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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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给海面镀上一层蜜糖色,出航五天的游轮终于缓驶回金湾港口。
  “呜——”清亮的汽笛声悠悠响起,海鸥扑棱棱掠过船头。
  贺琨猛地睁开眼睛,他好像梦见他被0了,而且尺寸不是很适配,过程中他都快哭出来了,真的。
  “早安,贺琨。”
  与纪明冉声音一同传来的是身体的酸软乏力,但本能快过脑子开口回应:“早安,纪先生。”
  “轮船已经进入港口了,你接下来是去兰临市吗?”
  纪明冉坐起身来,软被顺着腰线滑落,雪白但充满力量感的上半身展露无遗。
  肩线流畅,紧实的胸肌微微起伏,只是有好几抹碍眼的红痕泛着乌青。
  这谁弄的?
  罪魁祸首本人——贺琨皱起眉头,心里涌出对付此人的一千种阴暗惩罚。
  纪明冉像是察觉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印记,安慰贺琨道:“你昨晚很兴奋,确实下口重了些,不过我还好,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毕竟贺琨昨晚眼皮都哭得透红,可能不是本意,就当是生理性的泪水吧,但总归自己受这两口也是该的。
  纪明冉问得莫名其妙,贺琨想自己能有什么事,他理所应当地回复。
  “我当然没事,主要是辛苦你了。”
  贺琨担心地坐起来要关心纪明冉,可酸麻顿时从身体上传来,与此同时,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昨夜的氛围实在灼热迷乱。
  记忆片段中全是自己是如何如何主动凑到纪明冉身边,拉着他的手,强迫他帮助自己。
  但后面怎么不按剧情发展?
  是,纪明冉确实长高了,身材也结实了,所以他的打开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对???
  贺琨懵了,不是好像,不是梦见,而是他真的变成老婆的老婆了。
  “纪先生你,我,不是,”贺琨沉默,“算了,我会对你负责的,纪先生。”
  纪明冉看着贺琨,先是呆若木鸡然后面色惊惧,最后羞赧而不知所措,脑子里的思路都不知道拐弯拐去哪里了,他故意道:
  “昨天,你表现不错。”
  贺琨彻底宕机。
  只见纪明冉眉眼半弯,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贺琨也是个没出息的,胸腔一颤。
  唔,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下次肯定还有机会翻身成功,贺琨自信极了,陷入美好的想象中,甚至考虑到两人定居在哪座城市比较方便。
  可紧接着,他却听见纪明冉说:
  “贺先生玩笑话,你情我愿,谈起负责未免太过较真,再说……”
  贺琨先是愣住,呼吸停滞,将此话的意思理解后,他心情急转直下,脸色煞白,浑身血液凝固。
  每个字如细密的针尖往心口上扎,身上的酸痛也变得不可忍受。
  贺琨等着纪明冉的下文,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再说,若一时兴起也要谈负责,那你我岂不是结婚都各自结了好多次?”
  纪明冉说罢笑起来,仿若刚才说的话是个调节气氛的,再好不过的玩笑话。
  “是吗?可是——”
  贺琨呼吸都带着灼痛,声音轻不可闻,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即将转身离开的纪明冉。
  他想要他,上一秒他以为就快得到了。
  贺琨的指尖最后只来得及轻轻蹭过纪明冉的手臂,残留的温度将他灼烧。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道歉,为从前荒唐的自己,以此挽留,可现如今连立场都没有。
  话语在喉咙处破碎,咽回去的苦涩在胸腔里肆意翻搅。
  “什么没有?”纪明冉可能没听清,再次问道。
  贺琨眼里重新点燃光芒,急着开口:“我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过,除了你。”
  “哦?是吗?”
  纪明冉的手机铃声响了,显然没有仔细听贺琨在问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应。
  电话对面好像在讲什么事,语气急促。
  纪明冉也严肃起来,没有再搭理贺琨,面部表情逐渐凝重:“好,我明白了,下午到首都。”
  贺琨知道,结束了。
  纪明冉回头道:“纪焯死了,首都机场出来30多公里的高架桥上,车祸身亡。”
  机场、高架桥、车祸??
