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江策川则把被子枕头都往榻上一扔,然后把自己也扔上去了,他反常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睁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忽然跟起尸一样弹了起来,然后对着枕头狂打一顿,接着叹了口气又躺在榻上装死人。
  直到听到外面的一声鸟叫,他才像回魂了一样。
  窗外,一声极其短促、如同某种夜枭啼鸣的鸟叫,划破了寂静。
  江策川几乎是弹坐起来,一把抄起放在枕边的那柄江临舟新赠的刀,利落地翻身下榻出了门。
  夜风带着浓浓的寒意,吹拂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他提着刀,快步朝着约定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一种被窥视的异样感让他猛地顿住脚步,豁然转身!
  只见身后几步之遥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个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蒙面人。那人如同凭空出现,气息全无。
  “我()!”江策川被这无声无息的出现惊得心脏猛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低声埋怨,“怎么又跟个鬼似的!吓死我了!”
  那蒙面“鬼”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屋顶。”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动,足尖在廊柱上一点,整个人已如轻烟般拔地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高高的殿宇飞檐之上,身形稳如磐石。
  江策川脚下发力,几个起落,同样轻巧地跃上了屋顶,稳稳落在蒙面人对面数步之遥的瓦上。
  他刚站稳身形,甚至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对面的蒙面人就动手了。
  没有一丝预兆,那柄古朴长剑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直刺江策川的咽喉!
  江策川手腕一抖,长刀呛啷出鞘,刀光如匹练,带着一股悍勇无匹的狠劲,不闪不避,迎着那刺来的剑锋便是一记格挡!
  “铛——”的一声
  刀剑相交的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火星四溅!
  刀光剑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交织碰撞,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江策川刀势大开大合,带着一股憋闷的戾气和无处发泄的蛮劲,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蒙面人剑法却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看似轻灵,实则每一剑都精准地封住江策川的攻势要害,剑走轻灵,身法更是如同风中柳絮,在江策川狂暴的刀光中穿梭自如,时不时递出刁钻狠辣的反击。
  江策川越打越凶,越打越疯,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完全释放出来,仿佛眼前不是切磋的对手,而是生死仇敌!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形骤然分开。
  江策川剧烈喘息着,胸膛起伏,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冰冷的瓦片上。他握刀的手微微发颤,虎口被震得生疼。
  而对面的蒙面人,气息依旧平稳,只是那双露出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手中长剑斜指,剑尖稳稳地停在距离江策川咽喉不过三寸之处。
  江策川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忽然咧嘴一笑,带着一种酣畅淋漓后的疲惫和一丝心服口服的释然。
  “不打了!”他手腕一松,“哐当”一声,那把刀落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跟你比,我还是差点火候。”
  蒙面人见他扔了刀,也缓缓收回了长剑,动作流畅地插回剑鞘。他沉默地看了江策川几眼,将目光落在他被汗沾湿的脸上。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响起,她点评道:“今天倒是像打了鸡血。那股子劲头,倒像是真要杀人。”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殿宇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策川站在原地,回味着刚才那场激烈到近乎发泄的战斗,胸中的郁气似乎也随着汗水排出了不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刀,爱惜地拂去刀身上的灰尘。
  他也不想跟江临舟分开,但是总是频繁地起夜,就算江临舟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以后也早晚会知道的,不如分房睡,自己一晚上爱出去几次就出去几次,这样一来,江临舟也能睡个安稳觉。
  他不想告诉江临舟自己跟无相门的人学功夫,毕竟江临舟一直不乐意自己掺和藏云阁的事,可是江临舟的仇早就是他的仇了,他从藏云阁长大,在江临舟身边长大,怎么可能让他像个外人一样眼巴巴看着?
  冷冷的夜风吹过,带走一身的热汗,也带来一丝凉意。他扯了扯因为剧烈运动而汗湿黏在脖颈上的衣领,露出一点结实的胸膛,提着刀,带着一身激战后的热气与疲惫,脚步轻快地跃下屋顶,朝着自己暂居的偏殿走去。
  推开殿门,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江策川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紧。怎么回事?谁在他屋里喝酒?
  他心中警铃微响,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室内。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结果下一秒一道黑影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从侧旁的黑暗中扑了出来!
  速度极快,力道极大!
  江策川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他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就要拔刀!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出鞘的瞬间,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混杂着浓烈的酒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种味道。
  江策川拔刀的动作瞬间僵住,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如同被冻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个死死压在自己身上,将脸埋在他颈窝里的黑影,声音带着巨大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主子?”
  他心里一阵不安,心道不会是江临舟气不过,特意来揍他一顿的吧?
  压在他身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有沉重而灼()的呼吸()()在他()()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烫得惊人。
  “你喝酒了?”江策川皱眉,江临舟向来克制,饮酒也极有分寸,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这浓烈的酒气,显然不是浅尝辄止。
  他试图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想将他扶稳:“主子,你先起来……”
  话说到一半,江策川感觉到嘴上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唔!”他闷哼一声,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瞪大到极致。
  江临舟……竟然在()他的嘴?!
  要是江临舟还在压着他,江策川早就一蹦三米高了。
  不知道是不是恨极了,江临舟像是下了死口一样,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江策川本来已经快要吓死了,脑子一片空白,刚才想说的话也全都忘记了,但是疼痛让他的意识回笼了一些。
  “嘶!疼啊,疼!”
  江策川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只看见对面的江临舟听到他的痛呼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低下头去了,力道依旧不减。
  仿佛只是确认咬的是不是江策川一般。
  江临舟被夺舍了吧?!
  此刻江策川惊骇到只剩下这个想法了。他抽出刀,那刀身在江临舟背上一拍,趁着江临舟吃痛还没缓过来的劲,立马挣脱出来,拿刀指着江临舟。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马上从我主子身上下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找谁去,别来夺舍我主子!”
  被江策川拿刀指着的江临舟一愣,江策川还以为是自己震慑到小鬼了,又往前走了走,喊道:“听到没!快从我主子身上的下来!”
  江临舟听清楚他驱赶的东西是什么后,脸色一阵青青红红,黑黑白白,最后骂了一句。
  江策川疑惑道:“下来了?”
  江临舟骂完后转身就往外走,江策川不放心立马跟了上去,一路跟着他回了屋里。
  屋子的桌子里果然放着一坛子酒,江策川拿过来一闻,酒味直顶天灵盖。
  这么烈的酒……
  等他走过去再看榻上的江临舟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嘴上还沾着血。
  那血似乎是自己的……
  江策川伸手摸了摸红肿的嘴唇,疼得呲牙咧嘴。但是看江临舟睡得安详他也没说什么,替他盖好被子,轻轻关了门就走了。
  不一会门又开了,江策川又溜进来把桌子上的酒坛子抱走了,低头看了一眼,还剩下点坛底。
  他抱着别浪费了的心思,回去就把江临舟剩下的那点酒全给喝了,喝完了就觉得胸口烧得热。
  难怪说酒暖身子,喝完了感觉自己烫的像个火炉一样。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带着一丝凉意洒进殿内。
  江策川晚上跟无相门的人打了一架,又喝了酒,一觉睡到大中午,等他晃悠到江临舟眼前的时候,发现江临舟也才起身。
  他问道:“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