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五花喘着气道:“客院不是禁止通行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魏氏差点气死,“太子殿下难道还会见死不救吗!”
  五花闻言,带着她一头冲进客院。
  那两个护卫本想阻拦,奈何后面还有一头猛虎,他们不得不先腾出手对付老虎。
  白虎一身蛮力,速度又快,两护卫砍了几刀,没砍中白虎要害,反被它撞飞出去,冲进了客院。
  客院被白虎闹得人仰马翻之时,冯清岁正往湖底潜去。
  她是故意滑进冰洞的。
  为的便是查探先前闻到的尸臭味。
  冰下的光线十分微弱,只勉强能视物,好在湖水不算深,她往下潜了几米就触底了。
  看清湖底景象的刹那,她瞳孔蓦地放大。
  湖底白骨累累,全是孩童的骨骼,有散落一地的,有还连着些许经络的,有被啃得破破烂烂,勉强剩个人形的。
  不远处有一大群游鱼,彷徨不安地打量着她。
  腐尸上的肉,就是它们啃食的。
  冯清岁刹那明白韩瑞轩为何这两年不让府里人吃湖里的鱼,只拿这鱼喂老虎。
  一、二、三……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
  足足六十六个颅骨。
  远比被领养后失踪的孩子要多。
  巨大的寒意由内而生,将冯清岁整个冻起来。
  察觉呼吸到了极限,她浮了上去,从冰洞破水而出的刹那,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颤栗。
  “你们快点!夫人都要没命了!”
  逃走的丫鬟小厮领了一帮家丁赶了过来。
  见魏氏和老虎都不在,只有冯清岁泡在冰洞里,颤声问道:“我们夫人呢?”
  冯清岁往客院指了指。
  丫鬟小厮又带着家丁风风火火跑了。
  冯清岁没在意,缓了片刻方从冰洞爬出。
  浸透了冰水的衣衫被寒风一吹,冷得她上下牙打架。
  她咬着牙拧干水分,正要上岸,一袭大氅从天而降,兜头兜脸地罩到她身上。
  大氅犹带着几分热气,她扯下来后,不由自主裹到身上。
  回头望去,只见纪长卿阔步走来,身后跟着百福。
  “你怎么在这?”
  她错愕道。
  “来拜访侯爷。”纪长卿一脸散漫,“刚进府,就听说府里养的白虎逃脱,追着人跑,便过来凑凑热闹。”
  “没想到热闹没看到,倒是看到只落汤鸡。”
  冯清岁:“……”
  这人真是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她都快冻成冰块了,他还在看热闹。
  “二爷真是好兴致。”
  她系好大氅,走到湖岸边。
  冰面和湖岸大概有半米高,她跳下来时没感觉,如今要爬上去,感觉手脚生锈了一样,使不上劲。
  正想趴着挪上来,面前多了一只修长的大手。
  她迟疑片刻,将手放了上去。
  本以为纪长卿肾虚体弱,要费不少力气才能将她拉上去,没想到他稍一用力,她就被提到了岸上。
  难道她最近清减了?
  第39章 权臣和宫妃
  略过脑海闪过的疑惑,她张口欲道谢,话未出口就打了个喷嚏。
  忙用肘弯捂住鼻子。
  纪长卿还记着她昨晚那个怜悯眼神,本想奚落两句,见她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还是快些回府吧,免得落下病根。”
  冯清岁点头:“二爷说的是。”
  她何尝不想立刻回府,换下这身湿衣,坐到火盆边烤一烤火,奈何五花还没回来。
  也不知五花有没有领悟她的意思,将那头老虎引去太子那里。
  她朝客院方向看去,见各个方向都有人赶往客院,心想声势如此浩大,太子总该出来了吧。
  随即便见魏氏和韩瑞轩等人簇拥着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男子走出客院。
  男子转身说了些什么,魏氏和韩瑞轩等人止步,目送他离去。
  她先前见过的那两个带刀护卫一瘸一拐地跟在男子身后。
  这位便是太子无疑。
  冯清岁不错眼地看着,直到太子走到九曲桥另一端,身影被湖边树丛遮挡住。
  刚要收回视线,耳边突然传来清朗人声。
  “太子身边有暗卫跟着的。”
  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纪长卿。
  纪长卿轻声道:“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不然……我也捞不了你。”
  她定定地看着纪长卿。
  俄而板起脸来。
  “我抱牌出嫁时就说过了,要守着长风的牌位过一辈子,怎么可能打别的男人的主意?”
