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王喜掌权多年,心态自然比徐桥冷静许多:“你们姐妹……竟然没有不和?”
  宋时汐摊手:“自然有啊,可不是做戏。”
  “那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又替她办事?”宋时汐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们,都不想,男人,出头,呀。”
  内斗归内斗,哪怕她跟姐姐斗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哪怕她俩一分都不讨好。
  但——也只为争位置,核心利益不变。
  “还不明白吗。”宋时汐终于挂上了惯常的笑容,眼尾炸出细致美丽的鱼纹,显得温和纯良,毫无攻击性:“这个位置,男人不配。”
  “你——”
  “父系派能存活至今,纯属我外婆宋徽绫法外开恩,你们真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呢?她心地善良,姐姐心软,可我……”
  “不择手段,薄情寡义,草菅人命,那是我的头衔呀,不是吗?”
  宋时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她的吊坠晃动在空中:“我替你们背了十年的烂名头,现在要点报酬,还自身清白,有何问题?”
  说完她又重新坐下,指着合同:“签了吧,这是你们能得到的,最优最好的待遇了。”
  王喜再没法保持礼仪,阴沉着脸招手。
  四周出现一圈黑衣男人。
  宋时汐眼波流转,将他们扫了个遍,回头道:“忍不住想杀人灭口了?用不用教你毁尸灭迹?”
  王喜总算不再抑制情绪,眉宇间透出浓稠的杀意,是他的本性,像阴曹地府来索命的厉鬼:“本想留你一命,可惜宋二小姐不惜命啊。”
  宋时汐听罢,语气温和地说:“忘了通知你,我昨天啊,闲得无聊夜观星象,发觉今夜有流星雨,于是便喊了媒体记者们一同观赏……”
  “要小心了哦,做得隐蔽点,否则前一秒我死在这,后一秒你就证据确凿,我姐姐还在,你猜她会不会动手?死我一人,换你王家全族,真划算。”
  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
  “二小姐,确实闲情逸致。”
  王喜徒然觉得这些年白费心机。
  他蛰伏隐忍,自认手段高明,却在女人面前宛如小孩过家家,简直幼稚可笑。
  见对方情绪失控,宋时汐“好心”解析:“你们男人的想法我真不懂,那么天真的吗?有空多读点书,女人自古以来就很强大。”
  “外婆从小教诲,只有敌人才希望我们柔弱。”
  “你母亲曾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掌上明珠,被你父亲害得家破人亡,哪怕绝境她也不曾屈服,可惜可惜,生养了一头白眼狼,不过,毕竟还有你爹的劣质基因在,你也不算辜负他。”
  宋时汐这张嘴跟咬了刺似的,不将人扎得浑身血绝不罢休,王喜领略过无数遍,如今对峙,依然被说得气血翻涌。
  真是偷偷藏不住,宋时汐眼含鄙夷地望他。
  藏不住的劣性行为,藏不住的暴戾基因,他将这些诠释得淋漓尽致。
  即便如此刺激对方,宋时汐也知道,她不会死在王家,这一点她十分有把握。
  王喜心里更清楚明了,宋时汐必须活生生走出王家别墅,否则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要活着走出了王家,接下来发生什么。
  谁又能知道能说清?
  这样想着,王喜再次冷静下来。
  “啧……二小姐,瞧您说的,坐。”
  “这一局你们赢了,我甘拜下风,怕是从手写书开始就在混淆视听了吧。”
  宋时汐笑而不语。
  王喜亲自煮好新茶,又用新的杯子倒满,递给宋时汐:“您可真是厉害,为了装成你姐姐,连纹身和习惯都能改变,是我草率轻敌了。”
  他顿了顿,又说:“权章必须家主亲自盖,你来谈判,大小姐就安然无恙,真是一出精妙的偷天换日,想必这份合同,我必须签了吧?”
  宋时汐翘起腿,散漫地展臂道:“难得聪明。”
  带刺,带刺的玫瑰,明艳又凛冽。
  做为男人,王喜自然也觊觎着双胞胎的美貌,只不过他不动声色而徐桥比较直接。
  他们都有想过事成之后将双生养在后院,像养情/妇一样,因为他们觉得,绝色的烈性女子,远比贤惠的木头美人更让人有征服欲。
  不过,如果真有朝一日翻身,王喜会第一时间毒哑宋时汐,这张嘴根本无法好好说话。
  ——他还想着翻身。
  签完合同,宋时汐懒得再废话:“交人。”
  王喜屡次呼吸不畅都硬生生忍住,终究喊人将姚义带了上来。
  “您……!!”
