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假的。
  都是假的。
  不过是幻觉而已。
  她竭力说服自己,却阻止不了疼痛的蔓延。
  忽而想到,尚宸已经成了鬼,鬼扎的针自然和普通银针不一样。
  难道她要死在这里?
  她还没当上国公夫人,还没享尽荣华富贵,还没看到她的宝儿做国公爷,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宸儿,求求你,你放过婶娘好不好?”
  她颤声哀求。
  “婶娘真的不是故意扎你的,都是你二叔的主意,我可以带你找你二叔,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娘,给你好好修个坟,你想要什么我都烧给你,你就饶婶娘一命吧。”
  尖锐哭声骤停。
  她见有效,继续哄道:“等天一亮,婶娘就带你到隔壁看你娘。”
  “哐当!”
  门口忽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她惊得险些魂都没了。
  一看,房门竟然打开了。
  火光从外头倾泻进来。
  得救了!
  她完全顾不上维护自己高门贵妇的体面,径直跳下木床,奔向房门。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大帮人。
  她只认得送她来这里的司狱,问那司狱道:“是不是天亮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司狱递过来一张宣纸,道:“这是你的口供,麻烦签个字。”
  骆仪菀:“???”
  什么口供?
  她匆忙扫了一眼,发现纸上写的,赫然写着她谋害尚宸的罪行。
  脸色骤变。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更没做过这样的事。”
  她驳斥道。
  “你们休想栽到我头上。”
  司狱没说话,拿着供词走进囚室,关上房门。
  “你当真以为这囚室可以隔音?”
  司狱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骆仪菀如遭雷击。
  独囚室隔音……是诓她的?
  她崩溃之时说的话,外头这些人,全都听到了?
  “那些哭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说完,就有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男子站出来,脱口而出尖锐哭声。
  骆仪菀:“!!!”
  竟是口技艺人!
  原来……这才是刑狱司真正的审讯?
  她两眼一闭,终于晕了过去。
  翌日,一桩震撼全京城的案子被公之于众。
  尚国公妾室及其所生的庶子,为谋夺世子之位,设局谋害嫡子嫡孙,毒疯原世子夫人,戕害奶娘丫鬟等人,罪大恶极,当斩。
  昨日刚去尚国公府吃抓周宴、听过申氏控诉的宾客:“……”
  老天。
  申氏所言,竟然是真的。
  世上竟真有如此恶毒之人,害死嫡兄不说,还往侄子囟门扎针,那才多大一个孩子啊。
  畜生!
  原本就患有肝阳上亢的尚国公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命呼呜。
  尚国公府乱成一团。
  承恩侯府里,骆仪萱半天没回过神。
  她一早就知道申氏疯了,也知道她总是抱着金茶花盆不放,谁敢碰就撞谁,因而才会央骆仪菀帮她设局,想要让戚氏欠下救命之恩,逼迫纪长卿娶她。
  事情不如她所愿也就罢了,怎么六姐和世子还落了杀头的罪名?
  她离开尚国公府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这一夜过去,命案都查清楚了?
  大理寺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
  六姐她,该不会把她也供出来了吧?
  那她岂不是要背上试图谋害一品夫人的罪名?!
  第269章 辣子鸡
  骆仪萱在家中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刑狱司的衙差。
  遣人一打听,方知骆仪菀把设计戚氏之事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略一寻思便明白了。
  骆仪菀是见自己背上了人命,横竖都落不了好,索性卖她一个人情,好让她日后帮忙看顾一下她儿子。
  她长吁了一口气。
  看向大理寺所在方位,喃喃自语:“六姐你放心,我会常去看宝儿的。”
  刚念完,下人来传话:“小姐,老爷请您去他书房一趟。”
  骆仪萱心中一跳。
  父亲定是六姐的事找她。
  她定了定神,回房上了点妆,又抱了个鱼缸,方去外书房。
  见着自己父亲后,她把鱼缸放到书案上,盈盈笑道:“爹,您找我?我刚好新得了一条鹤顶红,想送来给您。”
  她说鹤顶红便是鱼缸里那条身子银白、头顶高耸着一个红色肉瘤的金鱼。
  承恩侯素喜金鱼,府里各个品种的金鱼都有,但肉瘤如此方正,颜色如此鲜红的鹤顶红,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火气再大,看到这鱼,也消了不少。
  “打哪得来的?”
