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清凉的夏风从窗口送入房间,一片摇摇欲坠的玫瑰花瓣坠落,顺势躺进风里,就这么轻盈地飘到了贺琨的薄唇间,呼吸里顿时花香四溢。
  有些酥麻的痒意,朦胧而不清晰。
  贺琨莫名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不熟练地控制着手臂抬起,想要拂去花瓣,动作还没做完,窗外突然狂风大作,雷鸣震耳,原本湛蓝的天色霎时间阴沉下来,狂风从窗口呼啸而进,将房间里洁白的一切卷得翻飞。
  未看完的书本摊在阳台前的小茶几上哗哗作响,华丽的更衣室里水晶灯叮咚摇晃,花瓣坠落得更多,全都吹到贺琨头下的丝绸枕头边。
  一双纤细软白的手出现将窗户合拢,夹杂着雨水潮湿腥味的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房间内恒温空调还在工作。
  “阿琨,你醒了?今天是我们去领证的日子。”
  说话的人柔情地注视着贺琨,生得极为漂亮,眉骨线条在侧光里显出柔和的棱线,鼻梁高挺带着的恰恰好弧度。
  笑起来时右嘴角先柔和地扬起,眉眼弯弯像一道月牙,琥珀色的瞳仁如同浸在泉水里的玻璃珠,永恒地诉说着亲密的爱语。
  这个人无论何处,都长成了贺琨最喜欢的模样,他听见自己开口撒娇道:“冉冉,再来陪我睡会好不好?”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叫贺琨,眼前的人叫做纪明冉,是他的爱人,也是毕业于仟*华设计院的知名珠宝设计师。
  这是他和纪明冉同居的第四年。
  市区这套房子是纪明冉和他决定同居时一起挑选的,小区环境雅致,出行也方便,他很喜欢。
  贺琨如今已经26岁,按照约定,今年就是他与冉冉的婚期。
  站在窗前的人笑得更加温和,他走到贺琨身侧坐下,将年纪更小的青年抱进了柔软的怀中。
  “再拖延一会,恐怕某些人今天的领证计划就要推迟了呢。”
  贺琨感受着爱人温凉的手掌正为他梳理头发,指腹摩擦过头皮舒服得让人微眯起眼睛,他仰头吻了吻对方精致的下颌,下午再去也不迟啊,于是他闷声问道:“为什么?可以下午去。”
  “因为已经天黑了,阿琨你看。”
  贺琨皱起眉头,迟疑着从爱人的怀中抬头,朝窗外看去,果然漆黑一片,连月色都没有半分。
  “不,不对,刚才明明还在是中午的。”贺琨喃喃道。
  依旧笑得柔和的人捧起贺琨的脸颊,从眉心啄吻至唇角,最后霸道地轻吮舔舐后才分开,粗重的动作与外表完全不相符。
  两人亲昵完,空气安静了好几分钟后,贺琨才缓缓睁开双眼。
  “阿琨,你醒了?今天是我们去领证的日子。”
  贺琨听见这熟悉的语句瞳孔微缩,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脊椎爬满。
  他蓦地推开眼前的胡言乱语的人,那张美到窒息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受伤委屈的神情。
  贺琨第一反应就是暗骂自己,他只得将冉冉搂回怀中抱紧,消瘦单薄的身材恰好被贺琨圈入怀中。
  他稳了稳心神,低声哄道:“我错了,冉冉,刚才做了个噩梦,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得先去办了,我都等这天等了好久,都已经10年多了。”
  贺琨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会是10年呢,明明他22岁的时候,才在发小的邮轮上向冉冉求婚,现在他26岁,满打满算总的也就才4年啊,真是睡昏头了。
  洗漱完毕后,他走进更衣室换上了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纪明冉悄无声息地出现,忽然从身后环住了贺琨的腰身,把他吓得心都漏跳了大半拍,直到一枚亲昵湿腻的吻再次落到贺琨脸颊,才缓缓回过神。
  自己今天真的太大惊小怪了,他调整情绪后弯起眉眼,有些歉意地说道:“走吧,冉冉,待会时间晚了。”
  镜中26岁的青年笑得意气风发,只是脸色因为受惊而变得比平日略微苍白,他反手搂住身后的人就往外走。
  镜面中的人影消失,洗浴室的门“咔嗒”合上,镜像再次恢复成对面的纯白色瓷砖。
  贺琨坐在门关处的矮凳上,将鞋换好后,又把冉冉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提起另一双同款但不同色的皮鞋,再次弯腰为爱人换鞋。
  纪明冉柔柔地笑着,低头咬了咬贺琨的耳垂:“阿琨,你对我真好。”
  贺琨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弧度,压都压不住,耳垂也透出些红色,增添了几分喜庆:“那当然,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我可是你老公!”
