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燕岂名猛地抬头:“???”
  上一个蚀月血脉,是九嶷。
  再低头看去:“你是说,抹去的这些,是在魔界……”
  失落前的魔界,说不定还是和九嶷携手同游。
  燕岂名大为震惊,师尊可真是交友广泛啊。等等——
  段沉舟闭闭眼,有些难以启齿:“我早上让你那个魔修小子,用血试了师尊留下的玉玦。”
  燕岂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他师兄是个干大事的人。
  眠云子留下的玉玦共有三道灵锁,用他和师兄的血各解了一道,试似星河的血,这分明是怀疑……
  燕岂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微微期待看去:“结果呢?”
  段沉舟摇摇头:“他不是。”
  燕岂名:“……哦。”
  果然问了句废话,不然上午似星河就该改叫他师兄了,而不是什么为了剑冢的权益之计。
  但到这,线索就又断了。
  燕岂名狠狠皱眉,恨自己当时没把蛟蛇摁住,他又有点好奇地问段沉舟:“那日明心和你说什么了?”
  段沉舟终于闲下来喝了一口茶:
  “让我把须弥佛宗的问仙帖直接送上雪崖。”
  燕岂名挑起一边眉头:“他一个佛修,也来剑冢凑热闹?”
  段沉舟:“空闻把他请回崖上去了。”
  说得好听,是请,总需要一个好听的由头再下来。
  燕岂名点点头,摸摸下巴,一想又不对:“可师兄你怎么会答应这个条件?”
  问仙帖向来是送到太上长老手中的。
  段沉舟看他一眼不语,微带笑意。
  燕岂名瞬间明白,须弥佛宗,又要多一位化神了。
  “大好事,我今天能多吃好几碗饭。”
  燕岂名眉毛都快飞起来,只要让仙盟那群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吃瘪,他就高兴。
  而且明心过来,燕岂名直觉,蛟蛇就算想跑,恐怕到时候也会碰巧出现。
  这些线索暂且放放,他突然想起来,又问段沉舟:“师兄,你先前说,找到蚀月血脉的记载了?”
  段沉舟呛了一下:“咳咳,是……是。”
  燕岂名拍拍他的后背:“怎么突然呛着了,喝茶也能呛着,又不是让你喝酒。”
  段沉舟眼神哀怨:“……”
  是喝茶的问题吗?
  他怒气冲冲地大饮一口,顺了顺气,抬手止住燕岂名的追问:
  “记载不多。”
  燕岂名狗腿地给他捶捶肩膀:“师兄,不多是多少啊?”
  段沉舟没好气:“成年之后,偶会收到血脉影响,生出吞噬本能,满月愈强,但持心守性可解。”
  对魔修讲持心守性就是笑话,但那小子都说要自囚幽冥了。
  段沉舟隔窗扫了眼月亮,故作不经意地把自己摘出来,喝一口茶:“怎么,你发现那小子不对劲?”
  燕岂名有点心不在焉:“没有吧。”
  好像挺对劲的,脸色也不差,就是瞧着心情不太好,是因为要持心守性?
  他瞬间觉得师兄这里的茶水也不香了,喝了几口,放下茶盅,视线老往外溜。
  段沉舟叹了口气,也放下茶盅:“坐不住?这么关心那小子?”