  见到宋时汐的刹那,姚义温吞的面容爬满惊恐:“家主,您说好要护我的!”
  王喜不耐烦地摔笔。
  舍小棋,夺大势,王喜这几年一直这么干。
  宋时汐抱着手走到姚义跟前,依旧十分“好心”:“别怪你的家主,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姚义知道吵不过,也不欲多舌,目光穿过女人肩颈直直投向王喜。
  王喜面对满桌合同纸,近乎将喜怒无常的本性暴露,但他不可以,更不能,不能直接动手。
  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
  姚义一下便明白怎么回事。
  他脸色煞白,冷汗浸湿了衣衫。
  “不行……家主,您不能抛弃我!”男人拼命挣扎着,被黑衣男子们摁住了身体。
  他还在叫:“家主!我为父系派……忍欺受辱十几年,我……忍辱负重……”
  宋时汐走到他跟前。
  姚义被对方压迫性的气势盯得不敢吭声了。
  “忍辱?”宋时汐悠闲踱步:“唐家对你那么好,你说忍辱?你忍了什么欺,又受了什么辱?我也很好奇,唐家到底如何欺辱你的?”
  唐家把股权的百分之七十都交让给了姚义,虽然当家之人还是唐诗这个大小姐,但姚义绝对有话语权,比起别的上门女婿,他日子滋润得很。
  贪婪。
  “你拿了钱,拿了股份,拿了差不多的权,犹嫌不足,你想成为当家人,姚义……你配吗?”
  宋时汐上下打量着他,嘲讽道:“姚家不就是个破落户,靠唐诗上位,在母系派有一席之地,你父母倒懂感恩,一心一意为唐家做事,你见劝不动,连她们一同毒杀,怎么说呢,你也算跟对了主子。”
  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狗跟什么主。
  姚义追随王喜,简直就是苍蝇舔上狗屎,臭味相投,忘本忘到家。
  “可惜,我打狗从不看主人。”
  宋时汐也带了人,但进去前就被扣在门外。
  宋家一向属于书香门第世家,不比王喜这种残暴阴险之人。
  他培养黑灰势力,其实就是自卑无根基,害怕有人反水,害怕不服众,靠武力解决问题。
  “带走。”宋时汐指姚义。
  走出门,外面阳光明媚。
  宋时汐同身后男人道别:“王喜,保重。”
  王喜受尽嘲讽也不恼,意有所指道:“二小姐,一路平安。”
  宋时汐戴上墨镜,徒留张刻薄的唇说话:“你也一样噢,一路平安。”
  王喜不明白她字里行间的意义,但不想追究。
  反正,这个女人马上就要被泯灭。
  幸好她们是双胞胎,尚留下个宋时沅,不比宋时汐奸诈狡猾,驯服一下必定乖巧听话的。
  他惋惜地关上了别墅大门。
  回南城的路旁海景绚丽。
  日光晒着蔚蓝的海岸线,浪潮汹涌在上。
  宋时汐跟宋家保镖车一前一后驶进隧道。
  出隧道没几公里,后方不知何时冒出第三辆车,没有牌子,车型也是大众型号。
  宋时汐操纵着方向盘猛然急转,试图摆脱后面紧咬的恶犬。
  王喜敢这样,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那司机车技了得,与宋时汐不相上下。
  她甩了三四回都没能甩掉,就这么你追我赶到交叉路口,徒然又多出两台同款类型的车。
  它们齐齐想往中间挤,逼迫她和保镖车分开。
  勉强行到岔路口,旁边再次增添两辆新车,一下子马路上有七辆车在跑。
  真看得起她。
  宋时汐往南城指示牌方向的入口冲,对面似料到了,并排将她堵在外。
  她不得不急转,朝另一边碾。
  那边是往深水谭的方向。
  五台车立即兵分两路,其中两辆去追姚义所在的保镖车,三辆跟着宋时汐。
  “果然看得起我啊。”宋时汐单手开车,游刃有余地捏了捏珍珠。
  “帆帆,你会为我落泪吗。”
  就像为姜泠落泪一样。
  她早就知道王喜会追杀而来。
  出了王家的门,没有媒体的追踪,天黑闭眼,狼就会出现。
  无所谓。
  宋时汐加大油门,改装过的发动机嗡嗡回响。
  她的车技是自己练的,这么些年不说多专业,倒也算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