  两人的鞋子都穿好后,他将冉冉扶起,拉着人就要出门,指纹落到门柄上门锁弹开,贺琨推开门——
  “阿琨,你去哪?今天是我们去领证的日子。”
  站在门外的是纪明冉,他提着一叠稿纸,显然刚从工作室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笑着询问贺琨。
  因为湿冷的衣服全部都贴合在身上,冷白色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只有脸颊泛着诡异的红,像是淋了一场雨,跑着回来的。
  贺琨猛地回头,哪有什么他牵着的人,后面是空无一物的昏暗房间。
  “阿琨,你要去哪?”
  贺琨彻底慌了,撞开身前的“人”,就往电梯门快速走去,电梯很快打开,他抬腿刚要跨入电梯,抬眸却发现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贴满了刺目的红色“囍”字,就连电梯厢上方的金属板上也全部是红囍字,密密匝匝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贺琨不自觉地后缩了两步,他转身就拉开消防通道的门,必须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你要去哪?贺琨。”一只冷白色的手按住贺琨的手背,打断了他正欲打开消防通道铁门的动作。
  贺琨僵硬地回看,纪明冉竟然变得比自己还高出半个脑袋,虎口的薄茧硌得手背生疼,完全将自己圈入怀中。
  下一秒,对方忽地收紧双臂,将贺琨整个人都勒进怀中,紧箍得动弹不得。
  耳垂再次被咬住碾磨,身后的人强硬地将粗壮的大腿挤入青年腿间的软肉中,贺琨几乎被他架起来,坐在那条坚实大腿上方。
  湿冷的舌头舔舐,贺琨偏斜过唯一能动的脖颈,动作却如同迫不及待地献上自己。
  纪明冉毫不客气地凑上去吮吻,话语间那淡色的唇轻贴着呢喃,灼热的气息全撒在了贺琨的颈上。
  “真主动呢,把我的裤子都坐湿了,”男人边说着,铁掌直接扇上去,怀中人肌肉顿时紧绷,他又开口羞辱道,“缩什么,啊?”
  说完又是连着扇了好几下。
  臀部火辣辣的刺痛又变成钝痛,贺琨的脸色直接涨成红色,僵直着躯体直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愤。
  动作颠簸中,消防通道的门被推搡开了,贺琨失去了借力的事物,腿软着滑落到地上爬跪着。
  “阿琨,你身后是谁?今天是我们去领证的日子。”
  贺琨听见这个被问了无数次的问题,如同被警钟震醒来,原本被撞得上翻的瞳仁立刻回落。
  脚腕被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掌握住,这双手虎口光洁,只是常年握笔的地方带着茧。
  “你出轨了?”
  身前的纪明冉满是失望,贺琨心焦急得不行,可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解释不出来。
  没想到下一刻,身前的人目光变得阴沉,拽住贺琨脚腕往自己的怀里拖,神色里带着诡异的深情,幸福地笑着:“那你去死吧,让我把你吃了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贺琨闻言,瞳孔微震,后槽牙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腥甜,他挣扎着,却始终夺不回身体的掌控权。
  身后的人也贴了上来,枪口抵住贺琨太阳穴,低沉道:“很快的,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宝宝。”
  “砰——”血花四溅。
  睡梦中的贺琨猛地睁开双眼,沁出来的冷汗将床单弄得潮湿,贴在后背上粘腻不适,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发现自己的脚腕被人攥在手里。
  贺琨抬眼便与纪明冉的视线对在一起,纪明冉跪在贺琨两腿之间,根本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笑得极为蛊惑,他转而按住贺琨的腿肉,凑到了青年的唇边交换了一个湿吻。
  贺琨环顾四周,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立马抬腿踹上纪明冉的胸膛,这次他抢占先机道:“滚,老子还没到26岁。”
  利落的翻身精准落地,除了拉扯到淤青后引起身体的不适,一切都非常完美。
  他看着这个刚说着恐怖的话将自己杀死的爱人,很快冷漠地将眼神移开,当知道自己身处梦中的时,恐惧痛苦也随着事实消散瓦解。
  纪明冉没有防备,又挨了贺琨一下,他正准备起身将人按住,却因为贺琨口中的骂语而愣住。
  贺琨的26岁是个很特殊的年份,因为重生前他们曾约定要在这一年结婚。
  纪明冉的眼神变得犀利,他看向坐在窗边既不往外逃跑,也不搭理人的贺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