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行。”
一方通行听见自己说。
“……哎？”
“不行。”
白发的第一位斩钉截铁道：“那几个研究所早已覆灭，相关资料也被摧毁得很干净，根本没有留档，你趁早放弃吧。”
速水晃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一方通行率先受不了：“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算了。”
对方看上去像是犹豫了一下：“听起来也有道理，就按你说的，从别的方向查查看吧。”
*
……真是的。
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这种无聊的聚会。
体晶……他还隐约记得这个词汇，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矢量操作是本身就足够危险的能力，没有研究人员会想要让他失控，因此他也只是有微弱的印象，并没有切身接触过与其相关的实验。
说到底，和抛弃物（child error）有关的实验那么多，想要通过大海捞针一般的手段去找到某个特定的项目，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在自贩机前面买了几罐咖啡之后，一方通行打算暂时不回医院，先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原本那间公寓已经被破坏得不像样，干脆下次去申请一个新住址……他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突然撞到了某样东西。
柔软的，带着体温——幸好力道不太大，不然自动开启的反射就足够将这冒冒失失的小孩撞断三两根骨头。
这个时间点，小学生应该都有宵禁的吧？一方通行摆出很不耐烦的表情，他俯下身，看到了一张缩小版的、很熟悉的脸。
御坂美琴的脸。
“终于找到你啦！”
对方在看到他之后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喜悦：“御坂御坂发出欣喜的声音！”
“……”
另一边，非常出乎意料地，速水晃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在备注当中所写的名字是御坂美琴。
他和第三位其实没什么私交，真要说的话，对方是他朋友的朋友，年龄差着几岁，生活中也从不曾见过面。常盘台是很有名望的中学，又是女校，如果不是之前的“那起事件”，他们之间应该始终不会有什么交集。
“找我有什么事吗？事先说好，如果是找上条的话，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回宿舍。”
速水晃发了一串文字泡过去。
对面回复了一连串惊慌失措的语音。
“……谁要打听他的消息啊！我是从妹妹……10032号那里听到你们最近在忙的事，才打算帮忙提供一些资料的。”
声音重新冷静下来：“总之，你们是想要体晶相关的情报对吧？我可以帮忙骇进数据库里，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之内就能拿到结果。”
原来电击使（electro master）的能力还能这么使用吗？不愧是lv5……速水晃感叹了一番，放心地将这件事外包给了御坂美琴，对方据说还有些同校的朋友可以来帮忙，发了好几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帮大忙了。”
他说：“回头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特意感谢……本来我也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对方很快回复：“而且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们会对抛弃物做这种事……”
她曾经去罗汉柏园帮过忙，那里虽然缺乏经费，但毕竟是个看上去还算正规的孤儿救助机构，常盘台的学生派阀也偶尔会组织大家去类似的义工，总体来说，没有父母的孩子虽然会留下“很可怜”的印象，但由于学园都市提供的最低保障，他们也能够接受到正常的能力开发，还算顺利地成长。
但，现实远不止如此。
两万名克隆人和木山春生学生们的故事，将被粉饰完美的现实撕开了血腥的一角。
“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
她态度很郑重：“还请不要犹豫地尽管提出来。”
对方有个很可爱的青蛙头像，应该是某种学园都市里流行的卡通形象……速水晃握着手机笑了一下，回答道：“那就先拜托你啦。”
第16章 16 巣なし鳥（4）
“last order？”
一方通行确认一般问道。
他曾经听说过御坂网络当中有用于统御的上位机，但因为大家总是用“上位机”这个形容来描述，他也先入为主地以为那应该是某种拥有管理员权限的计算站。
