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
后半夜，韩渡听到屋外的动静，在低矮的木床上睁开眼睛。
沈照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他听了会儿外面的声音，判断道：“是田旭他们。”
韩渡想从沈照的怀里出来，却被沈照按住：“我去就行，你接着睡。”
韩渡道：“他们是为了救我才来的，我得出去见一见。”
韩渡推开沈照，下床披上衣服、套上裤子，快速将自己打理好。
沈照从他后面抱过来，将下巴搁在韩渡颈窝，身上仿佛还沾着青草泥地的气味：“渡哥……”
韩渡站在原地未动，过了有一会儿后，开口道：“好了，快走吧。”
两人来到屋外，田旭带领的车队已经都熄了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或是坐在车里，或是靠在车盖上，抽烟的抽烟，唠嗑的唠嗑。
田旭正蹲在一块石头上刷鞋。
沈照走过去，不客气地用鞋尖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田旭“嗷”地一声站起来，鸡窝一样的头发抖了两抖，怒瞪沈照：“老虎的屁股踢不得，老大你再这样，我要求加钱！”
“去你的。”沈照笑道，“又在刷你那双宝贝球鞋，改明儿我把整个店都给你盘过来。”
田旭喜上眉梢，觍着脸道：“那敢情好，我可把您这句话记心里了！”他向韩渡投了一瞥，笑道：“都是托韩哥的福。”
韩渡微笑：“是我要感谢你。”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跟着老大混，您要谢就谢老大吧！”田旭嘿嘿直笑，又骂到，“那个谁太卑鄙了，竟敢绑架我们韩哥，别说老大了，我都看不下去，这回也算替韩哥你出口气，让他还敢嚣张！”
见他提到魏从峥，韩渡的笑容稍淡了些，却也没说什么。
三人简单寒暄着，韩渡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见樊期年，还得再回首都一趟。”
沈照早知道他此行目的，并无意外地点头：“等天一亮，我陪你去。”
“不用了，他们刚到，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你借我一辆车，我自己开回去。”
“我不放心。”沈照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走。”
韩渡凝视着沈照的眼睛，一夜之间，沈照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韩渡刚回房间继续休息，就有人来敲门通禀。
“老大，他们追来了！”
沈照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田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大，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沈照与韩渡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意思。
“我们不走，就在这里等他。”沈照对门外道。
田旭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好！我这就让弟兄们起来热身！”
激动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韩渡对沈照说：“你们别起冲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照问：“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韩渡没有说话，起身坐在了床边。
沈照没有接着逼问他，下了床，走到韩渡脚边，蹲了下来。
韩渡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沈照拿起踢在一旁的鞋，一手捧起韩渡的脚，先是将韩渡的前半只脚掌放进鞋里，然后撑开皮鞋后帮，将整只脚纳了进去。
他做得不甚熟练，却饶有耐心。最后他抬起头，双手按在韩渡腿面上，冲韩渡笑道：“渡哥不说，我就当是在担心我了。走吧，我们一起去会会他。”
韩渡望着他清冽的笑，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没什么遮蔽物的原野上，另一支武装车队浩浩荡荡驰骋而来的动静并不小。
一个系着头巾的小个子举着望远镜看了会儿，跑到田旭面前比划着汇报了一通，田旭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侦察，转头来告诉沈照：“头儿，他们一共来了十六辆车，估摸着人数在七十个左右，好家伙，把咱们的底摸得差不多了。”
沈照瞅了眼田旭：“他们跟在后头追了一晚上，还不清楚咱们的底细，那就是蠢了。”
田旭讪讪一笑：“老大，有什么指示？”
沈照道：“敞开大门，欢迎客人。”
田旭“啊？”了一声。
“啊什么？按我说的做。”沈照又道，“侧翼排布好，别真被人打到脸上。”
田旭悄悄松口气，又赶紧提了口气，立正道：“是！”
从西方围来的车队在距离这栋平房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不久，其中一辆车开到最前方，军绿色的车门被人推开，周协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随之便是陆陆续续的武装人员，直到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阵队排列好，在一阵鸦雀无声中，魏从峥从周协身后的车里出来，锃亮的黑色皮鞋叩击地面，一声脆响在肃杀中荡开。