  燕岂名眼睛一瞪:“我、我关心他?我是担心他把我们的灵鹤都啃啃了。”
  很肥美的理由。
  段沉舟:“……”
  行吧,反正现在想关心也关心不上了。
  段沉舟喝了口茶,淡定道:“那你去救救灵鹤。”
  燕岂名回到竹屋的时候,已过了黄昏,山路上不见了小弟子,应该不少是下山玩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路过自己那间,走到了似星河屋门口。
  他咬唇要往回走,手忍不住抬起来。
  但听着屋里又没什么动静,手再放下。
  持心守性,是不是安静些比较好。
  他小时候最讨厌打坐,但看似星河小时候的性子,好像能一坐十天也不厌倦,说不准还掀掀那冷淡的眼皮,眸子里飞出一句:“何事。”
  小崽子近来找回清寒,似乎了了一桩年少夙愿,毕竟是年少憾事,脾气也和顺了很多。
  燕岂名犹豫了一下,觉得灵鹤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这么想着,他独自回到屋里,却睡得并不安稳,翻起来打坐了一夜。
  第二天似星河也没出来,更不用说昨日那样,早上等在他屋外了。
  燕岂名看着圆太阳,忍不住皱起眉头,等到了夜里太阳落下,升起的月亮就会和它一样圆。
  明日要不要去看看小崽子?看满月过后恢复得如何。
  但还没等到明日,傍晚太阳才刚落山,月亮的影子都没看见,燕岂名竹屋后头,就多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吱嘎——”燕岂名掀起自己这头的窗棂,他觉得天还不算太黑,要是走正路出去,绕到似星河屋后,碰见似星河正巧想出来嚼两只灵鹤。
  ——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化神剑修做贼似地,爬上窗,从自己的屋里往外翻。
  他没看见,不远处自己锄过的灵田里,正有一只不起眼的乌鸦头顶一撮彩羽,用喙在拱他辛勤耕种的菜叶子。
  修真界地界真好,要不是尊上不让他来,真想搬进来住下,桀桀,这水汪汪的菜叶子,这水灵灵的大萝卜……
  殃渡扒拉正欢,随便抬眼一瞧,豆豆眼瞬间直了。
  尊上把日落之后不要出现在此的禁令撤了,但他没说,日落后燕仙君翻窗台该怎么办啊!
  算了算了,翻的是他自个儿的,又不是……
  殃渡两眼一瞪,看见燕岂名从自己的窗台翻下来,轻车熟路地扒上了尊上的窗台。
  人影一闪。
  “啪嗒——”
  窗撑合上,殃渡刚叨出来的胡萝卜也掉了。
  燕岂名滚在似星河屋里的地上,咬着牙腰间酥软。
  该死,就在刚刚,怎么突然这么热。
  第42章 第42章不守了!
  燕岂名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强撑着走了两步,怀疑是打开阵法的方式不对。
  怎么自己才进来就快倒了。
  他眼疾手快,扶稳一边被带得倾斜的灯架,嘶声缩手。
  痛觉击穿混沌的黑,一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不,不是发黑。
  燕岂名突然明白,前日夜里迷迷糊糊的那个梦……大约不是梦。
  现在,竹屋里的陈设和炙烫的漆黑在眼前交替闪过,他一会是剑峰上的燕仙君,一会是似星河丹田中的清寒剑。
  做剑的那一半光景,周围热得像是从内烧了起来。
  他在发烫,不……似星河的身体在发烫。
  如同堆薪沸鼎,丹田像被架在烈火之上炙烤,在颤抖中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燕岂名狠狠摇头,回到竹屋中,扶着桌子朝榻上看去。
  空的。
  他疾行了两步,摸到榻前。
  空的!
  一半是被似星河丹田烘烤的烫,一半像是神魂牵出来的。
  他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清寒,热意从四肢百骸烧上来,沿着脊背一路上行,烧得头脑发昏。
  偏偏似星河的丹田空荡,总偷摸缠来绕去的灵力都不见了。
  “似星河……”
  重逢以来,燕岂名第一次完整叫出小崽子的名字。
  他不管不顾地摸回桌边。
  清寒剑的神魂联系动荡不稳,只有烫热的心慌持续真实。
  外面的满月升起来,似星河不在这里。
  “殃渡。”
  燕岂名眼皮微阖,手指紧紧捏着桌子,力道好险将桌角掰断,冷静地叫。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窗棂外一扑翅,跌了一跤。
  燕岂名循声原路返回,猛支起窗撑,单手扶着窗槛,垂眸看去:“殃渡。”
  他生就一双潋滟含情桃花眼,实则生得很冷,眼皮落下,长睫在眼下投出寒刃般的影子,平日里带的三分笑便褪尽了。
  殃渡被他看得哆嗦:“燕……燕仙君。”
  哦该死,他现在就是一只普通乌鸦,应该装作普通路过,意外脚滑的。
  殃渡后悔不已,左顾右盼,被燕岂名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家尊上呢?”
  面对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尊上屋里的人,殃渡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反过来质问了。
  他老老实实撒谎:“额……出去办事了。”
  也不全是谎。
  燕岂名闭了闭眼,余光里硕大的满月无法忽视。
  扣在窗槛上的指节微白:“他血脉的问题没有解决。”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殃渡整只鸦都傻了,他可什么都没说。
  赶紧找补:“尊上明日就回——”
  说到一半啪唧闭嘴,这下坐实了。
  殃渡哭丧着脸,尊上,主要是燕仙君太吓鸦了。
  果然,燕岂名放下窗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