早该反应过来，他想，既然下位机是由两万个克隆人构成的脑电波网络，上位机被做成了人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现在，实验暂时终止，上位机无人维护，就这样从设施当中偷偷跑了出来。
“哔哔——大部分的推断正确！”
last order将两只手交叠在胸前，冲着一方通行摇摇头：“不过顺利离开最关键的一点，是有人在御坂网络当中上传过全套的开锁和逃亡资料哦！从前段时间开始，御坂网络当中就被录入了大量与实验无关的信息，从「如何用一根铁丝打开锁着的门」到「可食用的野生植物种类」，利用起来非常有效！”
一方通行：“…………”
他的视线忍不住移动到对方的嘴角：所以你路上已经吃过草了是吗。
“当然！就算没有这些内容，御坂御坂仅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也一定能够找到离开的方法……”
对方还在兴致高昂地喋喋不休，一方通行忍不住“啧”了一声，脑子才连上网没几天，已经很愉快地开始把御坂网络当云存储空间使用了是吗？
也* 太缺乏危机感了，那种能力果然就是很麻烦……
“这个时间点，你想去找警备员还是那家伙都自便，总之不要再缠着我。”
一方通行试图甩开对方：“如果你也能读取御坂网络当中的信息，他们的所在地址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现在过去应该还赶得上去吃他们的饭后零食。”
最后之作大力向左右摇晃脑袋，态度显得十分坚定。
“通过御坂网络当中存储的资料，御坂认为，向你求助是比较容易获得回应的有利做法，御坂自信满满地参考自己最近学习到的内容。”
一方通行：“……”
啊？
他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一定是某个污染数据库的病毒一样的家伙上传了糟糕的内容。
“而且御坂其实有尝试向他发送通信请求，但那个人表示，最近有可能会遭到有针对性的袭击，建议我最好跟在更安全的人身边，御坂正在认真汇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一方通行原本松松垮垮的坐姿立刻坐直了。
……没错，他们是能在脑子里随便打电话来着。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速水晃没有提供更多有效的信息，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特意将自己的思考模式调整到缺陷电力（radio noise）的状态。并入御坂网络只是为了临时提升算力的策略，而一个普通人显而易见不会愿意让自己的所见所感都被近一万个人同时共享。
这已经不是个人隐私的问题，几乎要上升到行为艺术了。
权衡一番之后，一方通行找了家宾馆开好房间，将还在耳边唠叨的最后之作安置进去，犹豫片刻之后掏出手机，给联系人列表当中的第一个打个电话。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12点，对面的声音平稳当中带着困倦，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联系？有东西落在木山老师那里了吗？”
“别在这里装蒜，你说你有可能会受到袭击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么问，速水晃的声音一下子正式了许多。
“参与过试验的你肯定也已经很清楚了吧？御坂网络是两万个克隆人所组成的思考并网，除了能够提供算力以外，所有御坂妹妹所积累下来的经验都可以在这个网络当中相互共享。”
而这个相对纯粹的网络一旦接入了外来者，那个“异物”就会像是垃圾网页一样上传一些本不必要的东西，干涉她们原本会形成的判断。
在过去，由于妹妹们的基因全部来自于御坂美琴，大家虽然在诞生之后拥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对于事物的判定和喜好却是统一的。但倘若有“另外的东西”介入了这份网络，就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数据结果。
“比方说，假如我是一个非常喜欢吃芥末的人，但御坂美琴对芥末的耐受度其实很一般……”
人类对食物的偏好也是由基因决定的，嗅觉受体基因or6a2就能够决定人们对芫荽的喜好。
“你又不爱吃那个。”
一方通行脱口而出。
“……”
对面沉默了一下：“感谢提醒，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预先上传了对于这类食物的看法，那么就会导致妹妹们在尚未接触过芥末薯片的时候，就产生错误的预判——”
除了对于食物的喜好，思考连接在一起可以传递的信息量无比庞大，他就像是一个陌生的数据包，有可能污染御坂网络这一整个逐渐学习中的体系。能力者获得超能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形成独属于自己的个人真实（personal reality），而很不凑巧，速水晃这个人的个人现实就像是一个被刻意扭曲过的、包罗万象的黑箱。
