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冯清岁知道永宁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的报复手法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
  她和五花出门遛狗时,墨宝和卷毛远远看到一个提着麻包袋的干瘦汉子便吠了起来。
  那干瘦汉子一脸彷徨。
  “夫人,小人是卖山药的。”
  他顶着狗吠,朝冯清岁走来。
  “这是小人从山上挖的野山药,花了很大功夫才挖到的,特别滋补,您看一眼好不好?”
  边说边伸手解麻包袋。
  五花弯腰捡起一颗石子,精准击中他的手腕。
  麻包袋应声而落。
  干瘦汉子满脸惊怒:“我只是想卖点山药而已,夫人不要就算了,怎能动手打人?当我们乡下人是好欺负的吗?”
  冯清岁面无表情道:“你要敢生吃了这袋‘山药’,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干瘦汉子:“谁说我不敢!”
  说罢蹲下解麻包袋。
  五花“嗖嗖”又扔出两颗石子。
  干瘦汉子捂着差点断了的手腕怒吼:“还说你们不是欺负人?我骨头都快断了!”
  下一瞬,抓起麻包袋,朝冯清岁两人扔来。
  五花一个跟头翻过去,将袋子踢得翻了个面,让袋口朝着干瘦汉子兜头套下去。
  “啊!——”
  干瘦汉子发出惨烈痛叫。
  行人惊得僵在原地。
  待看到长着三角脑袋的五颜六色长蛇从干瘦汉子身上滑落,立刻四散奔逃。
  五花从内河岸边停靠的小船抽了根竹篙,把那些毒蛇一条条敲死在地。
  随后找巡逻的衙差报了案。
  衙差并未从干瘦汉子口中得到任何供词——他中了好几种蛇毒,还没被带到衙门就咽了气。
  冯清岁猜都不用猜便知背后主谋是谁。
  “这么喜欢直来直去?”
  她轻笑了一声。
  刚好,她也喜欢直来直去。
  随即掉头,带着五花和两条狗回府。
  不一会,大奔拉着车子“哒哒哒”地踏上了出城的大道。
  永宁公主在床上躺了两天,脸色依然泛青,心悸依然存在,嘴巴依然时不时流口水。
  太医院使告诉她,这是中毒后遗症,要慢慢将养,才会好。
  她气得直骂庸医。
  太医院使黑着脸走了。
  汪公公苦不堪言。
  “公主,您怎么能骂院使?院使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把他气走了,谁给您诊治?”
  永宁公主剜了他一眼:“他这院使还不是本宫父皇封的,谁能治得好本宫,本宫随时让父皇封他当院使!”
  汪公公:“……”
  “让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永宁公主随后问道。
  汪公公:“找了二三十条毒蛇,全都是一口毙命的,能咬中冯氏的话,肯定能要了她的命。”
  前提是“能咬中”。
  他不觉得驯蛇人能那么轻易近得了冯氏的身。
  永宁公主却仿佛已经看到冯清岁中毒身亡的景象,脸上多云转晴。
  “扶我去洗头,本宫几天没洗头了,头痒得很。”
  汪公公恭敬从命。
  永宁公主不爱熏发,绞干头发后,向来爱躺在日光下晾晒一头长发。
  汪公公想起那只猛禽,心有余悸,小心翼翼道:“公主,日头好像有点猛,要不咱们在廊下晾晾?”
  永宁公主横眉竖目:“你在怕什么?有前车之鉴还拦不住那只扁毛畜生?真要这么不中用,本宫趁早送你们上西天。”
  汪公公:“……”
  只好依旧把美人榻搬到庭院里。
  永宁公主脸上覆了张帕子,仰躺在榻上,长发平放在身后几案上。
  侍女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生怕冒出一团黑影。
  没人留意到,几滴水珠从高空坠落,砸到几案上的长发上。
  第139章 蚁噬
  半夜,永宁公主府围墙掠过一道黑影。
  值夜的护卫立刻追过去。
  无人察觉,一团小小的黑影趁机滑落到正房屋檐上,放下自己携带来的叶包并抓破后,悄无声息地没入夜空。
  滑过两条街巷后,落到一辆驴车车顶。
  “嘎嘎~”
  ——夜好黑呀,小爷差点撞墙上了。
  车里伸出一条纤细手臂。
  它跳到那条手臂上,任对方将它带进车里。
  “辛苦了,明天给你加餐。”
  女子愉快的笑声响起。
  “嘎!”
