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庄娘犹豫不决,许是被孩子受伤刺激得有些狠,看谁都防备。
  但若不是宋司遥将小鱼儿带回来,他们也找不到人驱除怨气。
  女人对上宋听婉友善温和的目光,思考半晌,咬着唇移开,转身小心翼翼的掰开儿子的手。
  宋听婉垂眸盯着。
  果然,露出了那柄她亲手用红绳穿上的小剑。
  她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床上昏睡都无法安神的孩子。
  这是申屠长青口中喜欢玩剑的崽崽。
  宋听婉的眸光复杂。
  她与申屠兄相识,敬佩他日日从城外捞人,赠了他的孩子小剑护身。
  算是救了他的孩子一命。
  但他给了司遥菩提根。
  能救她的身体。
  善缘结善果。
  幸好,幸好。
  “这是安神丹,怨气驱除后,残余念力于小孩来说太难克化,吃了这个他会舒服许多。”
  宋听婉拿出一瓶安神丹,和气的递给庄娘。
  眼瞧对方疑惑的神色,她叹息的看着床上的孩子,温声道:
  “我没想到这是申屠兄的孩子,以后他在问剑宗你们夫妻只管放心,我与司遥都会照看他。”
  听她言语,庄娘与宋司遥相视疑惑。
  “你与我们家男人认识?”
  宋听婉颔首,温柔的看着床上的小孩,没等她说话,庄娘反应过来。
  “小剑是你送的?你是我男人口中夸的那个宋妹子?”
  说完,她像是笃定极了,砰的一下给她跪下了。
  “多谢恩人救小鱼儿一命,等崽崽醒了,我让他亲自给您磕头!”
  猛的一下,给姐妹俩吓了一跳。
  宋听婉跟宋司遥对视一眼,一人一边,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你不必如此,我与申屠兄是朋友,不必客气。”
  “……”
  庄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口砰的一声,砸下来什么重物。
  她的话被打断,三人一齐看向门口。
  宋司遥姐妹俩下意识皱了眉,在问剑宗的地盘,怎么会有如此行径。
  庄娘莫名有些不安,握了一下拳快步去开门。
  “…申屠!!”
  她的尖叫一响,姐妹俩连忙快步走至门口。
  好端端出门的威猛大汉,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被打得浑身是伤,浑身看不出一处完好的地方,脸肿鼻子耳朵流着血,四肢皆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
  四肢被废,如垃圾一般,被丢在门口。
  第26章 好一个泽梧仙君。
  见如此惨状。
  姐妹俩面色一变,宋听婉立即翻了各种疗伤丹与四品生骨丹,蹲下去捏开申屠长青的嘴,一把一把的塞了进去。
  丹香浓郁得令人晕眩。
  庄娘被丹香冲击得脑子清明了许多,给自家相公施了个洁净术后,昨夜流干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了,小鱼儿还在里面躺着…”她男人又被人打成这样。
  “寻仇?还是得罪了人。”
  联想他们央求她带孩子回宗,宋司遥冷静的皱眉分析。
  庄娘猛的摇头,“不会的,我男人除了看不惯宗门跟世家,与人向来和善,这北河谁不知道申屠长青最仗义。”
  大家也都知道,她家男人与城主府的护卫长交好。
  到底是谁干的!
  宋听婉喂下药后,让她们搭把手,她力气不太够,三人合力将人小心的扶回房间后,药效恢复着申屠长青身上的伤口。
  “等申屠兄醒来就知道了。”
  她沉着脸,语气微沉。
  庄娘无声流的眼泪,宋司遥在她们身旁站着,大家默默等待申屠长青醒来。
  一盏茶后。
  申屠长青身上再无伤口,断掉的四肢随着丹效温和的将其接了回去。
  但这伤太重,也太疼了。
  也幸好他是皮糙肉厚的体修,换个脆皮职业,不昏迷个几天都醒不过来。
  三人不言不语,直到申屠长青吸着凉气恢复意识。
  高大的人躺在窄小的床榻上,屈着腿格外的可怜,尤其是他面白如纸,大胡子都挡不住的虚弱。
  人猛都睁开眼,奋力的往上一抽。
  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的动作,将三人吓了一跳。
  庄娘泪如雨下,扑上去抱住他,“相公你吓死我了呜呜——”
  哭完,看着申屠长青被她抱住后猛烈的呼吸着没缓过神来的模样,她从发髻抽出了一根素白的簪,刹那间化成了一柄大刀。
  “相公你说!是谁害的你!我去砍了他!”