  他盯着水中翩然若仙的金鱼问道。
  “奇物阁送来的。”骆仪萱回道,“我先前叮嘱过他们,若是有好看的鹤顶红,便给我送来。”
  承恩侯冷嘲了一声:“你六姐一家都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骆仪萱一双杏眸立刻噙满泪水。
  “爹,女儿只是想早日达成您的心愿,才会联合六姐出此计策,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差错,害得六姐……”
  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承恩侯见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了大半天,心中火气熄灭了大半。
  他长叹了口气,“你素来聪慧,怎么就捅出这么大篓子?”
  若没有这场事故,仪菀还安安稳稳地做着世子夫人,尚国公府还是他们承恩侯府的最强助力。
  如今一切都成了空。
  骆仪萱哽咽道:“女儿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恨不得把命赔给六姐,可亲恩未报,如何敢毁损这一身血肉?只望日后能有机会,弥补一二。”
  “罢了,事已至此。”承恩侯摆了摆手,“你回去好好反思,切勿再行差踏错。”
  骆仪萱乖顺点头:“女儿定引以为戒。”
  她走后,承恩侯看了会金鱼,将自己长子唤了过来。
  “联姻这条路怕是走不通,我们须得早做打算。”
  尚国公府门口,五花喝停大奔,冯清岁问坐在她对面的申氏:“你有何打算?”
  纪长卿以庶子袭爵不合规制为名,削了尚国公府的爵位,尚至淳儿子尚宝和尚国公其他庶子,都无权继承爵位。
  眼下连尚国公的丧事都顾不上办,忙着分家争家产。
  申氏虽是长房大夫人,但膝下无子,怕是争也争不了多少。
  “多谢您为我伸冤。”申氏感激道,“我不打算留在国公府,准备搬到郊外别庄去,潜心培育茶花。”
  冯清岁轻笑:“这样也好。”
  申氏和她道了别,下车回府。
  她院里的人先前已被放了回府,这两年她疯疯癫癫,还能维持人样,多亏她们的悉心照顾。
  因而她取出卖身契,先问了她们的意愿。
  “国公府快散了,你们若是想谋其他去路,就将卖身契领回去,若想继续跟着我,就随我去别庄养花。”
  丫鬟媳妇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我们跟着夫人。”
  申氏便将卖身契收了起来,而后指挥府里下人搭灵堂,为尚国公和自己儿子办了丧事。
  丧事办完后,她将长房的院落让了出来,换成郊外的田庄和山地。
  随后带着丈夫搜罗回府的茶花,住到了别庄。
  此后她培育出了许多新品种茶花,还编纂了茶花花谱,写了多本茶花培育书籍,这些书深受世人欢迎,流传到了后世。
  后世之人称她为“莳茶圣手”。
  冯清岁为了此案熬了个通宵,歇了一日方回防疫司当差。
  纪长卿特地做了好菜犒劳她和五花。
  他提了两个食盒过来,一个给她,一个给五花。
  冯清岁打开自己那份食盒,猝不及防被浓郁的香辣味呛了一下。
  “这是……辣子鸡?”
  她看着食盒里红艳艳、油汪汪的一大盘炒鸡问道。
  纪长卿点头:“用糍粑辣椒炒出来的辣子鸡,你尝尝喜不喜欢。”
  冯清岁光是闻着香味就胃口大开,把菜从食盒端出来后,便拿起筷子开动。
  鸡肉软、糯、香、辣,外酥里嫩,辣中带麻,肉的鲜香被激发得淋漓尽致,越嚼越好吃。
  超级下饭。
  “真好吃。”
  冯清岁夸了句便埋头大吃。
  纪长卿噙着笑看了会方拿起筷子,陪她一块用膳。
  五花不想打扰他们俩吃饭,自个拎着食盒到了外间,打开一看,除了辣子鸡还有一大碗她最爱的红烧肉!
  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一条缝。
  不成想,刚要开动,门外有人喊道:“花花,你在吗?”
  她脱口而出:“不在。”
  门外之人:“……”
  华宁提着个食盒走进来,“花花,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