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弓雁亭眉梢轻轻挑了下,视线从他沾着汗水的眼角扫过,“很热?”
  “你说呢?”
  弓雁亭眉心一跳,下一秒手被捉住。
  “摸摸,是不是很烫?”元向木坏笑着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
  指尖的触感烫热潮湿,很软,弓雁亭看了他几秒,反手捏住他汗津津的脸颊低声道,“你是浪得没边儿了现在。”
  转瞬即逝的追逐与缠绕在风中散开,元向木扭头跟宋鑫和于盛说话,仿佛刚才故意逗弄没发生过一样。
  气流在指间缠绕,那点潮湿的触感生出凉意,弓雁亭下意识捻了下手指,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
  几人坐了会儿,操场上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跟元向木开玩笑,顺手丢过来几瓶没分完的冰镇水。
  宋鑫贱嗖嗖说:“你小子桃花运真旺啊,这大热天都晒不蔫儿。”
  于盛把目光从那些开朗漂亮的女生身上挪开,落到元向木侧脸上。
  元向木笑了笑没接话。
  弓雁亭瞥了他一眼,正要收回,眼角一闪,见弓清正看着元向木,脸上满是少年人明晃晃的崇拜。
  歇了快半个小时,身上潮湿的汗蒸发殆尽,元向木看了眼时间,一拍大腿说,“走吧,吃饭去,今天我请,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的地盘你定呗。”
  “行,那去食堂吧,一人一碗拉面。”
  鑫子大呼小叫地从地上蹦起来,“我去你也太抠了吧?”
  刚从地上站起来,元向木拍着屁股上的土转身,紧接着身形一定。
  他看着远处楼角下站着的身影,原本亮堂的脸色冷了下来。
  鑫子眼尖,一眼看出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不远处站着的人像是没想到会被看见,脸上闪过慌张,愣两秒转身跑了。
  “谁啊那是?”
  过了两秒,元向木才咬牙,“我弟。”
  所有人一愣,“谁?”
  “你们在这儿等我。”他撂下一句话,阴着脸大步朝男孩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砰——!
  寝楼背面的角落里,元牧时被拎着脖领子扔在墙上,后背撞得生疼,他有些慌乱得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人。
  “哥...”
  元向木双手松松叉着腰来回踱步,脸上压着狠厉让他额角不明显的青筋隐隐鼓动。
  “你还敢出现在这儿?”
  “哥哥....”
  “哥哥?”元向木嗤笑,“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可没你这个弟弟。”
  元牧时脸上的痛楚根本掩不住,“对不起...”
  就在一周前,当朱春和元问山吵架,在饭桌上得用尖刻地语气说方澈怎么当众发疯的时候,他才知道上次自己跑来京城的事早就被朱春知道了,那一瞬他感觉浑身血都凉了。
  曾经无数次,朱春提起方澈时他只是摔了筷子走人,但一周前,他第一次掀翻饭桌,他看见朱春和元问山激动争吵的表情凝在脸上,僵木的视线扫过撒了一地饭菜,空中弥漫的油腻的味道让他恶心不已。
  那一瞬他心里生出恨意,恨自己为什么是元问山的儿子,恨朱春为什么如此纠缠不休。
  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窒息。
  “对不起?”元向木阴恻恻重复一遍,突然定住脚步,“我妈在医院住了近两个月,那两个月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你知道我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元牧时唇瓣细微抖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元向木微微低头,凑近死死盯住元牧时的眼睛,手指重重戳着他的肩膀,“我反复、反复在想怎么弄死她。”他说完,突然笑了下,“哦对了,也包括你。”
  这原本是顶恶毒的话,但元牧时却没什么反应,只抬头望着他,“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真的没想要打扰你。”他神情很专注,那里头搀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复杂,“你知道恨我,如果能让你心里好过,我随你发泄。”
  元向木眯起眼,他突然想起朱春歇斯底里说元牧时发烧时喊他的扭曲的表情。
  元牧时比上次见的时候更高大,脸也褪去稚嫩变得锋利,现在几乎和他一样高,手臂肌肉明显,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朱春不是个东西,你倒是挺乖,歹竹出好笋?”
  元牧时眼里盛着献祭般的虔诚,沉默地看着他。
  元向木嘴角牵起恶劣的笑,“你妈要是知道你这样,怕不是又要发疯。”
  “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真是我的好弟弟。”元向木眼神有些玩味,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元牧时脸侧。“可是,弟弟对哥哥心里是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元牧时瞳孔摹地收缩,黑色的眼仁颤了几下。
  元向木死死盯着他,附身靠在他耳边,声音恶毒又冷锐:“你怎么敢的?嗯?”