在魏从峥下车的瞬间，韩渡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黏在了对方身上。
哪怕他早将应对的台词在喉间碾过千百遍，可当魏从峥的目光真正压过来的那一刻，韩渡的胸腔里仍像突然灌进了铅水。
魏从峥就这样盯着韩渡，五十米的距离在他脚下很快就被履平。
两人默然相对中，沈照往前走了半步，横在了二人之间。
魏从峥仿佛这才注意到沈照，他环视一圈，将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看在眼里，轻蔑地笑了笑：“沈公子好气魄，只可惜手段阴损，上不了台面。”
“是，魏总手段高明，不惜勾结这里的警匪抓自己人。”沈照说，“为了救人，我问心无愧。”
“救人？”魏从峥嗤笑一声，不想跟他作口舌之争，看向跟沈照站在一起的韩渡，“韩渡，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韩渡感觉今夜的月亮格外得亮，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照得分毫毕现。“你走吧，带着你的人离开，别再来找我了。”
魏从峥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婚礼举行到一半，新娘跑了，我不该把人追回来吗？”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韩渡看着他，“那样的婚礼，有什么意义？”
“你也别白费功夫了，我看中的人，就没有跑得掉的。”魏从峥道，“你觉得他能保护你？韩渡，到了这时候，你还看不清形势？”
“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跟你说了，”韩渡看了眼周围，那些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正聚焦在他们三人身上，他有种被人当众解剖的不安，“魏从峥，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我说了，我爱你，你已经赢了，这场游戏可以结束了，你没有输，是我输得一败涂地。”
韩渡的神情随着说出口的话逐渐变得仓皇，魏从峥将他的状况看在眼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韩渡摇头：“跟你沟通太困难了，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变的，你不会变的……”说着，韩渡突然抓住了一旁的沈照，他沿着沈照的手腕摸到手掌，将那只手紧紧握住，举起来对魏从峥说：“我已经跟沈照在一起了，我不会跟你走，带着你的人都回去吧，别在这里胡闹了。”
魏从峥歪了歪头，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韩渡，你什么意思？故意用这种手段气我？”
韩渡道：“你让他们都走开。”他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接下来的话。
魏从峥用皮鞋在泥地上碾了碾，往后甩了甩手。他身后的人顿时走远了一些。
韩渡想松开沈照的手，却被沈照反握住。他看了一眼沈照，收到一个让他心安的目光，回头看向魏从峥：“就在今晚，我跟沈照已经在一起了。”
魏从峥嘴角一扯，似乎是没憋住笑：“韩渡，你是有多忍不住？”
“我没开玩笑。”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越发顺畅，“魏从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往前看。试过之后才知道，你并不是特殊的那个，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受够了你身边那些男男女女，我也受够了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不把我当作平等的对象。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吧。”
魏从峥一言不发地看着韩渡，忽然暴起冲上前，一拳挥在了沈照脸上。
沈照反应过来，当即跟他扭打在一起。
事发突然，两人身上都没佩戴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厮打起来。
不远处的田旭这么一看，大叫一声，带领身后的人向周协冲了过去，周协也行动迅速，双方带来的人瞬间绞成一团。
韩渡望着底下乱作一团的混战，急促喘了几声，从不知是哪儿拿来一把短柄的刀，绕到魏从峥身后，咬紧牙关，用钝面的刀背在他肩胛骨间用力一砍！
魏从峥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霍然转身，牢牢抵住了韩渡的手腕。
韩渡心脏猛地一缩，他望着魏从峥因震怒和不解而微微扭曲的脸，一狠心，带着决绝的狠劲再次往下劈砍。
“韩渡！”魏从峥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芒，从韩渡手里夺过短刀。“你又对我动手！你又想杀我！你怎么敢？！”
