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嗯,虽然确实有点,不过更多的是为了旁的目的。
  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他对府试结果极其不太满意,乡试他还想插手!就不信没有人看不出他的意思!若真如此,那只有出此下策。
  只是……孝治帝知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虽然本意如此,可也要有话头牵出,不能直接点明。
  “好一个天地可鉴,你倒是看看这些!”
  范尚书从宫人手里接过答卷一看,哦豁,居然还真有考生如此头铁,宁肯冒着得罪诸位皇子,得罪太后,也要享这虚假繁荣!
  不过……这不正是陛下想要的人选吗?怎么还如此盛怒?
  范尚书反复看了看,确定此人确实是陛下所要之人没错啊!
  他不明所以问道:“陛下……这作答有何不妥?”
  孝治帝都被气笑了,他震怒道:“有何不妥?问题大了去了!你倒是读读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
  范尚书看了看辞藻华丽且浮夸,连他看了都不禁脸红的文章,支支吾吾道:“这、这……这不妥罢?”
  原来陛下召见他,并不是想要插手乡试,而是来同他炫耀!而且自己偷着乐就算了,哪有叫别人当众念出这些夸赞自己的文章?陛下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孝治帝拍了拍龙案,“念!若是不念,朕便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
  说完,他端起茶盏平复心情。
  范尚书满脑子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念出。
  孝治帝听着听着,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这文章,饶是他本人听了都有些面红耳赤,还是让臣子当场念出,无异于公开处刑。
  不过……似乎好像确实说得对,朕可不正是做了如此重大功绩吗?嗯……驰骋战场,所向披靡,开疆扩土……利民要策……原来朕都做了这么多的事啊!没了朕这天下就要完蛋了吗?原来朕这么重要吗?
  原来朕所做的一切,天下子民都看在眼里……此人好懂朕,他好会,他就是朕的知己啊!
  孝治帝借着饮茶遮挡自己的神情,然后嘴角无声上扬。
  范尚书偷偷瞟了一眼,看着眼中露出止不住充满愉悦的眼神,暗道还真叫这位考生蒙中,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可惜了这般好的才华,只是生不逢时。若是遇到明君,则能成为治世之臣,可惜遇到了他们的陛下。
  陛下要的正是一把刀,而非治世之臣。
  念到了后边窦国,孝治帝眼中精光愈盛。
  这正是朕要寻的宝刀啊!!!
  顾不上仪态,孝治帝连连唤道:“给朕呈上来!”
  愈看,孝治帝愈加如获至宝,兴奋得连道三个好。
  激动过后,孝治帝这才回过神,看向双腿已然跪麻了的范尚书,疑惑道:“范爱卿,你怎么还在这?”
  范尚书:“……”
  有事范保宁,无事范爱卿,呵呵,他看透了!
  还有,他为什么还在这,陛下难道真不知道?没有陛下的话,他敢走吗!?
  范尚书忍着腿麻站起身,正准备退出宫殿,又听孝治帝说道:“慢着。”
  孝治帝意味深长说道:“今日之事……”
  范尚书挠了挠头,“今日之事?陛下您不是唤微臣过来,过问太后寿辰吗?”
  孝治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爱卿,果真聪慧。这位考生……你懂罢?”
  说实话,范尚书很不想懂,可这并不是他装糊涂就能掩饰过去,如若真要叫陛下如意,那与他当陛下手中那把刀有何不同?而且还是连虚假繁荣都没有,顶多受各方记恨的那种!
  范尚书满脸拒绝,“陛下,这与理不合,有违祖制!”
  暗中操作?想都不要想!他能保密已经算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了!
  孝治帝蹙着眉,“范保宁,朕才刚夸你聪慧,你便要打朕的脸吗?”
  范尚书:“……”
  范尚书有些心累:“陛下,并非微臣不愿,只是这不合礼制。微臣身为礼部尚书,同时也管辖科举事宜,讲究的便是一个公平公正。如若连微臣都能以权谋私的话,那么谁还能保证考生们的成绩呢?”
  眼看孝治帝神情愈发不耐,他加速说完最后一句话,话锋一转:“再者……陛下乃天子,慧眼识珠,这位考生并非平庸之辈,陛下何故急于一时?”
  他话中有话:“不瞒陛下,微臣府中有很多虫子,您也知晓微臣没有旁的嗜好,唯一喜欢的便是从海外引进,能吃虫子的绿植。”
  “每当微臣忍受不了,想要将其拔高一些,叫其快快长大之时,微臣小女便总劝阻于我,说是良草难得,何故揠苗助长?且微臣这般宝贝还总是过分宣扬,万一有人眼红,将其毁去又该如何?”
