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离了栖锋阁,正在偏厅。
  殃渡低头汇报:“鸦羽在野外捕获了这封信笺,从魔息弥散的程度看,是昨天夜里放出来的,在外游荡了不短时间,暂时还没追查到来源。”
  似星河攥着信笺,面色难看。
  信笺里不止写了献计,还明言折碎剑骨之法藏在剑冢中,倒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不管魔尊是真心爱护燕岂名,要为他消除后患也好,还是只想折辱燕岂名,想要废了他也罢,都不可能放任这个方法落入别人手里。
  他被请入其中,献计之人却巧妙地通过一句只知线索,不知具体办法,进退都挣得了余地。
  燕岂名在一边笑眯眯:“真是不知死活,小聪明都耍到魔尊大人头上来了。”
  殃渡擦了把汗,感觉被燕仙君抢了台词。
  似星河无奈地看燕岂名,他倒是玩得开心:“阿名,这人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若是只奔着山河盘,短时间内很难拿出这样一条指向清晰的线索,只能是蓄谋已久。
  燕岂名凑过来,安抚地捏了下他的手:“你这就是关心则乱了,说不定是引你过去,帮他劈开什么自己取不到的东西呢?”
  似星河的脸色还是阴沉,想到仙门这么不干净,燕岂名在里面混了这许多年,被小人恶意的眼睛盯着,他就想杀人。
  “阿名,事了搬来和我住吧,或者我们把仙盟砸了,留一个天衍宗就好。”
  燕岂名:“???”
  他扭头去问殃渡:“你们尊上在魔界就是*这么干的吗?”
  殃渡十分自豪地点头:“正是如此,如今魔界只剩一个魔宗了。”
  燕岂名好奇:“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殃渡:“魔宗!”
  燕岂名看他,等了一会,试探:“魔宗?”
  殃渡骄傲:“不错,就叫魔宗!”
  燕岂名:“……”
  似星河:“……”
  顶着燕岂名打趣的眼神,他第一次后悔在魔界只忙着打架了,根本不想理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
  燕岂名轻咳,牵起手安慰他:“言简意赅,言简意赅。”
  他偷偷给似星河传音:“好听的词语,悄悄说给我听就行,反正你们魔界剩下那些也是一群笨蛋。”
  似星河睫羽一颤,脸微红。
  “没事,”燕岂名又笑眯眯晃晃他,“剑冢这事好就好在大鱼急得不行,我们再钓他一钓,就能自己蹦出来。”
  说着目不斜视把话题带过去,显得可正直似的。
  似星河:“……”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在不觉危险的时候,就可劲撩拨他。
  殃渡眼神左右一晃,垂眼磕到了。
  可恶,尊上和燕仙君说什么悄悄话呢!
  似星河轻咳一声,问殃渡:“千姨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他日前发了鸦信让千醉蓝过来修真界,起初还得了回信,一直不见人,再发就没有回信了。
  殃渡摇头:“找不到人,可能已经不在魔界。”
  燕岂名倒是对这位千长老很感兴趣。
  他问似星河:“如今魔界是什么情况?难道还不能自由通行吗?”
  方才过来偏厅的路上燕岂名已经看见,承载着魔……嗯,魔宗的这片山群,像是自然而然融进了周围山川之中,都这些时日,仙盟居然也没人觉得奇怪,前来查探。
  似星河捏捏眉心:“不行,如今回归的进程被我强行卡住,通道只能单向,而且不能带许多人,我最开始只带了殃渡过来。”
  他那头疼的模样多少有点眼熟,却不像是担心安危的样子。
  所以是怀疑那位千长老已经跑过来又断联了还是怎?
  燕岂名沉默一瞬,这做派,怎么有些似曾相识。但她好像是魔修。
  他稀奇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
  似星河犹豫着看他一眼。
  燕岂名捏捏他:“今日欲言又止的?”
  似星河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却起了个有些远的话头:
  “阿名,师兄曾说,你师尊本来只打算收他一个弟子,后来又把你抱上山,可有什么缘故?”
  他眉间压着几分戾气。这只是一瞬间的闪念,起了就越想越深,难以按下。
  燕岂名眉头一挑,瞬间明白过来:“你猜得不错,师尊同我一样,也是天生剑骨。”
  “不过嘛,”他笑着凑上去,“你若是见过她便知道,她不是那种被人坑害着推上前线,还要牺牲自己去封印九嶷的人。”
  似星河抱住他,将下巴放过去:“仙盟这些人,真是该死。”
  燕岂名笑眯眯看殃渡。
  殃渡倏地变成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燕仙君,尊上,我想起来地里的菜还没有收!”
