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只是杨惜每每从蜀郡回京,都会被萧鸿雪格外凶狠地按在榻上,一连折腾好几天才肯罢休。
  日子就这样平淡幸福地过着,又过了几年后,一日,宫内突传丧讯:幼帝原来有自胎里带来的心疾,前些年一直悉心将养着,没有什么大碍,但一日他弯腰去捡拾落到地上的奏折后,竟再也没能站起来。
  幼帝薨前,曾留诏一道,指明由摄政王继位。
  杨惜与萧鸿雪一同前去看望探慰了李太后,回来路上,萧鸿雪握着杨惜的手,叹息道,“生死原来只是忽然之间……昨日看着还好好的一个人,可能明日就见不着了。”
  杨惜回握住了萧鸿雪的手,道,“生难死易,更要好好对自己,珍惜当下了。”
  萧鸿雪半晌没说话,伸臂紧紧搂住杨惜的腰,声音颤抖,“哥哥,我好怕。”
  “我好怕哪天醒来,就看不见你……”
  “不怕,”杨惜温柔地摸了摸萧鸿雪的头,“哥哥去哪了都会等着我们小雪,就算是黄泉幽冥,也等你一道走。”
  “那阿雉一定不会让哥哥等太久的。”
  萧鸿雪抬起脸,扣紧了杨惜的手,语调认真道。
  ——
  幼帝薨逝后,新帝登基,以蜀郡为总舵的“燕乐门”本为江湖义团,新帝下旨允其与官府同护家邦,时常通过燕乐门听取民间疾苦声。
  新帝封禅大典当日,由燕乐门门主一路亲随,新帝还不顾百官阻拦,坚持由燕乐门门主执皇后礼。
  祭典结束后,二人回到宫中,同穿喜服,在养心殿成婚。
  烛影摇红,纱幔轻晃。
  杨惜坐在铜镜前,一头青丝瀑落,眼尾洇开薄红,喜服收腰剪裁间露出清瘦腰身,衣袍上的鸳鸯饰纹华美繁复。
  萧鸿雪站在杨惜身后,望着铜镜里杨惜的脸,发了许久的呆。
  “怎么了?”杨惜见萧鸿雪一直盯着铜镜发呆,有些疑惑。
  “是……我这样穿,太奇怪了吗?”
  杨惜垂下眼,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自己身上的装饰。
  “不是。”
  萧鸿雪当即回过神,牵起杨惜的手,郑重道,“哥哥这样穿,很好看。”
  “哥哥,我从前在梦中也梦见过和你成婚,你穿喜服的样子……都没有现在我眼前的你好看。”
  萧鸿雪眸中有泪光闪动,他轻轻抬起杨惜的下颔,亲自执笔给他画眉。
  认真细致地画了一会儿,萧鸿雪突然声音闷闷地说了句,“可惜……第一个和哥哥同穿喜服的人,不是我。”
  杨惜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但第一个和哥哥洞房花烛的,是眼前这个小醋精啊。”
  “哥哥就哄我吧,我可是个妒夫,旁人只是看哥哥一眼我都生气。”
  “那哥哥只好不看旁人了,”杨惜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搂住萧鸿雪的腰,“一辈子都只看着我们陛下,我们小雪。”
  “哼。”
  萧鸿雪将手中的笔搁下,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杨惜拦着腰抱了起来。
  “春宵苦短……我来给我们最爱吃醋的陛下侍寝吧?”
  杨惜眼梢染笑,将萧鸿雪横抱在怀中,走向榻边。
  萧鸿雪以手勾住了杨惜的脖颈,对着他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
  两人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了四十余年。是爱人,更是携手定鼎、共筑盛世的同伴与战友。
  四十载长路共走,削世家、息兵燹、立商约,白虹贯日处,总见黑衣纵马与玄旒并辔。至四海宴然,武帝亲执燕乐门门主之手以告太庙。
  后来,燕乐门门主先去,武帝哀情不能自已,罢朝一月,为门主亲自拣选下葬陵地,并向礼官吩咐自己薨后要与其同葬。
  几月后,武帝郁念成疾,重病在榻。
  他将国政交托几位重臣,择立了一位宗室少年为太子。
  一日夜间,武帝身边的内侍外出如厕时,忽见一眉眼清秀的黑发青年在周围徘徊,疑是鬼影,当即执棍棒驱赶。
  谁知那青年竟直接闪入殿中,须臾后,他与已经满鬓白发的武帝相携向殿外走去,言笑晏晏。
  内侍心中大惊,赶忙回殿查看,但他回到殿中时,发现陛下明明还好好地躺在榻上。
  内侍笑自己真是人老眼花了,继续坐回榻边守夜,打起了盹。迷迷糊糊间,听见一声尖锐的鸡鸣。
  翌日,内侍醒来,睁眼发现榻上的陛下竟双眼紧阖,已无呼吸。
  ……
  “是夜,武帝薨。”
  ——《燕武本纪》
  杨惜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在课桌上枕着一本比砖厚的小说睡着了,睁眼看见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五个字。
  杨惜环顾四周,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完了,空荡荡的。他心中产生了一股无名情绪,怅然若失地独坐了许久。
  最后,杨惜将小说合上,收拾东西走出教室,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走到拐角处时,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臂弯里的书被碰掉了一地。
  “走路要当心啊……”
  被杨惜撞到的那人也没生气,他轻轻握着杨惜的手腕,扶了杨惜一把,替杨惜把那本《燕武本纪》和落了一地的历史系专业书捡起来了。
  “……你爱看这个?”那人看着杨惜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燕武本纪》,愣了一下。
  “我也有这本。”那人笑了笑,语调温柔至极,“到饭点了,要一起走吗?”
  杨惜听着这道无比熟悉的声音,怔住了,抬头望去——
  那是一双琉璃般的幽紫色眼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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