  纪长卿:“……”
  好一张利嘴!
  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吗?
  他方才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太子的眼神,跟在菜肆杀了三十年鱼的鱼贩看鱼的眼神一样冰冷。
  真是不知死活。
  当太子是韩瑞轩小妾吗?也敢动杀心。
  “你明白就好。”纪长卿淡淡道,“既然要守着我大哥牌位过一辈子,那就好好守着,别整日往别人府里跑。”
  “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可都不是一辈子。”
  冯清岁:“……”
  僵持之际,五花赶了过来。
  “夫人,您怎么样?”
  “我没事。”冯清岁说着,又打了喷嚏,这回喉咙都有点刺痛,“那头老虎呢?”
  “被困在太子院里了。”
  五花说完,眨了眨眼。
  冯清岁便知她按自己所想的做了,也回收银针了,笑道:
  “你去和世子夫人说一声,我受了凉,先回府了,明日再来拜会。”
  五花领命而去。
  纪长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真够拼命的,命都快没了,还要陪人家散步。”
  冯清岁斜睨了一眼他的腰身:“比不得二爷拼命。”
  纪长卿:“……”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冯清岁虽有心翌日来察看,奈何身子不争气,回府不久就发了高热,烧了足足一天,连水都是五花喂到唇边的。
  “也不知花菱如今怎么样了?”
  退烧后,她倚在床头,看着边桌上的水仙喃喃自语。
  据五花说,她带着魏氏冲进太子所在院落时,太子马上就从屋里出来了,屋里没有别的声音传出。
  她当夜也去了一趟荣昌侯府,试图潜去客院,但荣昌侯府守卫森严,就算她能闯进去,也无法全身而退。
  冯清岁只好放弃硬闯客院救人的想法。
  但总得将人救出才行。
  不然这一次拦住了,还有下一次,只要人在太子手中,早晚都是月湖里的鱼饲料。
  可她接近不了太子,没办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若是能绊一绊太子就好了。”
  她心想。
  只要太子不去荣昌侯府,花菱就应该暂时安全。她可以慢慢营救。
  但她又不是皇帝,可以随时给太子委派事务,拿什么绊住太子?
  在她头痛之时,突然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太子妃想从外头找个女医?”
  从戚氏口中听到这话时,冯清岁惊诧不已。
  戚氏点头:“长卿说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拜托他帮忙找的,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进宫给太子妃看诊。”
  冯清岁更加诧异。
  纪长卿前天还警告她别打太子主意,现在居然找她给太子妃看病?
  她眨了眨眼:“娘,二爷和太子妃……很熟?”
  太子妃放着宫中那么多御医不看,非要从宫外找女医,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这么私密的事,她不拜托自己娘家人,拜托给纪长卿一个才提拔到京城没多久的丞相?
  未免太匪夷所思。
  以往看过的关于权臣和宫妃爱而不得的虐恋话本子,突然在她脑海清晰浮现。
  难道这两人……
  却听戚氏道:“他们应该没什么交情,长卿一直在江州,也就科举时,来京参加春闱,在京城呆了半年,后来一直在地方任职……”
  “娘,二爷当初高中状元,为何不入翰林院,而是去小地方当县令?”
  冯清岁打断她。
  “当真是因为和老爷子不和吗?”
  戚氏愣住。
  “我觉得二爷不像拿自己前程赌气的人。”
  冯清岁越想越顺。
  “会不会是他受了情伤,才远走他乡……然后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放下,不愿娶妻。”
  戚氏向来是儿子说什么她信什么,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如今听冯清岁一说,居然觉得合情合理。
  “你说得有道理,他身子又没毛病,却对美色无动于衷,总该有个理由才是。”
  她沉思道。
  “若他心里有人,就说得通了。”
  说着眉头紧锁起来。
  “真要这样,那就完了,他爹就是个死心眼,跟族里断绝关系也要娶我,他要是跟他爹一个性子,这辈子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