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主子金尊玉贵,在藏云阁里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要被这样一个老阉货()()。
  江临舟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这么一副()()不堪的模样竟然都被江策川看到了。
  江临舟拔下一根金簪子塞到江策川手里,“你杀了我吧……”
  他江临舟早就该随着藏云阁一块在火中葬生,只是苟且偷生到现在,要不是江策川还在十三郎手里,他哪里还有半分想活,如今这副模样全被江策川看到了,他哪里还有半分脸面……
  他见江策川不肯接,硬塞到江策川手里,“我叫你杀了我!我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反正你全都看到了,我就是靠着给他当()子活到现在的……我替他杀人,替他做事,跟他狼狈为奸!我活着干什么?我活着干什么!”
  忍辱偷生到现在,却看不到一点大仇得报的希望,自己想对江策川隐瞒的事还被发现了。
  江策川见他崩溃,自己却清明了几分,他接过簪子,将它扔了出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江临舟的手。
  难怪不肯跟自己说,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肯把这种事告诉自己,他应该早发现的……江策川想起来不久前对着江临舟穷追不舍的追问像是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子击打着江临舟。
  毫无尊严和隐私的日子他主子过了那么久……
  “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你在那么多的孩子选了我,给了一条新的活路,却跟着我落得这种境地……
  “不对。”
  江策川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都是那贱人的错,你为什么要因为那贱人那么痛苦?”
  他主子何错之有?凭什么现在要那么痛苦?
  江策川从来不信什么老天爷土地公公,但是现在他真的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坏事做尽的老阉货权势滔天,他主子什么过错都没有却要这样活着……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么痛苦?!”
  江策川仍紧紧攥着江临舟的手,“该痛苦该下地狱的是他才对!”
  江临舟在十三郎手下的日子毫无隐私可言,哪怕是沐浴跟如厕,他总能觉得暗处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像是没有眼皮一样,不分昼夜地睁着眼盯着自己。
  自然也睡不好,午夜梦回都是熊熊烈火吞噬着藏云阁的一切,火红色的云天,灼人的温度都让他难以入眠。
  他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个江策川,他怎么能不去抓得紧紧的?他想表现地漠不关心,让十三郎忘了江策川,不让江策川参与进这一笔糊涂账里面,但是十三郎不会丢了这么一个好人质,装模作样地主动提出来给他一个愿望。
  不就是用江策川来要挟自己帮他做事,让他扮成沈完去满足他求而不得的心理。
  江策川见江临舟没有一点反应,轻声叫了一句主子,大胆地把人揽进怀里,怜惜道:“求你了,哭出来吧……”
  殿里的两只熏炉还在飘着香,冷冷的幽香在鼻间若有若无地飘着,江策川靠着江临舟那么近,却再也闻不见淡淡的药香。
  终于,两颗泪顺着江临舟脸颊滚落,混杂着脂粉,落在江策川的肩膀上,在江临舟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水痕。
  第49章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江策川
  眼泪滚进肩膀里,原本应该一凉的感觉,江策川此刻却觉得十分滚烫。江临舟这两滴眼泪砸的他的心就像被搅碎了一样的疼。
  原来眼泪也是可以这样滚烫灼人……
  江临舟的手紧紧攥着江策川的衣服,江策川的手也更加用力,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就像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
  “走,我带你去洗把脸。”
  江策川站直了,拍了拍江临舟的后背,示意他松手。
  接着就将江临舟打横抱起,他舔了舔嘴边干涸的血,没()干净不算,还弄得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江临舟见他刚吐血,不想再折腾他,江策川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地挣扎,两只手抱得更紧了,“担心什么,我没那么娇贵。”
  这么吐出来,自己心口反倒畅通许多。
  而且就算吐血,最起码抱起他那瘦成一把骨头的主子还是可以的。
