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庄园的路径弯弯绕绕,斯莉尔一路发现了不少守卫藏在暗处。
  教皇为了谈判,更是为了彰显自己并不怕斯莉尔的这份威仪,才必须亲自找她面见吧。
  可惜这些戒备森严的武装,早已先一步凸显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用权势与金钱堆砌的人,在死亡面前也依旧胆寒呢。
  当斯莉尔亲眼见到英诺森,这位黑暗时代权力最高者,更加证实她心中的不屑。
  所谓教皇的威仪,全由那隆重的黄金冠冕和其手上的戒指带来。
  抛开这由金钱打造的一切,斯莉尔看向这个坐在会客厅主座的老头。
  ——在她看来,这位被尊为英诺森三世的“伟大”教皇,远不如现世任何一位大魔法师值得尊敬。
  那张被酒色与贪婪侵蚀的面孔,除了显露出其德不配位的奢靡生活,也只能让斯莉尔见之作呕。
  见到斯莉尔,他流露出上位者最擅长的伪装亲切之姿态,将桌上的茶盏推向对面,和蔼道:
  “请——”
  “坐”字还未出口,斯莉尔便不等侍从动手,颇不礼貌地自顾自拉开座椅,径直坐下。
  他的笑容僵了仅仅一瞬,便自然地恢复了:
  “这位小姐如此直爽,那我也不再固守旧礼,开门见山了。”
  斯莉尔把玩着那杯茶具,听到这话眼也没抬。
  “与教会为敌,是一件不明智的选择。与其互相伤害,不如放下成见,寻求一个对你我都好的结果?”
  英诺森笑容似乎非常真挚。
  除了这十几米的长桌,特意远远隔绝了二人的距离。
  他的随从们都不远不近地站在外围。
  也许是为了更好地奉茶服务贵客,这些随从在腰间都佩戴着火铳。
  而在这间会客厅的窗户外,想来举着长铳的狙击手,也是为了她的做客体验才瞄着她吧。
  斯莉尔讽刺地想着,终于开口:
  “叫我红眼女巫小姐。”
  比起那位管家,显然这位教皇的表情管理更上一层。他似乎会错了意,立马叫来了手下呵斥道:
  “你们怎么办事的?叫那些不明不白的流言,凭空污蔑了人家小姐的清白!快去抓住那些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还这位女士一个清白——”
  “不,我的意思是,事情就是我做的,我确实就是一个异兽而已。”
  作势。
  他
  试探她到底想要什么,是否能够用利益收买或是威胁。掂量着消灭她所耗的代价与利益是否合算。
  如果她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那托法娜就会变成一枚他们手中的切实筹码。
  ,首先要做的,是先威慑。
  让他们明白,自己是绝非小恩小惠能够收买的硬茬。
  斯莉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手上凝起一道冰刃,在空中划出一段残影,朝窗外飞去。
  几乎是同时,一枚子弹从她的身侧险险擦过,打穿椅子上的装饰物。
  四周的随从立刻齐齐举起火铳,却只是对着她,没敢随意发射。
  英诺森法袍下的肥肉流出的汗液浸透了衣领,他在斯莉尔动手的瞬间便趴在桌下。
  “别紧张——我只是解决掉了窗外那两个狙击手而已。作为教皇的客人,我并不想我们的会面被人用瞄准镜窥视。”
  斯莉尔模仿着先前英诺森的官方腔调,慢条斯理地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紧张气氛。
  她转头,又佯装惊讶地挑了挑眉,颇有些阴阳怪气:
  “哟,教皇大人,桌子下有什么新鲜东西,劳烦您亲自趴在地上去捡么?”
