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督军跟李芩柏一走,沈西昀手里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自然沈西昀在春晖园待的时间也是多了起来。
  天气较热,春晖园里被沈西昀添了一些冰,顿时清凉不少。
  宋南禺躺在摇椅上,沈西昀站在一侧,倒是好一副温情画卷。
  宋南禺手里拿着李广岳给他的暗账账本看的倒是目不转睛,突然手中的账本被夺了过去。
  宋南禺抬眼就看到沈西昀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沈西昀的手撑在摇椅两侧。
  “少裳有的时候也需要劳逸结合。”
  说着上前把他圈在了怀里。
  虽然跟沈西昀关系已经说开,但是面对沈西昀,宋南禺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害羞。
  宋南禺被沈西昀抱在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沈律师需要怎么个劳逸结合法。”
  宋南禺听到耳边传来沈西昀很轻的笑声。
  随即沈西昀轻轻的放开了他。
  “少裳,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的约会过。”
  沈西昀摸了摸宋南禺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温情。
  “约会?”宋南禺咀嚼着这两个字。
  沈西昀刮了刮他的鼻子。
  “就是约会,少裳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跟我约会吗?”
  说着沈西昀伸出了一只手,宋南禺毫不犹豫的牵住了面前的那只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在法租界的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宋南禺坐在黄包车里,感受着微风拂面,看着身边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的沈西昀,心中有种奇异的安宁。
  沈西昀牵着宋南禺的手,走在租界相对安静的街道上。
  不同于李府压抑的深宅大院,也不同于春晖园那方小小的天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走走”。
  沈西昀的手干燥温暖,包裹着宋南禺微凉的手指,一种踏实而隐秘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想吃点什么?”。
  沈西昀微微侧头,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宋南禺脸上。
  “前面有家新开的西点铺子,听说拿破仑酥做得不错。”
  他语气轻松,像极了一个为约会对象精心安排的绅士。
  宋南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那份不自在的羞赧在沈西昀坦荡的温情里渐渐化开,他嘴角微扬。
  “听沈律师安排。”
  他特意加重了“律师”二字,带着点调侃,眼神里却有信赖。
  沈西昀低笑,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宋南禺的手背。
  “好,那就……”
  他话未说完,前方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还有没有廉耻?!上了几天洋学堂,心就野了?认识个新式学生,就要退婚?!我们两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个穿着绸布长衫,面红耳赤的青年男子,正指着他对面一个穿着蓝布学生裙,短发齐耳的女子大声斥责,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
  女子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眼中含泪却毫不退缩。
  “那不是心野!那是新思想!我不认识你,更不爱你!他懂我,支持我追求学业和自由,那才是真爱!凭什么我要为了你们的面子,牺牲自己的一生?”
  她声音颤抖,带着新女性初生牛犊般的勇气,也带着被当街羞辱的委屈。
  “真爱?呸!”
  男子啐了一口,怒不可遏。
  “你这就是不忠!是水性杨花!丢尽了我们两家的脸面!这婚,你退不成!我赵家丢不起这个人!”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指指点点。
  女子孤立无援,泪水终于滚落。
  沈西昀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宋南禺也静静看着,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握着沈西昀的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
  “稍等。”
  沈西昀对宋南禺低声说了一句,松开他的手,但眼神示意他安心。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迈步上前,姿态从容,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信服的权威感。
  “这位先生,请冷静。”
  沈西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男子的咆哮,带着律师特有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条理性。
  他站定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女子护在了身后一些。
  男子被这突然介入的陌生人惊了一下,尤其对方衣着考究,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你…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外人管!”
  “鄙人沈西昀,是一名律师,恰好路过,并非有意介入私事。但恕我直言,先生,当街对一位女士进行人格侮辱,不仅有失体统,还可能构成诽谤。”
  “律师?”
  男子脸色变了变,又强撑着。
  “律师怎么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我还说不得了?”
  “婚约关系并非人身依附关系。”
  沈西昀语气平稳,逻辑清晰。
  “请问二位可有正式婚书?若只是口头约定或长辈议定,在法律上,效力有限,这位女士有追求个人幸福和选择伴侣的权利,大清律例早已废除,现行民律草案亦尊重个人意愿,强制缔结婚姻,不仅于情不合,于法亦无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既是说给男子听,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况且,你指责她‘不清不楚’,可有确凿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污蔑,这位女士完全可以向你主张名誉权损害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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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律师作为律师的时候在宋少爷眼里在发光
  第39章 沈唤之
  男子被他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尤其听到“损害赔偿”这些法律术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显然不懂这些,但“律师”的身份和沈西昀笃定的态度让他心生忌惮。
  沈西昀转向那女子,语气温和了些。
  “小姐,若你心意已决,坚持退婚,可寻求家中长辈沟通,或通过正式的解除婚约程序。若对方无理阻挠,寻求法律帮助是正当途径。记住,你的人格尊严和选择自由,受法律保护。”
  他递过去一张名片,是当时宋南禺给他成立事务所的时候印刷的,上面写着沈西昀事务所律师沈西昀。
  “如有需要,可来寻我。”
  女子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儒雅,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律师,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希望,她用力点头,哽咽着道。
  “谢谢您,沈律师!”
  那男子见沈西昀态度明确且强硬,围观者也多对他指指点点,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丢脸,恨恨地瞪了女子和沈西昀一眼,撂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
  便推开人群,狼狈地离开了。
  人群见热闹结束,也渐渐散去,街道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留下沈西昀和宋南禺站在路中央。
  沈西昀转身,目光穿过散开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宋南禺身上。
  阳光落在他肩头,驱散了方才对峙时的冷峻,只剩下温润的笑意。
  “你做得很好。”
  他看着沈西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那眼睛里映射出的光芒几乎盖过了周围的一切。
  “走吧,拿破仑酥应该还来得及。”
  他语气轻松,带着安抚的笑意,宋南禺看着他,眼中却是挡不住的深情。
  两人并肩继续前行,沈西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少裳。”
  沈西昀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方才那男子虽然粗鲁,但是他有一点或者说很多人在类似情境下,会纠结一个问题,若是一对男女真心相爱,但女子已有家室,在男子的角度,应不应该继续这份感情,与她在一起?”
  沈西昀的父亲跟宋可韵的相识是一场意外,但是站在世俗的角度,或者却有不该。
  宋南禺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侧头看向沈西昀,沈西昀的目光看似落在前方,眼角余光却留意着他的反应。
  宋南禺明白,这看似随意的提问,或许并非全然无关。
  他垂下眼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不应该。”
  “哦?”
  沈西昀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若那男子真是真心。”
  宋南禺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沈西昀,语气斩钉截铁。
  “他就该放过那个女子。”
  “放过?”
  沈西昀咀嚼着这个词。
  “对,放过。”
  宋南禺的语调没有波澜,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女子已有家室,无论那婚姻是否如意,她身上都背负着责任和世俗的枷锁。男子若真心爱她,就不该将她置于更不堪的境地。“真爱”之名,有时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能将她本就不易的生活彻底割裂,让她背负不忠的污名,甚至万劫不复。在这个时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所谓的“在一起”,最终承受骂名和代价的,往往只有女子一人。真正的爱,不该是拖人下水的自私,而应懂得放手,让她保有起码的清白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