后半夜，韩渡听到屋外的动静，在低矮的木床上睁开眼睛。
沈照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他听了会儿外面的声音，判断道：“是田旭他们。”
韩渡想从沈照的怀里出来，却被沈照按住：“我去就行，你接着睡。”
韩渡道：“他们是为了救我才来的，我得出去见一见。”
韩渡推开沈照，下床披上衣服、套上裤子，快速将自己打理好。
沈照从他后面抱过来，将下巴搁在韩渡颈窝，身上仿佛还沾着青草泥地的气味：“渡哥……”
韩渡站在原地未动，过了有一会儿后，开口道：“好了，快走吧。”
两人来到屋外，田旭带领的车队已经都熄了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或是坐在车里，或是靠在车盖上，抽烟的抽烟，唠嗑的唠嗑。
田旭正蹲在一块石头上刷鞋。
沈照走过去，不客气地用鞋尖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田旭“嗷”地一声站起来，鸡窝一样的头发抖了两抖，怒瞪沈照：“老虎的屁股踢不得，老大你再这样，我要求加钱！”
“去你的。”沈照笑道，“又在刷你那双宝贝球鞋，改明儿我把整个店都给你盘过来。”
田旭喜上眉梢，觍着脸道：“那敢情好，我可把您这句话记心里了！”他向韩渡投了一瞥，笑道：“都是托韩哥的福。”
韩渡微笑：“是我要感谢你。”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跟着老大混，您要谢就谢老大吧！”田旭嘿嘿直笑，又骂到，“那个谁太卑鄙了，竟敢绑架我们韩哥，别说老大了，我都看不下去，这回也算替韩哥你出口气，让他还敢嚣张！”
见他提到魏从峥，韩渡的笑容稍淡了些，却也没说什么。
三人简单寒暄着，韩渡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见樊期年，还得再回首都一趟。”
沈照早知道他此行目的，并无意外地点头：“等天一亮，我陪你去。”
“不用了，他们刚到，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你借我一辆车，我自己开回去。”
“我不放心。”沈照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走。”
韩渡凝视着沈照的眼睛，一夜之间，沈照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韩渡刚回房间继续休息，就有人来敲门通禀。
“老大，他们追来了！”
沈照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田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大，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沈照与韩渡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意思。
“我们不走，就在这里等他。”沈照对门外道。
田旭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好！我这就让弟兄们起来热身！”
激动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韩渡对沈照说：“你们别起冲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照问：“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韩渡没有说话，起身坐在了床边。
沈照没有接着逼问他，下了床，走到韩渡脚边，蹲了下来。
韩渡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沈照拿起踢在一旁的鞋，一手捧起韩渡的脚，先是将韩渡的前半只脚掌放进鞋里，然后撑开皮鞋后帮，将整只脚纳了进去。
他做得不甚熟练，却饶有耐心。最后他抬起头，双手按在韩渡腿面上，冲韩渡笑道：“渡哥不说，我就当是在担心我了。走吧，我们一起去会会他。”
韩渡望着他清冽的笑，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没什么遮蔽物的原野上，另一支武装车队浩浩荡荡驰骋而来的动静并不小。
一个系着头巾的小个子举着望远镜看了会儿，跑到田旭面前比划着汇报了一通，田旭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侦察，转头来告诉沈照：“头儿，他们一共来了十六辆车，估摸着人数在七十个左右，好家伙，把咱们的底摸得差不多了。”
沈照瞅了眼田旭：“他们跟在后头追了一晚上，还不清楚咱们的底细，那就是蠢了。”
田旭讪讪一笑：“老大，有什么指示？”
沈照道：“敞开大门，欢迎客人。”
田旭“啊？”了一声。
“啊什么？按我说的做。”沈照又道，“侧翼排布好，别真被人打到脸上。”
田旭悄悄松口气，又赶紧提了口气，立正道：“是！”
从西方围来的车队在距离这栋平房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不久，其中一辆车开到最前方，军绿色的车门被人推开，周协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随之便是陆陆续续的武装人员，直到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阵队排列好，在一阵鸦雀无声中，魏从峥从周协身后的车里出来，锃亮的黑色皮鞋叩击地面，一声脆响在肃杀中荡开。