  暴哭一秒转变成暴怒。
  宋听婉瞧着眨了眨眼,很是惊讶。
  方才还以为申屠兄的妻子是主内类型的,没想到竟这样让她欣赏。
  “娘子呜呜呜——”
  申屠长青反应过来,抱住他家妻子的腰,仍是后怕不已。
  “?”
  宋听婉与宋司遥默契对视,一声不敢吭。
  猛汉落泪。
  她们还是先别出声比较妙。
  好半晌,单手还提着大刀的庄娘劝慰好了人,申屠长青揉了揉猩红都眼,回头找起自家儿子来。
  “咱家崽——”怎么样了。
  话没说完,一扭头对上了两张熟悉的脸。
  ……
  恍惚间,申屠长青觉着自己眼花了。
  不是?他刚刚哭的时候她们就在了吗?!
  魁梧的男人僵硬的扭头,朝自家妻子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自家先是孩子遭怨气入体,再是男人被人险些弄死,庄娘一股怒气憋在心里,但瞧见这场面,还是忍不住噗嗤大笑。
  女人握紧了刀重重点头,但转眼就变了脸色问他:“先别觉得丢人,到底谁干的!老娘去砍了他。”
  如今身上完好无损,显得之前的毒打侮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申屠长青少见的愣了神沉默下来,随后看向容貌相似的姐妹俩。
  宋妹子的装扮与之前截然不同,但脸还是熟悉的脸,眸光还是那样温和关切。
  申屠长青低头,双手捂脸抹干净眼角湿气,随后粗声郑重的看向宋听婉。
  “有人向我索要你给的丹药。”
  此言一出,屋内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宋听婉来北河这几日,遇见伤者用丹都很大方,但没有一颗流露出去,皆是当场看着人服下才会接手下一位。
  唯有申屠长青手里,有她一开始给的一瓶丹。
  宋听婉蹙了眉,垂眸思忖。
  会是谁。
  “还有,咱们将崽送到问剑宗,城主的人来警告我。”
  如果小鱼儿被送走,他与庄娘要被拖下城主府地牢受刑。
  他的话没说全,庄娘却读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北河的规矩如此,北河的高战力,每年都有人拼命送后辈出去而下地牢。
  触动刑法那又如何。
  他们被烙印标记跑不了,却并不乐意看到孩子被死死困在这贫瘠的地方。
  “那你的伤,是哪边人打的。”
  宋听婉微微低眸,轻声询问。
  庄娘亦是紧盯着他,不出意外,得到答案定要夺门而出去报仇。
  申屠长青无奈笑着叹气,暗忖自己倒霉。
  “先来的是老李,他带着人暗示完我后,身边的人说城主交代的,要给我这个刺头一点教训。”
  老李与他有些交情,但扛不住城主的吩咐。
  城内散修大部分以他为首,要不是申屠长青不爱管事,好些职务铁定落在他头上。
  他又是个体修,皮糙肉厚的,被城主吩咐的那人拿了鞭子,给他打得皮开肉绽,也就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放过他了。
  那时只是看得惨些,却没有伤筋动骨。
  他龇牙咧嘴的正要回家,没想到蒙头就跳下来一个阴沉沉的男人。
  那人瞧着就不像什么光明磊落的,申屠长青瞥了一眼,没理。
  结果就被那人拦住了去路。
  先是好生有礼的问他手上有没有丹药。
  申屠长青一个穷体修,家里钱财都是给妻子放着,他那点小钱就爱拿来给儿子买玩的吃的。
  哪有钱买丹药。
  再说了,他是好心,是仗义,但也不是个人问他要丹药他就要给的。
  申屠长青只觉得这人好手好脚的还出来问人要丹药,莫名其妙看着碍眼,于是粗声呵斥:“哪来的滚哪去,讹人讹老子头上了。”
  也不打听打听他申屠长青的名字。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下一瞬突然出手,掐着脖子将他掐得腾空。
  “…交出宋听婉给你的丹药。”
  “…”申屠长青被掐得喘不上气,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吃、吃完了。”
  实际上没有。
  丹药对北河的修士来说弥足珍贵,他除了当日吃下的一颗之外,都交给庄娘收起来了。
  “…”那人的眼神逐渐危险,显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