一方通行听见自己说。
“……哎？”
“不行。”
白发的第一位斩钉截铁道：“那几个研究所早已覆灭，相关资料也被摧毁得很干净，根本没有留档，你趁早放弃吧。”
速水晃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一方通行率先受不了：“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算了。”
对方看上去像是犹豫了一下：“听起来也有道理，就按你说的，从别的方向查查看吧。”
*
……真是的。
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这种无聊的聚会。
体晶……他还隐约记得这个词汇，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矢量操作是本身就足够危险的能力，没有研究人员会想要让他失控，因此他也只是有微弱的印象，并没有切身接触过与其相关的实验。
说到底，和抛弃物（child error）有关的实验那么多，想要通过大海捞针一般的手段去找到某个特定的项目，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在自贩机前面买了几罐咖啡之后，一方通行打算暂时不回医院，先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原本那间公寓已经被破坏得不像样，干脆下次去申请一个新住址……他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突然撞到了某样东西。
柔软的，带着体温——幸好力道不太大，不然自动开启的反射就足够将这冒冒失失的小孩撞断三两根骨头。
这个时间点，小学生应该都有宵禁的吧？一方通行摆出很不耐烦的表情，他俯下身，看到了一张缩小版的、很熟悉的脸。
御坂美琴的脸。
“终于找到你啦！”
对方在看到他之后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喜悦：“御坂御坂发出欣喜的声音！”
“……”
另一边，非常出乎意料地，速水晃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在备注当中所写的名字是御坂美琴。
他和第三位其实没什么私交，真要说的话，对方是他朋友的朋友，年龄差着几岁，生活中也从不曾见过面。常盘台是很有名望的中学，又是女校，如果不是之前的“那起事件”，他们之间应该始终不会有什么交集。
“找我有什么事吗？事先说好，如果是找上条的话，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回宿舍。”
速水晃发了一串文字泡过去。
对面回复了一连串惊慌失措的语音。
“……谁要打听他的消息啊！我是从妹妹……10032号那里听到你们最近在忙的事，才打算帮忙提供一些资料的。”
声音重新冷静下来：“总之，你们是想要体晶相关的情报对吧？我可以帮忙骇进数据库里，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之内就能拿到结果。”
原来电击使（electro master）的能力还能这么使用吗？不愧是lv5……速水晃感叹了一番，放心地将这件事外包给了御坂美琴，对方据说还有些同校的朋友可以来帮忙，发了好几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帮大忙了。”
他说：“回头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特意感谢……本来我也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对方很快回复：“而且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们会对抛弃物做这种事……”
她曾经去罗汉柏园帮过忙，那里虽然缺乏经费，但毕竟是个看上去还算正规的孤儿救助机构，常盘台的学生派阀也偶尔会组织大家去类似的义工，总体来说，没有父母的孩子虽然会留下“很可怜”的印象，但由于学园都市提供的最低保障，他们也能够接受到正常的能力开发，还算顺利地成长。
但，现实远不止如此。
两万名克隆人和木山春生学生们的故事，将被粉饰完美的现实撕开了血腥的一角。
“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
她态度很郑重：“还请不要犹豫地尽管提出来。”
对方有个很可爱的青蛙头像，应该是某种学园都市里流行的卡通形象……速水晃握着手机笑了一下，回答道：“那就先拜托你啦。”
第16章 16 巣なし鳥（4）
“last order？”
一方通行确认一般问道。
他曾经听说过御坂网络当中有用于统御的上位机，但因为大家总是用“上位机”这个形容来描述，他也先入为主地以为那应该是某种拥有管理员权限的计算站。
早该反应过来，他想，既然下位机是由两万个克隆人构成的脑电波网络，上位机被做成了人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现在，实验暂时终止，上位机无人维护，就这样从设施当中偷偷跑了出来。