在魏从峥下车的瞬间，韩渡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黏在了对方身上。
哪怕他早将应对的台词在喉间碾过千百遍，可当魏从峥的目光真正压过来的那一刻，韩渡的胸腔里仍像突然灌进了铅水。
魏从峥就这样盯着韩渡，五十米的距离在他脚下很快就被履平。
两人默然相对中，沈照往前走了半步，横在了二人之间。
魏从峥仿佛这才注意到沈照，他环视一圈，将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看在眼里，轻蔑地笑了笑：“沈公子好气魄，只可惜手段阴损，上不了台面。”
“是，魏总手段高明，不惜勾结这里的警匪抓自己人。”沈照说，“为了救人，我问心无愧。”
“救人？”魏从峥嗤笑一声，不想跟他作口舌之争，看向跟沈照站在一起的韩渡，“韩渡，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韩渡感觉今夜的月亮格外得亮，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照得分毫毕现。“你走吧，带着你的人离开，别再来找我了。”
魏从峥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婚礼举行到一半，新娘跑了，我不该把人追回来吗？”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韩渡看着他，“那样的婚礼，有什么意义？”
“你也别白费功夫了，我看中的人，就没有跑得掉的。”魏从峥道，“你觉得他能保护你？韩渡，到了这时候，你还看不清形势？”
“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跟你说了，”韩渡看了眼周围，那些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正聚焦在他们三人身上，他有种被人当众解剖的不安，“魏从峥，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我说了，我爱你，你已经赢了，这场游戏可以结束了，你没有输，是我输得一败涂地。”
韩渡的神情随着说出口的话逐渐变得仓皇，魏从峥将他的状况看在眼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韩渡摇头：“跟你沟通太困难了，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变的，你不会变的……”说着，韩渡突然抓住了一旁的沈照，他沿着沈照的手腕摸到手掌，将那只手紧紧握住，举起来对魏从峥说：“我已经跟沈照在一起了，我不会跟你走，带着你的人都回去吧，别在这里胡闹了。”
魏从峥歪了歪头，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韩渡，你什么意思？故意用这种手段气我？”
韩渡道：“你让他们都走开。”他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接下来的话。
魏从峥用皮鞋在泥地上碾了碾，往后甩了甩手。他身后的人顿时走远了一些。
韩渡想松开沈照的手，却被沈照反握住。他看了一眼沈照，收到一个让他心安的目光，回头看向魏从峥：“就在今晚，我跟沈照已经在一起了。”
魏从峥嘴角一扯，似乎是没憋住笑：“韩渡，你是有多忍不住？”
“我没开玩笑。”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越发顺畅，“魏从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往前看。试过之后才知道，你并不是特殊的那个，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受够了你身边那些男男女女，我也受够了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不把我当作平等的对象。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吧。”
魏从峥一言不发地看着韩渡，忽然暴起冲上前，一拳挥在了沈照脸上。
沈照反应过来，当即跟他扭打在一起。
事发突然，两人身上都没佩戴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厮打起来。
不远处的田旭这么一看，大叫一声，带领身后的人向周协冲了过去，周协也行动迅速，双方带来的人瞬间绞成一团。
韩渡望着底下乱作一团的混战，急促喘了几声，从不知是哪儿拿来一把短柄的刀，绕到魏从峥身后，咬紧牙关，用钝面的刀背在他肩胛骨间用力一砍！
魏从峥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霍然转身，牢牢抵住了韩渡的手腕。
韩渡心脏猛地一缩，他望着魏从峥因震怒和不解而微微扭曲的脸，一狠心，带着决绝的狠劲再次往下劈砍。
“韩渡！”魏从峥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芒，从韩渡手里夺过短刀。“你又对我动手！你又想杀我！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