  说着从窗户里飞走了。
  燕岂名亲一下似星河的眼睛:“怎么对待我的事,总是这样许多情绪,和小媳妇似的。”
  似星河把他抱到腿上:“你是我媳妇。”
  燕岂名难得没反驳,想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可能牵出来两百年前的旧事,问一下知情人也好,不过师尊的性子,你放心,她就算吃了亏,也得狠狠还了才能去死,这样我反倒越发觉得她还活着了。”
  他又开始笑:“怎么你为我的事伤心,反还要我安慰起你来了?”
  似星河抱紧他:“阿名,在我面前,你想伤心也是可以的。”
  眠云子失踪,仙盟内除了他们师兄弟二人,基本认定已死。此后两百年的风霜,皆是因失了庇佑而起,现在又知道亲如家人的师尊遭难背后可能有小人作祟,怎么能不伤心呢?
  燕岂名怔了一下,抱住似星河,轻轻贴着脸蹭了蹭:
  “好吧,确实是有一点伤心,但你抱我一下就好了。”
  似星河抱得很稳,稳到燕岂名能感觉到一种安宁的情愫静静流动。
  过了好一会,他才推推似星河,笑着说:“蛟蛇前辈现在正在宗门,我把山河盘交予师兄了,他那里应该也会有些线索。哎呀,真想赶紧回去,看看仙盟那些人什么表情。”
  似星河认真地看他,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阿名,先看花灯。”
  魔宗的山头大约从来没有这么鲜亮过,似星河当真把全城的花灯都搜刮回来,挂得到处都是。
  借着看灯,燕岂名把四处逛了个遍,也被按着在四处亲了个遍。
  他们又在山上耽搁了两日,似星河还缠着他将自己的定情信物串上红绳,给他戴上。
  “唔……这个孔大抵是圆的吧,”燕岂名心虚地举起那枚被做成芥子的白色石头,现在上面有一个怎么看怎么有点三角的孔。
  他其实偷偷试了一下编织,但也不知道似星河的手怎么那么巧,最后还是灰溜溜拿一根红绳串了。
  “好看,十分手巧,灯好看,石头也好看,”似星河闭着眼睛瞎夸,“阿名给我戴上。”
  燕岂名环过他的脖颈系好,被一把揽住腰,跌进怀里。
  似星河眼神灼灼:“还是阿名最好看,好几日没仔细看了。”
  燕岂名整个人都红了。
  似星河轻声亲他的耳尖,有些可怜:“小燕哥哥,回去人多口杂,就不方便了。”
  。
  天衍宗。
  剑冢将开,上十二仙门精英弟子齐聚,还比往常要到得早许多,虽没人提,但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事情发生——
  曾当着仙盟众长老面下了一纸合盟书的魔尊,把修为稳居榜首的燕小师叔掳走了,还放言要来共开剑冢。
  天衍宗掌门段沉舟近来脸色并不好看。也是,这样的事发生,怎么好看得起来。
  众人齐聚在峰顶的白玉台上,精英弟子们扎堆排在外围,长老们站在环中东角。
  云虚子讪讪与段沉舟打招呼,抬头欲言又止:“这位是?”
  一个笑模样有些脸嫩,长得雌雄莫辨的青年穿着天衍宗长老服饰,站在段沉舟后面气定神闲。
  “哦,”他很高兴有人问起自己似的,“段墨,他师叔。”
  云虚子:“……”
  空旷了两百多年的天衍宗嫡系,仿佛种了树终于开始结果子,左一个师弟,右一个师叔,往外冒个不停。
  怎么还跟师侄姓起来了。
  有燕岂名的前科,他不由得抽动眼皮看了眼段沉舟,立马收回来,想岔了,段沉舟可不是那种四处留情的性子。
  话说回来,云虚子左右看看,又问:“似师弟呢?”
  段沉舟的脸瞬间更黑了:“不在了。”
  不在了?
  云虚子没敢问是哪种不在了,答案就写在段沉舟脸上。
  一边的合欢宗宗主谢枕欢,倒像也是天衍宗一家的,神情却是一种造造作作的悲伤。
  周围的弟子们交换眼神,越发相信了那个传言。
  似师弟和谢枕欢,新欢旧爱,抢夺燕小师叔正酣,似师弟刚稍稍占了上风,哪知魔尊突然横插一脚,不仅将燕小师叔掳走,还把他为心上人放的满城花灯尽数毁去,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