  孝治帝神色变幻几许,骤然笑道:“爱卿之女果然聪慧,特赐金镂宝镯一对。”
  他神色和蔼:“朕记得爱卿之女也同永福一般大了罢?有空多出去走走,莫要总拘于府中。这女儿家也就只有未出嫁能够快活些许,待嫁之后,总有数不清的规矩束缚。”
  世人向来尊崇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而范尚书可不会对此发表见解,只能说道:“微臣厚颜替小女谢过,陛下高见。”
  第30章 奸臣30
  范尚书前脚才刚踏出殿门,后脚便有宫人来报:“回禀万岁,皇后娘娘求见。”
  心情才刚舒展些许,孝治帝闻言充耳不闻,宫人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再重报一遍,毕竟宫中三大巨头可不是说着玩闹的。
  朝中有分为四个派别,一为以太后为首的云家,于世族根深蒂固,牢牢占据朝中要职,近年有往军中插手的趋势。
  二为皇后一派的宗室。在这个朝代中,为巩固利益,堂兄妹亲上加亲已然屡见不鲜。当初孝治帝这个皇位来得不怎么名正言顺,待娶了文慧太长公主之女,也就是先皇妹妹的女儿,这才让他坐稳其位。
  皇后代表着宗室体系一脉的利益,如德亲王、祖姑等一类,皆为孝治帝父系长辈,同时能当上皇帝,同他们认可也密不可分。毕竟皇朝有多少代,他们就流传到多少代,可与世族能有一比,也是均衡世族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孝治帝为何特封永福郡主的原因——除却曾帮他挡过灾,也是为了拉拢诚亲王。
  第三个派别,则是中立派,也是最小的一派,多为正直迂腐的老顽固。
  最后一个便是孝治帝自己的保皇党,因其生母福泽荫庇,外祖乃护国将军,故孝治帝手中也有兵权,才能于当年众皇子中厮杀出头,荣登皇位,也是其中要素。
  至于如今皇子已然长大,每位派别私下支持谁,谁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毕竟世人向来讲究嫡庶之别,太子还在,谁敢撕破脸说太子不配其位?至于私底下是何居心,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是以,即便是孝治帝贵为皇帝,却也并非一家独大。
  在宫人重复后,陶公公斥责道:“陛下朝事繁忙,你这狗奴才如何这般没有眼见儿?皇后娘娘一向仁德贤惠,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宫人道了声喏,便要垂首退出,却见孝治帝好似才察觉似的,施施然开口:“且告知皇后,待朕处理完朝政,再去寻她。”
  这皇后,愈发是不安分了。
  殿外,容皇后穿着一身黑纹金缘石青袆衣,金丝点翠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宫人前来回禀,却见皇后神情不显悲喜,于众宫人簇拥下,离开殿外。
  坤宁宫,何姑姑给容皇后添了杯茶,柔声劝道:“主子何必多此一举?明知陛下不会见您,何故如此?”
  谁都知晓太子殿下不过是被借题发挥,不论他做的好与坏否,总是离不开斥责。有句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孝治帝想要责罚于太子殿下,总是会有理由。
  容皇后轻嗅着茶香,举止庄重得体,恍若尺精心量过一般,未有逾矩。
  “自然是看咱们陛下,到底是何居心。”
  夫妻共处几十载,没有人比她还了解孝治帝。
  此人看着痴情却也无情,说无情倒也痴情,总归谁也不能越了他自己。
  当初同太傅之女青梅竹马,不也是为了权势迎娶她过门?等当了皇帝,还掩耳盗铃抬了锦常在。宫里妃嫔,谁人不知这二人的前事?便真当旁人是傻子不成?真以为不抬位份便是不宠爱?
  殊不知民间话本早已把这招给使烂了,什么不晋升便是最好的保护,真是笑掉世人大牙!也不知是蠢还是笨,对锦常在最好的保护,便是永不进宫,孝治帝此举不过是扯了张遮羞布感动自己,磋磨他人,为全自己的欲/望罢了!
  旁人都以为如今太子殿下最有望成为储君,其次到看似纨绔实则聪慧的八皇子,可她在意的并非八皇子这个威胁,而是五皇子!
  别看孝治帝屡次责罚五皇子,可万一孝治帝又打算故技重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