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宗鹤白点头:“我不会轻举妄动。”
  冯清岁满意离去。
  没想到刚拉开茶室房门,就对上一张熟悉面孔。
  “你……”纪长卿站在对面茶室门口,表情同样惊诧,“你来会友?”
  越过她肩膀看到里面的宗鹤白后,眉头微皱。
  冯清岁摇头:“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纪长卿身后冒出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
  “清辉暖绒阁要上春装了吗?嫂子让我头一个订做可好?”
  纪长卿反手将他推了回去。
  “不用理他。”他对冯清岁道,“你们谈完了?”
  “谈完了。”
  “一起回府吧,正好有事找你。”
  被撇下的上官牧:“???”
  不是说好去马场跑马的吗?
  第62章 还我命来!
  说是一起回去,也就是一个坐马车,一个坐驴车,走了同一条路回府而已。
  “你有去疤霜之类的药膏吗?我有个朋友需要。”
  两人在府里下了车,纪长卿方问冯清岁。
  朋友说的是上官牧。
  冯清岁一听,立刻想起太子妃。
  赵必翔被送到安国寺出家后,皇帝给了他的妻妾三个选择。
  其一,留在宫里和太妃们一起养老。
  其二,回娘家,恢复自由身。
  其三,去皇家寺庙修行。
  东宫妃嫔无一例外,全都选了第二项。
  太子妃如今已回到裴家,做回裴家的大小姐。
  不过就算皇帝准许她们另嫁,也没人敢娶——太子还活着呢,日后未必不会东山再起,谁敢染指他的妻妾?
  冯清岁觉得除非纪长卿造反,否则和裴大小姐也只能相思不相亲,相爱不相守。
  她心下微微叹息,点头道:“有,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纪长卿道好。
  又道:“你和宗四最近别走太近。”
  冯清岁面露疑惑。
  “宗四刚和符家解除婚约,两家闹得不太愉快,若是符家人见你在他身边出没,怕是要生出误会。”
  符家?
  冯清岁想起太和苑遇到的那位符小姐了,那位连谁救的陈小姐都还没弄清楚,就迫不及待要成全宗鹤白和陈小姐。
  明显是符小姐想要悔婚,又不想背骂名,特地设了这么个局。
  却被她和五花搅了局。
  不由好奇,“他们哪里闹得不愉快?”
  纪长卿:“……”
  这是重点吗?
  还是绷着脸跟她说了。
  “太子出家后,立三皇子为储的呼声很高,三皇子尚未选妃,许多人家想争三皇子妃的位置,符家便是其中之一。”
  “符家适龄的只有符五小姐一个,她还在娘胎就和宗四结了娃娃亲,宗老将军救过符老太爷的命,符家开不了口退婚,就另想办法毁婚。”
  “没想到设计宗四不成,反被宗四设计了一把,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表哥私相授受……”
  “符家谋算落空,宗四一点情面都没给,退婚不算还把这些年送符家的节礼全都要回来,两家如今跟仇人差不多。”
  冯清岁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二爷日理万机,还对各家各户的隐事了如指掌,真是令人钦佩!”
  纪长卿:“……”
  又被上官牧给误了。
  “都是朋友在我耳边念叨的,”他绷着脸道,“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冯清岁一脸了然:“我懂。”
  毕竟是做丞相的人,有形象包袱。
  纪长卿:“??”
  这人到底悟到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总之,你记得离宗四远点。”
  冯清岁认真点头。
  第二天晚上,到了约定时间,去了江南小筑和宗鹤白碰头。
  -
  华灯初上,宁国公忐忑不安地来江南小筑赴约。
  堂倌领他去宗鹤白定好的雅间时,他想着仲氏告诉他的事,心里反复斟酌措辞,以便一会好脱口而出。
  “姐夫,你来啦?”
  到了雅间,宗鹤白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他当场愣住。
  这人平时待他也没这么热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宗鹤白拉着他坐下,又是给他倒酒,又是给他夹菜,他如坐针毡,甚至怀疑酒菜是不是下了毒。
  咬咬牙,决定抢占先机。
  “四弟,你看我这小指,也挺短的,”他抬起右手,“凤鸾脸长得像我,手也像,你别听外人胡说,生了误会。”
  宗鹤白一脸诧异:“胡说?什么胡说?”
