绝望开始一点点地融化、松动，直至抽离。
他以为他推开了光，从此坠入永恒无边的黑暗。
但却并不知道，那光其实从未离开。
它只是沉默地守候在门外，固执地等着他愿意推开门的时候，重新拥抱爱和希望。
周陆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的画面，此生难忘。
路逢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年轻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盛满了温柔和鼓励。
他半弯下腰，郑重地、如同骑士向他的君主宣誓效忠一般，朝着周陆伸出手，掌心向上，温柔又宠溺：
“哥，你愿意，跟我走吗？”
-
跟他走吗？
到哪儿去呢？
他不知道。
未来，或许他真的可以吗？
周陆一瞬间心乱如麻。
离开这里……
离开，意味着什么呢？
路逢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目光依旧温柔包容，一瞬不落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垂青。
周陆的心狂跳起来，抉择未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进退两难。
下一秒。
客厅和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
整个世界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纯粹又浓稠的黑暗。
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来，恰好笼罩在路逢的身上。
月光为他加注了神性。
寂静的黑暗中，路逢好像自带微光。
眼睛亮得惊人，就像永不熄灭的星辰，穿透一切未知的黑暗，直直地望进周陆的心底。
可惜这个他许了很多年的愿望也落空了。
小时候许的愿望没有一个实现的。
不过也还好，他早就习惯了愿望落空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这未尽的愿望让一切都留有余地，以后他们也不用再联系。
从此山高水远，不必再见。
只是，又要去习惯一个人了。
对不起，路逢。
他要食言了。
永远有多远？永远是深是浅。
承诺的重量不堪一击，他这个人也失败得彻底。
周陆强撑着爬起来，摸到床头边的相框。
那是他和弟弟的合照。
这些年来，弟弟特别喜欢和他拍照片。
其实，家里有很多他们的合照。
他捧起相框，一遍遍抚过照片上路逢的脸。
盯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以后，周陆这个名字，注定会停留在路逢的过往。
而路逢的名字，永远镌刻在他心上。
他是他过往温暖的所有，是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爱。
就让所有的爱和遗憾，都留在过往。
于是，分别就从这里开始。
思念和悲伤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可他真的无能无力。
可他要怎么遗忘。
爱要怎么忘。
-
夜色渐浓。
时间的流逝寂静无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者过去了几个小时。
眼泪似乎流干了。
只剩下心口缓慢但持续不断的钝痛。
外面早已沉寂下来，连风声都停了。
估计张阿姨她们早就走了。
路逢……肯定早就离开了吧。
他这么过分，这么恶劣，路逢一定离开了。
路逢……真的离开了。
可惜，他真的没办法再参与他之后的人生。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
这样才对。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偷来的这些年和这些爱，已经足够了。
周陆就像一具被抽空了的躯壳。
眼泪糊在脸上难受得厉害，他打算去洗把脸。
心里的恐慌和害怕极速加剧。
毫无疑问的是，他害怕一个人，害怕再次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办法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就像一架生了锈的机器，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周陆光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刺骨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他走的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管他在家里光脚走路的事情了。
他颤抖着，一步步挪到门边。
真到了要开门面对的时候，他颤抖得更加剧烈，如同风中残烛。
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恐惧又绝望。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两刀，以后还有很多刀……
早死晚死都会死。
周陆视死如归地按下门把手。
门，开了。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没有空荡的家，没有冰冷的风。
门口的光影里，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倚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他微微低着头，额发有些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
整个人清隽又好看。
是路逢。
路逢还在。
路逢……竟然还在。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地抬起头。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冰冷，没有责怪。
他预想的那些负面的一切，都没有。
但他根本就没有做好说出这些话以后，还要面对路逢的准备。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周陆的心开始狂跳。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他看到，明亮的灯光映出路逢温柔的笑脸。
路逢笑得温柔。
清凌凌的眼睛里，是闪烁的爱意与心疼。
亮晶晶的，里面满满都是他。
就像中秋那天的月亮，像最亮最亮的小星星。
又像燎原的星火，灼眼且炽热。
思绪回到那年冬。
一切，仿若初见。
但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周陆惊惶又狼狈，他问：“你……”
他想说你怎么还不走，他想问你为什么不怨我不怪我，他想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逢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周陆，我们……重新开始。”
他看见路逢温柔的笑，看见路逢眼底温柔的执着和炙热的爱意。
他听见路逢说，我们重新开始。
路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下去，给他穿上了毛茸茸的拖鞋。
周陆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然后，路逢站起身。
他的爱意炙热又坚定，温柔又滚烫。
他望着周陆，心疼占据了复杂情绪的上风，声音有些沙哑。
但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周陆耳边：
“我在等你，哥哥。”
他明白周陆想问什么。
但他心疼周陆，所以周陆不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
他来回答就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专注，爱意深沉入骨。
所有的珍惜和心意都穿过了漫长的等待，穿过了残酷的考验和荆棘，落在空气里：
“每一天，每一天。”
“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不是质问，没有控诉。
是爱。
是永不放弃的爱。
是被刺痛被灼伤，也依旧存在的爱。
是穿越黑暗，也执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爱。
周陆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难道是一场梦吗？
他不知道路逢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路逢会为什么这样。
一阵阵眩晕感迅速袭来，周陆有点站立不稳了。
路逢眼疾手快，坚实的臂弯稳稳地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周陆慌张地伸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能紧紧地抓着路逢的衣领，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语无伦次地追问到底为什么。
直到干涸的眼睛再次流泪，直到泪流满面。
他听见路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的每一次提问。
他说，他在等他。
每一天，每一天。
为什么要等他？等他什么呢？
他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他不明白。
路逢只是笑笑，说他以后就会懂了。
而在此之前，他会一直陪着他，一直爱着他，这是他唯一可以确定并坚信的事。
“那之后呢？”
周陆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混乱的思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
路逢说，之后他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他，永远在他身边。
永远有多远？
永远就在眼前。
永远不是虚无缥缈的誓言，是他承诺给他的每一个明天。
原来，誓言可以比永远更远。
他呆呆地蜷缩在路逢温暖而坚定的怀里。
糟糕的情绪和绝望开始一点点地融化、松动，直至抽离。
他以为他推开了光，从此坠入永恒无边的黑暗。
但却并不知道，那光其实从未离开。
它只是沉默地守候在门外，固执地等着他愿意推开门的时候，重新拥抱爱和希望。
周陆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的画面，此生难忘。
路逢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年轻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盛满了温柔和鼓励。
他半弯下腰，郑重地、如同骑士向他的君主宣誓效忠一般，朝着周陆伸出手，掌心向上，温柔又宠溺：
“哥，你愿意，跟我走吗？”
-
跟他走吗？
到哪儿去呢？
他不知道。
未来，或许他真的可以吗？
周陆一瞬间心乱如麻。
离开这里……
离开，意味着什么呢？
路逢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目光依旧温柔包容，一瞬不落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垂青。
周陆的心狂跳起来，抉择未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进退两难。
下一秒。
客厅和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
整个世界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纯粹又浓稠的黑暗。
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来，恰好笼罩在路逢的身上。
月光为他加注了神性。
寂静的黑暗中，路逢好像自带微光。
眼睛亮得惊人，就像永不熄灭的星辰，穿透一切未知的黑暗，直直地望进周陆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