“哔哔——大部分的推断正确！”
last order将两只手交叠在胸前，冲着一方通行摇摇头：“不过顺利离开最关键的一点，是有人在御坂网络当中上传过全套的开锁和逃亡资料哦！从前段时间开始，御坂网络当中就被录入了大量与实验无关的信息，从「如何用一根铁丝打开锁着的门」到「可食用的野生植物种类」，利用起来非常有效！”
一方通行：“…………”
他的视线忍不住移动到对方的嘴角：所以你路上已经吃过草了是吗。
“当然！就算没有这些内容，御坂御坂仅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也一定能够找到离开的方法……”
对方还在兴致高昂地喋喋不休，一方通行忍不住“啧”了一声，脑子才连上网没几天，已经很愉快地开始把御坂网络当云存储空间使用了是吗？
也* 太缺乏危机感了，那种能力果然就是很麻烦……
“这个时间点，你想去找警备员还是那家伙都自便，总之不要再缠着我。”
一方通行试图甩开对方：“如果你也能读取御坂网络当中的信息，他们的所在地址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现在过去应该还赶得上去吃他们的饭后零食。”
最后之作大力向左右摇晃脑袋，态度显得十分坚定。
“通过御坂网络当中存储的资料，御坂认为，向你求助是比较容易获得回应的有利做法，御坂自信满满地参考自己最近学习到的内容。”
一方通行：“……”
啊？
他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一定是某个污染数据库的病毒一样的家伙上传了糟糕的内容。
“而且御坂其实有尝试向他发送通信请求，但那个人表示，最近有可能会遭到有针对性的袭击，建议我最好跟在更安全的人身边，御坂正在认真汇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一方通行原本松松垮垮的坐姿立刻坐直了。
……没错，他们是能在脑子里随便打电话来着。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速水晃没有提供更多有效的信息，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特意将自己的思考模式调整到缺陷电力（radio noise）的状态。并入御坂网络只是为了临时提升算力的策略，而一个普通人显而易见不会愿意让自己的所见所感都被近一万个人同时共享。
这已经不是个人隐私的问题，几乎要上升到行为艺术了。
权衡一番之后，一方通行找了家宾馆开好房间，将还在耳边唠叨的最后之作安置进去，犹豫片刻之后掏出手机，给联系人列表当中的第一个打个电话。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12点，对面的声音平稳当中带着困倦，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联系？有东西落在木山老师那里了吗？”
“别在这里装蒜，你说你有可能会受到袭击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么问，速水晃的声音一下子正式了许多。
“参与过试验的你肯定也已经很清楚了吧？御坂网络是两万个克隆人所组成的思考并网，除了能够提供算力以外，所有御坂妹妹所积累下来的经验都可以在这个网络当中相互共享。”
而这个相对纯粹的网络一旦接入了外来者，那个“异物”就会像是垃圾网页一样上传一些本不必要的东西，干涉她们原本会形成的判断。
在过去，由于妹妹们的基因全部来自于御坂美琴，大家虽然在诞生之后拥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对于事物的判定和喜好却是统一的。但倘若有“另外的东西”介入了这份网络，就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数据结果。
“比方说，假如我是一个非常喜欢吃芥末的人，但御坂美琴对芥末的耐受度其实很一般……”
人类对食物的偏好也是由基因决定的，嗅觉受体基因or6a2就能够决定人们对芫荽的喜好。
“你又不爱吃那个。”
一方通行脱口而出。
“……”
对面沉默了一下：“感谢提醒，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预先上传了对于这类食物的看法，那么就会导致妹妹们在尚未接触过芥末薯片的时候，就产生错误的预判——”
除了对于食物的喜好，思考连接在一起可以传递的信息量无比庞大，他就像是一个陌生的数据包，有可能污染御坂网络这一整个逐渐学习中的体系。能力者获得超能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形成独属于自己的个人真实（personal reality），而很不凑巧，速水晃这个人的个人现实就像是一个被刻意扭曲过的、包罗万象的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