  他错愕:“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心念一转,笑道:“就是凤鸾和仲氏小指都短这事,有人说三道四,凤鸾受了好一番委屈,这几天都没敢出门。”
  宗鹤白蹙眉:“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回头我安慰一下凤鸾。”
  他见宗鹤白没放在心上,心中大石落地,举杯道:“来,我们喝酒。”
  一连喝了几杯酒,宗鹤白方道明来意:“此番找姐夫,是手头银子不太趁手,想跟姐夫借点钱,周转一下。”
  他大为意外。
  这人不是行走的钱袋子吗,竟然会缺钱?
  “你要借多少?”
  宗鹤白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五千两?”
  宗鹤白摇头。
  “五万两?”
  宗鹤白还是摇头。
  他惊愕不已:“五十万两?!”
  宗鹤白点头:“若是几千几万两,也用不着找姐夫借了。”
  他:“……”
  “我就是把国公府卖了,也凑不出十万两,你怎么会缺这么多钱?”
  宗鹤白说是被人坑了,不赔钱就要坐大牢。
  他一听,更不敢借钱给他,东拉西扯,把话题扯了开去,又猛陪他喝酒,好把他灌醉过去,躲过这一劫。
  眼见宗鹤白醉得趴在桌上,他笑了笑,欲叫人进来扶他们出去,脑子像是塞了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也趴了下去。
  耳边突然有人打了个响指,他猛然惊醒。
  睁眼一看,还在雅间里。
  窗户不知何时全部打开,寒风呼啸而入,灭了好几盏烛火,森寒之气陡生。
  “啪”一声,身侧传来脆响。
  他吓了一跳,惊恐看去,只见地上躺了一根筷子。
  “差点吓死。”
  他自言自语。
  回过头来,猝然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女子面孔。
  “啊!——”
  他惊慌大叫。
  欲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牢牢坐在交椅上,纹丝不动。
  烛火摇曳,衣袂翻飞。
  “你为何要杀我?”
  女子伸出套着尖锐指套的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惨白如纸的脸上,两行血泪涌出。
  “还我命来!”
  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不是我,是仲氏,是仲氏要下毒害你!”
  脖颈上的十指又紧了几分。
  “撒谎!”
  “毒是你下的,是你要我死。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你要娶仲氏,与我和离便是,为何要杀我!为何!”
  眼前一阵晕眩。
  意识到自己真可能死在宗氏的鬼魂手中,他惊恐道:“真不是我要杀你,是仲氏!她说你成亲一年都没怀上,从绑匪手中脱身就有喜了,孩子肯定来路不明……”
  第63章 一场噩梦
  他小心斟酌措辞,生怕激怒眼前女鬼。
  “同床共枕一年,我岂会不知道你的为人?若你真被绑匪玷辱了,知道自己有喜时岂会笑逐颜开?”
  “但我信你,不等于旁人信你。”
  “这孩子来得太不凑巧,若是女儿也就罢了,儿子的话,将来袭了爵,若有人存心攻讦他,定会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混淆血脉是欺君大罪,不仅孩子要被流放或处死,国公府也会遭受惩罚。”
  “所以我想着与其生下孩子,遭人非议,埋下祸根,不如早早送它入轮回,过几个月它再投胎回来找我们,也是一样的。”
  女鬼不言不语,静静看他。
  他越说越顺。
  “可你初为人母,定舍不得这孩子,我也不忍见你因亲手堕子而痛苦,便决定独自承担这份罪孽。”
  “仲氏说她有一味药,能无声无息流掉孩子,又不至于伤害母体,大夫也验不出来,不会让你徒增烦恼,我信以为真,便给你用了。”
  “没想到这药会让你了无生趣,终日郁郁,分娩时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生下孩子就撒手人间。”
  “你走后,我后悔莫及,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
  “后悔到将孩子扔去乱葬岗,换成仲氏生的孽种,让我们宗家给仇人养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