  实在是太瘦了,江策川的胳膊被江临舟的骨头硌得生疼,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心就像被人挖空了一大块,一直在呼呼流血,他不知道这种心疼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看了江临舟一眼,这种感觉就一下子粘上他了,怎么也甩不掉。
  江策川拿着沾了水的帕子叠出一个角来,轻轻地给江临舟擦着脸上的脂粉。
  江临舟就跟捏出来的玉人一样,脸还没有江策川的一只手掌大,江策川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怕蹭疼了他。
  白粉还好擦一些,一些浓墨重彩的地方,比如红唇黛眉这些地方就不好擦了。它们本身颜色就重,再加上容易晕染,很容易就擦花了。
  江策川将帕子攥在手里,“你等我会。”接着开始在桌子上翻翻找找,他从前在藏云阁的时候见过侍女擦妆,她们实在擦洗不掉的地方用脂膏慢慢揉开再用水洗掉就好了。
  江临舟猜到了他要找什么,伸手指了指,江策川顺着望过去果然找到一个精美的雕花盒子。
  江策川将盒子一打开,一阵花香扑鼻,他抽了两下鼻子,用手指在里面挖了一块在江临舟的眉毛上揉搓。
  江临舟乖顺地闭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江策川面对他的美貌十几年,但是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还是会感慨这世上怎么能有长成这般模样的人……
  面若好女,却又不失英气。
  眉毛还好说,到了嘴唇上的口脂就有些难办了,江策川刚想伸手就又把手抽回,商量道:“嘴上的,要不主子你自己来吧。”
  江临舟闻言睁开眼,轻声道:“我不想脏手了。”
  是啊,这东西油腻腻的,还特别香,熏得人头疼。
  江策川这才肯将手指放在他唇边,替他揉搓那些鲜艳的口脂。
  一片柔()的()感,让江策川感觉到一阵怪异,尤其是手指()到上嘴唇的唇()时,江策川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漫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刚才好像看见自己主子的嘴角翘起来了,等他再看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啪”地一声,帕子被江策川扔到盆子,“我端出去再打一盆新水回来。”说着他就端着盆出去了。
  一出门他觉得觉得外面的空气格外新鲜凉爽,头脑都清醒不少,不像刚才在屋子那么闷热……难道是屋子里的火点多了才会这样热?
  晚上的冷风一股股地灌进他脖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还好侍女出来就看到了江策川,急匆匆走了过去,想要接过他手里的那盆水。
  “这些活是奴婢该干的。”
  江策川一躲,问道:“你告诉我热水在哪儿就行了。”反正在藏云阁他也这么伺候过江临舟,一点也不手生。
  侍女领着他去屋子里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等江策川再回去的时候,江临舟已经换好里衣,将头上的珠钗都拆了,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
  他仍然坐在原处等着江策川回来。
  江策川拿了新帕子在盆里浸满了水再用力把多余的水挤出去,整张帕子盖在江临舟脸上揉搓。
  江临舟看着像是要被捂死了也不出声。
  “脸洗了,要不一块洗个澡,我看烧开的热水还有不少,以后叫人给你把浴桶放在屋里?”
  江策川收回手,顺便把帕子扔进盆里。
  “不用。”
  江临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太累了。”
  他随口扯了个谎,毕竟江策川只是见到十三郎命人给自己作画他就受不了了,发了疯要杀他。要是再让他发现自己少了东西,还不是要闹翻天。
  “明天吧。”
  说完江临舟先起身钻进了被子里。
  江策川就着江临舟用过的水擦洗了一下,也跟着上榻了。
  江临舟躺地太靠外,江策川看着床边感觉要掉下去了,他用()股拱了拱江临舟,“主子,靠里面点,我要掉下去了。”
  江临舟往里面靠了靠,又把另一床被子给他砸了过来。“你盖这个。”
  “我盖你的不行吗?”
  江临舟想了想,“也行。”
  然后就把自己的被子丢给江策川,自己盖了另一床。
  原本想跟江临舟盖一床被子的江策川:“……”
  “以前我们不都是盖一条被子吗?”
  江临舟何其聪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装听不明白。毕竟少了东西,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在藏云阁两个人好得穿同一条裤子,盖同一床被子的时候,江策川睡觉就不老实,不是胳膊给他一下,就是腿给他来一下,江临舟为此还怀疑过江策川是不是故意的,他坐起来看了江策川半夜,发现他是真睡,不是假睡,只是睡觉的习惯太可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