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鸾 第249节
  “放...放开我。”
  沈景湛抱着她狂奔,心中恐慌无比。
  这一刻他庆幸自已以防万一又遇到刺杀的事情,带了许多药来...
  给祝吟鸾吃几颗吊命的药,但仿佛也无济于事。
  她流了很多血,浑身滚烫,气息和脉搏都变得十分微弱,仿佛就要死了。
  他抱着她往官道走,已经心乱如麻,但又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辨明方向。
  他也不管祝吟鸾能不能听见了,一直在跟她说话,没有一刻停歇......
  跟她道歉,说他来迟了,都是他的错,才让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说她不能死,一定要活着。
  他会找到郎中,他就快要找到郎中了,感受到怀中人哭泣抽噎和动弹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抱着她奔走的少年,手都在抖,他自已遇袭快死的时候都没怕过,但见她如此,他怕得要命。
  他开始祈求她不要死,是他害了她,让她一定要好起来,然后来找他报仇,所以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这三个字重复了很多很多遍,断断续续之间钻到了怀中少女的耳朵里。
  不能死......
  她咬着舌头,疼痛已经麻木了,泪水和血迹黏在她的睫毛之上,她已经瞧不见了。
  可恍惚之间又听到一句,
  “我还没有向你求娶...吟鸾姑娘,你不能死,我求你了,不要死……”
  我求你了......
  是谁在求,求她吗?
  第140章
  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但是又很快消散,祝吟鸾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身上真的很疼,疼得她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景,听不清楚了。
  身上的疼痛已经无法明晰出来是什么样的疼痛,总之她就是觉得很疼,疼到牙根发颤,抖动着咯咯咯,骨头痒,仿佛有虫子在咬,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挠了。
  意识渐渐模糊散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脑中居然一片空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快要见到姨娘了?
  姨娘已经离开很久,即便是过去了几年,可是姨娘的样子还是牢牢印在脑海当中。
  姨娘,阿娘......
  阿娘濒死之际,揉着她的头发,气若游丝叫着她的名字,吟鸾,说她不能陪着她,让她不要哭,还让她不要害怕,此刻她的耳畔,似乎也有人跟她说不要怕,听起来声音像是阿娘,又不像是阿娘......
  沈景湛见到她的唇瓣翕动,可是因为声音太小了,翕动的弧度并不明显,所以他完全没有听清楚,祝吟鸾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够低下头去听。
  就算是低下头去,依旧没有听出来,他的耳朵几乎都要贴到她的唇了。
  这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即便是有合欢的成分,但未免太霸道了,居然...能够让她浑身发颤。
  抱着祝吟鸾跑了许久,抵达官道,抱着她上马,他的脑海当中正在飞速回想最近的路途,到底什么地方有郎中。
  前时似乎有个驿站,只能先去这个地方看一看了,此刻若是回京城,必定已经宵禁,且京城的路途实在是遥远,她拖不起。
  沈景湛从来没有赶过这么快的马,心也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幸而,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驿站这边有郎中,且还在坐诊。
  前面有不少在瞧病的,见到一个俊逸出众的公子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姑娘冲进来,都看呆了,情况实在危急,不自觉给他让道。
  郎中只是愣了一会,就在沈景湛的催促之下,立马给祝吟鸾看病。
  旁边的药童们,十分有眼力放下竹帘,妥善安排了后面前来瞧病的人。
  “幸而公子给这位姑娘吃了一些吊气和止血的药,否则真是大罗金仙都难救治了。”
  沈景湛身上有不少血迹,赶马赶得气喘吁吁,加上他十分的紧张,心绪难以平复,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刻也不能够扰了郎中,深呼一口气,只给郎中说了一句话,不惜任何一定要救活她,只要能够救活祝吟鸾,郎中要什么他都会办到。
  他的面相清隽昳丽,身上的衣料虽然脏了尽显狼狈,但是面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人中龙凤,所以沈景湛所说的话,郎中并不认为是虚言。
  “我要为姑娘扎针,还请公子挪步外间等候。”
  沈景湛深呼一口气,深深看了祝吟鸾一眼,出去外面等。
  在此期间,端出来许多盆血水,一想到这些都是她身上的血迹,沈景湛的心便隐隐泛着疼痛,就好似有针扎过,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恐慌和心痛重叠翻撞,几乎是窒到难以舒缓,一阵接着一阵,根本就不会停歇。
  也从来没有觉得等候的时日居然如此的难熬,除此之外,他还无比后悔。
  他怎么没有早些时候过来?尽管他已经来得很早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留下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现如今又要科考了,姚太尉那边又盯得很紧。
  都是因为他才让她遭此磨难......