  这场刻意的死亡将贺琨拉回现实。
  他不由想起当初,在亚弥尼可国际机附近,和纪明冉的遭遇实在是太相似,太刻意了,刻意到让人心里不适。
  “你回兰临市去吧,把你牵扯进来很抱歉,我给你加派安保人员,自己近日注意安全。”
  贺琨点点头,随后看向落地窗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而是人来人往的港口,鼓起勇气。
  “我可以去首都找你吗?冉冉。”
  纪明冉没有回话,并且离开得匆忙,就连和贺琨道别时非常简洁,甚至略显无情。
  房间只剩下贺琨一人,洁白的天花板上水晶灯在风中微晃。
  纪明冉也许在很多个这样的清晨里,也是这样。
  承受着他一时兴起、不告而别的离开。
  ——
  纪家老宅立在首都的中心城区,占地面积足有古时候的王府一般大,是早些朝代被查封的官员府宅。
  因为超了规制,迟迟未迎来新的主人,后来纪家祖上功绩显赫,御上便特赐纪氏。
  第十七代掌权人接手时,社会正逢第五次工业革命,大量新兴科技落地转化,公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很多东西在老宅实在不便引入。
  那位掌权人一拍板,便带着纪家举家搬迁至都城西郊的现代化庄园中。
  但今天纪明冉回的,就是纪家老宅。
  纪焯也是父亲的儿子,行二,直系血脉身亡,牌位必须进祠堂。
  但是人早上才走,现在停在太平间。
  怎么接?何时接?如何进祠堂?都是要商量的。
  倒也不算商量,毕竟能拍板的只有纪父,但总归人必须都到齐。
  肃山为纪明冉拉开车门,便低头跟在纪明冉身后。
  立在门口百年的石狮还是老样子裂眦睥睨,口中的石珠圆润得微泛冷光。
  过了三重垂花门方见正殿,尽管做了很多现代化的改造,但纪宅的底蕴始终古朴而传统。
  纪明冉跨入房内,抬眼便看见四哥纪清嵩坐在轮椅之上,周身墨香淡淡,看起来是温和至极。
  大姐纪姝方坐在小窗前轻杵下巴,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她才成年便嫁了人,只是男方家世并不显赫,算是半个倒插门。
  纪明冉的父亲共有六个子女,纪明冉行六。
  除了到场的两位,还有三姐纪禾和五哥纪柏达,只有三姐纪禾与四哥一母同胞。
  “明冉,你来了?”纪清嵩扬起笑容,看起来很是亲和。
  纪明冉走至桌前落座,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简单的餐具:“嗯,四哥。”
  纪姝还是自顾自地坐着,并没有因为纪明冉的到来而有所反应。
  很快,一阵利落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敲在陈旧的青砖之上。
  来人应当是纪禾,在娱乐圈当演员,并未公开与纪家的关系。
  性子张扬得如同她的外貌般夺目热烈,正如网上所说,是浓颜系的天花板。
  “小明冉,姐姐可是听说了你的八卦~”
  纪禾进入堂内,将墨镜顺势滑上发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弯弯似含笑意,透着几分灵动与飒爽。
  “三姐说笑,总不能叫我单身终老吧。”
  “嗯嗯嗯,也是也是,我看那贺二年轻帅气,还是你有口福。”
  纪明冉笑笑,不否定也不认可。
  又等了一刻钟,纪父纪正源缓缓而至,脊背微弯却依旧挺直,银丝般的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皱纹纵横的面庞上,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纪五呢?”
  氛围陡然凝滞,无人答话。
  纪禾环顾一圈主动道:“他最近不是接手了纪焯在青平市的建设项目嘛,应该挺忙的,很快就到了吧,我发个消息问问。”
  纪禾的声音轻快活跃,好似只有她将这个家当作真的家,将纪父当成寻常人家的父亲。
  纪正源冷哼一声,反常得没说什么,不然平时他已经拎起话头将纪柏达喷个狗血淋头了。
  纪姝抬起头,看着这父女二人的互动,眼中划过讥讽。
  第11章 第十一章他的姓氏深褐色胡桃木钟身……
  深褐色胡桃木钟身雕花繁复,玻璃门内铜质摆锤悠悠晃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六点整刚到,钟鸣深沉。
  纪正源将报纸放下,对身旁静立许久的管家道:“开饭吧,不等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休闲男装的男人小跑进来,将外套随手丢到正欲出门的管家身上,站定后微微鞠躬示歉。
  “爸爸,不好意思,威尔去琴雅湖写生落水了,我才从医院过来,路上有些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