  风打着在偏僻的角落翻搅,元牧时的血一寸寸冻住。
  “如此有悖人伦,元牧时,你等着下地狱吧。”
  元牧时呼吸停了,他愣了很久,接着轻轻闭上眼,却遮不住脸上深刻的痛苦和挣扎。
  是谁把他拽进了这个沼泽,他又能怪谁,是悖逆的天性,还是多年如一日的仰望和追逐让他对哥哥的执念终于扭曲成了另一种感情,他说不清,也不知道多年以后自己会溺死在这片沼泽还是获得救赎。
  其实从他降生在这样的家庭,上天就没怜惜过他,多半会死吧。
  元向木神色玩味又恶劣地打量着元牧时,他觉得痛快,又觉得烦躁。
  “哥....”元牧时连声音都在抖。
  “我要请几个朋友吃饭,你既然来了,一块去吧。”
  元牧时脸上闪过惊愕,元向木已经转头走了,他不敢耽搁,立马抬脚跟上去。
  “呦,来了。”
  元向木一出现,树底下站着的人便迎着走过来,所有人都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孩,“这是你弟?”
  “嗯。”
  “哦哟!”鑫子颇惊讶地看着元牧时,“小伙长得真帅!你好你好,我叫宋鑫,你哥的狐朋狗友。”
  何园和于盛:.....
  元牧时却不苟言笑,点了点头道,“我叫元牧时。”
  弓雁亭早已听元向木提起过元牧时,知道他们之间的一些事,从他出现的那一瞬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和元向木几乎差不多的男孩,此时伸出手道:“我是弓雁亭。”
  元牧时神色微微波动了下,上次在酒吧他没看清那个被元向木压着亲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刚才只一眼他就确定是这个人。
  他握住弓雁亭的手,说:“你好。”
  一一介绍过,几人去了西门外一家铜锅涮肉。
  接近饭点,里面已经人挤人,元向木提前订过餐位才留出来一个摆在外面的大桌子出来。
  一帮男的,无非就是喝酒吃肉,战斗力把服务员都惊着了,其他人都说说笑笑,只有元牧时话不多,只静静坐在元向木身边看他神采飞扬地说笑,不时夹出刚烫好的肉片放在他哥盘子里。
  鑫子开完笑说:“你跟你弟感情真好,平时干架不?”
  元牧时动作微不可查地僵了下,元向木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把酒杯凑到嘴边喝了口酒才说,“吃你的,话真多。”
  大家笑开,弓雁亭目光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皱了皱眉,把他嘴边的酒杯拿开,“你少喝点。”
  元向木不乐意了,“我多久才喝一次,再说醉了不是有你吗?”
  弓清这会儿倒是放开了,又变回那个爽朗大方的男孩,他跟元牧时年龄相仿,两人没一会儿就说到一块去了,只是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元向木。
  过了阵,弓清突然说:“今天是我哥生日,祝老哥生日快乐!”
  大家惊讶地看向弓雁亭,“我靠?怎么不早说?”
  弓雁亭淡定道:“我不怎么过这个。”
  宋鑫嚷嚷着让服务员又提上来两扎啤酒,“来来来,干杯干杯!”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溅起,一帮人大声说着生日快乐。
  天渐渐黑了,桌子上放着的暖黄色的桌灯映着的是属于年轻人的欢乐,至少在这一刻,大家都是是开心的。
  元向木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浮起红色,他喝醉了,懒懒地靠在凳子上,风从身边划过,轻轻扬起他长长了的头发,弓雁亭把他有些歪斜的球服宽大的领子往正扯了扯,叫他坐好。
  正在这时,他眼睛突然一转,直直看向元向木背后——
  “啪!”
  一只即将搭上他肩膀的手被弓雁亭凌空截住。
  “有事?”弓雁亭掀起眼皮,神色冰冷地盯着来人。
  这人吃痛地“嘶”一声,是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此时正尴尬地站在原地,“抱、抱歉,我是来找他的...”
  元向木扭头打量着来人,迟钝道:“找我?”
  这年轻人还挺害羞,被他一看,脸瞬间变得通红,脸说话都结巴起来,“嗯...我想...想......”最后只来了句:“能加...咳,加个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