  英诺森额上的青筋显示他被气的不轻。但凭借多年政客素养,他忍辱负重地扶着桌角坐回凳子上,脸上重新带上笑意:
  “您确实身手不凡。这样的身手如果只做籍籍无名之辈多么可惜!只要你不与教会作对,封官加爵条件都好说。”
  谈到这里,他观察着斯莉尔的表情,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变化。
  但没有变化对于谈判来说或许不算坏事——这意味着对方仍有倾听的耐心。他继续道:
  “您将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女伯爵!既是对您实力的赞许,亦是为全体女性脸上增光——”
  他本揣度着对方的心理,想用这番话拍个马屁。
  可惜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斯莉尔的眼神冷了下来。
  对她来说,试探已经结束。这番看似轻松的交锋,实际上已经消耗了她体内半数元素力。
  好在威慑效果已经达成。
  而这番交锋也证明了,对面确实是一群无法沟通的蠢货。她没有那个耐心继续再虚与委蛇地周旋下去了。
  真是个令人厌烦透顶的时代。
  由于厄里斯封锁了母神陨落时释放的元素力,却又没有完全封锁,导致异变频发。
  此时,他又正在忙着窃取权柄,导致人类的法则动荡颠倒。才有了这可憎的黑暗时代。
  在对厄里斯的记仇账本上又狠狠添上一笔,斯莉尔打断喋喋不休的英诺森:
  “那些虚名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一想到要和那群酒囊饭袋之名并列,就是对我的侮辱。”
  英诺森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
  当在他已经在心中疯狂衡量着斯莉尔的实力和消灭其代价是否可以承担之时。斯莉尔又开口了:
  “我要的东西,应该也是你们想要的。要合作嘛,或许不是不可以。”
  峰回路转,失望之后又迎来希望,英诺森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然,当然!合作自然要比互相攻讦的好,不知您想要的是……”
  这话,由将一切矛盾借由女巫遮掩的始作俑者嘴里说出,实在讽刺。
  斯莉尔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且慢在习青那里。
  她将那盏一口未动的茶放回了桌上,一双眼睛直直看向英诺森,颇有压迫感:
  “我想知道,托法娜仙水的配方。”
  这话一出,英诺森的表情立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本以为斯莉尔会将自己的目的深深藏起来,却不想现在直接和盘托出了。
  只是不知道,这番话,究竟是单刀直入的袒露目的,还是假借名义的虚晃借口?
  关于这位红眼的目的,他们确实有往托法娜那方面想过。
  毕竟现存最大的女巫团伙[灯塔]的组织者,就是托法娜。
  同样声称是女巫的这位红眼女士,自然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若非圣城先前确实没有此号人物,他们几乎要怀疑这家伙是灯塔成员了。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遮掩住自己套出情报的开心与对此的质疑,试探着问道:
  “您要的是,那魔药的配方?”
  “当然,一种无法被探究成分检测的药水,神秘而强大,如何不令人着迷?”
  斯莉尔的眼中带上几分狂热,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仿佛真的对于那药水之谜有着极深的探究欲望。
  “严刑拷打之下,我们确实有得到配方的希望。”
  英诺森将目光从躲避斯莉尔转向直视,开始试探道:
  “只是,这家伙的嘴可严实得很。不让她吃点苦头,用死亡作威胁,恐怕还撬不出来那配方啊。”
  说到死亡二字,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目光在斯莉尔脸上逡巡,想要找到她表情的破绽。
  不想,比起漠然和漫不经心这两种最常见的伪装或真实反应,斯莉尔却反而在脸上带上了几分嫌弃。
  ——颇有几分“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嫌弃。
  她用这种看废物的表情盯着不怀好意的英诺森,眼里满是不耐烦:
  “我管你用什么方法?那与我有关系么?我来圣城,就是为了这种药水的配方。
  “如果你们废物到,让它烂在某个人的肚子里,我就像烧了烟火小镇一样,让这个圣城也为其陪葬。”
  烧了烟火小镇虽不是她做的,这时候拿来充作威胁确实方便。
  如果让对面知晓,她真的在乎托法娜的性命,恐怕才会让她有生命危机。
  而一份看似很有价值的配方之说,就不一样了。
  托法娜不会屈服于刑罚,说出配方。这是斯莉尔绝对可以相信的事。
  而当这份配方成为教会对付斯莉尔的筹码时,这份绝不让步的硬骨头将为她争取生机——
  在得知配方前,教会必须得保证托法娜的性命无虞。
  或者……选择来解决她。
  而在谈判时,斯莉尔已证明了第二个方案的代价。
  至于她渴望的那份配方嘛……作为每个女巫在上魔药课的第一堂课必考内容,一个重要知识点,斯莉尔其实早就滚瓜烂熟。
  她悠闲地推开座椅,对着因被威胁而隐有不愉的英诺森继续说道: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三日之后,我会再次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