  ——好呀。
  女子朝车帘喊了一声:“大奔,我们回府。”
  竖着两只大耳朵听候吩咐的大黑驴无需扬鞭自奋蹄,“哒哒哒”地朝前走去。
  车子走过拐角后,一道微胖的黑影如同夜空里的一只鸮鸟,轻盈地落在车头位置,抓起缰绳。
  “大奔,你走错方向啦。”
  “嗯啊!”
  ——驴没走错,就是这个方向。
  “错了。”
  “嗯啊!”
  ——没错。
  犟驴拒不掉头,绕了两个片区,将车子拉回纪府门前。
  “呃啊!”
  ——看到没,驴没错!
  五花:“……明天的甜瓜、林檎果、豆饼通通没你份。”
  大黑驴“呃啊”“呃啊”地吵了小会,才在五花的皮鞭威胁下,带着满腔不满闭上嘴巴。
  翌日纪长卿出门上朝,遇见同去上朝的邻居,礼貌点头。
  邻居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怨气地看着他。
  纪长卿:“王大人有话要说?”
  王大人咬了咬牙,道:“纪大人,本官府里有好几匹马,可以便宜卖您一两匹,您可否将府里的驴换了?”
  纪长卿挑眉:“我府里的驴吵到王大人睡觉了?”
  那头大黑驴也就昨晚半夜叫了几声,平时夜里都没发出声音,挺乖的啊。
  王大人脸色顿时跟便秘似的。
  “没、没有,就是觉得驴不大配得上纪府的门楣,纪大人值得更好的。”
  和小妾行房时被驴叫吓蔫了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纪长卿斜睨了他一眼,回道:“多谢王大人的好意,我挺喜欢驴叫的,没有换掉它的打算。”
  王大人:“……”
  天下癖好那么多,喜欢啥不行非要喜欢驴叫?
  他拧着眉头走开了。
  若是他此刻身处永宁公主府所在的朱雀巷,说不定就会换一个想法了。
  和人的惨叫比起来,驴叫算得上好听的呢。
  永宁公主一觉醒来,感觉头顶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在动似的,立刻让侍女取了铜镜过来。
  她昨天晾干头发后,嫌头油太腻,没有抹油,如今头发蓬松得跟鸟巢似的。
  刚要唤人梳发,忽而发现那乌云似的墨发里藏着暗红小点。
  “这是什么……”
  她凑近一看,脸色骤变。
  “你们这帮混账!竟趁我睡觉偷偷往我头发塞蚂蚁!都不想活了是吗!”
  侍从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公主饶命!奴婢没有塞过蚂蚁……”
  “不是你们塞的,还能有谁!”
  永宁公主霍然转身,看向床头,惊愕发现床头处竟然有蚂蚁正沿着床脚往上爬。
  顺着这行蚂蚁一找,竟找到屋顶上去了。
  这些蚂蚁是从屋顶上下来的!
  “该死!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蚂蚁进屋也没发现!快弄掉它们!”
  她气急败坏道。
  一想到那么多肮脏的蚂蚁藏在她头发里,她就恶心得想吐。
  侍从们战战兢兢地围过来,伸手到她发上抓蚁。
  “啊呀!”
  一个侍从被手中蚂蚁咬了一口,痛呼出声。
  永宁公主怒喝:“叫什么叫!当你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被蚂蚁咬两口也在这哇哇大叫。”
  侍从含着泪闭嘴。
  永宁还要骂,下一瞬,头皮如同被灼伤一样,骤然袭来剧痛。
  “啊!——”
  她痛得原地跳起,疯了似的摇头甩发,想要将头顶的蚂蚁全部甩下来。
  谁知不甩还好,一甩所有蚂蚁暴动,疼痛接二连三袭来。
  “啊!救命——”
  她痛得胡乱抓挠晃动,侍从们便是想帮她抓蚂蚁也帮不了。
  汪公公眼看要出大事,赶紧把在府里待命的全御医喊来。
  “公主头上全是蚂蚁,快帮她除掉。”
  全御医傻眼:“我没学过这个。”
  汪公公:“没学过也要想办法!不然公主有个好歹……”
  全御医咬着指甲转了一会圈。
  “把头发泡到水里,应该能把蚂蚁淹死。”
  汪公公立刻照办。
  时间仓促,来不及备温水,只准备了一桶凉水,永宁公主这会也顾不上凉热,一头扎进装满水的木桶里。
  冰凉的井水缓和了些许灼痛,她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