  若是她出事,亦或者死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倘若她真的出事了,沈景湛都不知道自己眼下的蛰伏与努力还有何意义。
  意义?
  思及此,他的眸光微动,越发凝神看着竹帘之后。
  驿站的郎中走南闯北,两年前落于驿站坐诊,这些年救治过很多的疑难杂症。
  祝吟鸾身上所中的药是合欢加迷药,药量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棘手的情况。
  她身上的皮外伤也重,但是跟体内的对比起来就算是还好,用一些金疮药,慢慢养着就会好,只是这合欢药是西域弄来的...
  这郎中几乎是把所有的手段都给拿了出来,可以用的方法都用了,这边的药材都使用了一下。
  一个时辰过后,总算有点动静。
  沈景湛连忙迎上去,问如何了?怎么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实则已经微微发颤了。
  “公子放心,暂且算是稳住了,
  至于什么不好说,还住,能不能够度过难关,这都要看她了。
  见沈景湛神色无比紧张,眉头拧得厉害,郎中又安慰他,“,公子且宽心吧,必然会逢凶化吉。”
  闻言,沈景湛也没有松下来,他,“此行要深谢您了。”
  他取出一个令牌递给郎中,“此乃我的私印,日后您若有事,只管携此令牌上京城侯府沈家寻我。”
  郎中看着眼前俊逸公子递过来的私印几乎都不敢接。
  试想到此人的身份或许不简单,但是...哪里能够想到,他居然是侯府沈家的人?
  还是侯府世子?那个一出生便可承袭爵位的沈景湛,京城最广负盛名的第一公子。
  “这......”郎中缓了一回神,还是不敢接。
  沈景湛将私印放在一边,连带着金叶子给了一袋。
  这郎中也是个实诚人,乍见那么多银钱,连忙道,“大人实在客气,这姑娘身上所受的伤虽然严重,但诊治的费用实在是花不了这么多啊,大人...实在是客气了。”
  得知对方的身份,郎中觉得便是不收银钱都可以了,毕竟是世家的人,只要帮世家的人治了,那好歹是搭上了线,将来说不定也能够得到官府的庇佑。
  更何况,适才沈景湛也说了,只要能够救活里面的姑娘,必尽全力满足他想要的。
  他的一句话,给的私印,已经足够贵重了。
  郎中又说了许多句实在是不必这么多。
  沈景湛执意让他收下,说这些时日只怕都要叨扰。
  郎中正色说好,只要沈景湛不嫌弃舍下简陋。
  约莫足足守了三天三夜,祝吟鸾的高热方才退却。
  只是人还没有醒,三日,即便是喂了一些水米,依旧消瘦得厉害,郎中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开始结疤了。
  或许是正在长新的肉,很痒,她的眉心会触动。
  沈景湛一直守在她的床榻边沿,没有离开。
  这个郎中得知他的身份,特意把后院给收拾出来,打扫得特别干净。
  院子当中有一棵很大的老槐树,衬得后院相对僻静。
  这日,沈景湛方才去拿饴糖,给她搅入苦涩的汤药当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进门来了,会看到睁着眼睛的她。
  四目相对。
  他几乎都不敢说话,呼吸声音放得十分轻。
  就害怕是一场幻想,若是开口,就会打碎这一切。
  没有想到,对面的人,率先开口了。
  她问他,“你是谁?”
  沈景湛蹙眉,“...?”
  “你不知道我是谁?”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不对劲。
  似乎在回想,可想不出来,露出痛苦的神情。
  后面来送新药方的药童见到祝吟鸾醒了,连忙去找郎中过来。
  “......”
  小半炷香后,把过脉的郎中告诉沈景湛,西域的合欢散碰上迷药,两者两冲,她体内的余毒未曾清干净,所以失去了记忆。
  “有得治么?”听罢,他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跟郎中说话,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安静坐着什么都不记得而四处打量的姑娘,就像是到达新领地的小猫一样,不安且胆怯。
  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暂且还需要翻阅医书,西域那边的很多药材,中原都没有,所以...需要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