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虽然小,但是很懂事,知道今天店里忙,被拒绝了两次,也没有要两人陪着玩,自己安安静静呆了一整天。
  “才不会,我只会抱可爱的小苏希...”
  祝安津向苏希张开手,笑着:“快来,苏希,给哥哥抱抱,哥哥要去干活了。”
  小男孩乖乖地扑进了祝安津的怀里。
  *
  晚上八点,黑车再一次停在了花店门口。
  来接祝安津的还是小郑,这一次车上没有蒋平延。
  祝安津和苏杉妤道了别,上了车,车一路往小镇外面开,开到了城区,祝安津才是真正又踏上了当年的路。
  “我们现在去哪里?”祝安津看着陌生的、灯火辉煌的街道高楼,问小郑。
  他怕去蒋宅。
  那里的记忆太多,好的多,坏的更多。
  “去蒋总的住处。”小郑回答了他。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祝安津紧了下手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蒋总在家吗?”
  “蒋总在外面,我把您接过去了,还要去接蒋总。”
  也就是说蒋平延也要回去。不过都说了是蒋平延的住处,不回去才奇怪吧。
  也不知道明明是虚假的形婚,为什么偏偏要住在一起,一想到接下来要和蒋平延独处,祝安津只觉得头疼,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又忙了一天的后遗症可算是出现了。
  他揉了下跳着筋的太阳穴:“那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半个小时左右。”
  他累了一整天,在车内的暖气下早就撑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就要败落:“好,我能睡会儿吗?到了麻烦你叫醒我。”
  “可以的。”
  车辆一路疾驰,越过了大半繁华的城区,温和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车内的沉寂,祝安津已经半睡着了,又迷迷糊糊醒过来,听见小郑接了电话。
  没隔几秒,小郑应了声,而后车辆掉头,驶向了别的方向。
  “去哪里?”祝安津迷蒙地睁着眼睛,懵懵地问,人还没有清醒,声音含糊,粘成了一团。
  小郑言简意赅:“去接蒋总。”
  祝安津霎时间醒透彻了。
  车辆重新驶入了繁华的街区,道路两旁建筑上都是粉蓝明黄的招牌,夜生活才刚开始,这一段路上车很多,堵在一起了,他们移动就缓慢了。
  祝安津没了睡意,睁着眼往车窗外看,路边成群结队站着穿着时髦又夸张的男人女人,醉醺醺地拎着包,吸着烟,在一起吵着嚷着。
  车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面前,miu,招牌简单低调,连灯光都比别的要暗一些。
  祝安津不喜欢酒吧,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下意识地皱起了眉,看着小郑下车,没有动作。
  小郑在车外打了个电话,而后绕到了后座,拉开了他的车门:“祝先生,蒋总说叫您和我一起进去。”
  祝安津望着他,明亮的招牌在他身后亮着能划破黑暗的光,可再往上,高不可及的楼宇像怪物一样俯视下来。
  “好。”
  祝安津低下头,抬腿迈下了车,路灯在他柔软的发顶照出一片灿色,他跟在小郑后边,过安检,查了身份证,进了酒吧。
  营销应该是对小郑很熟悉了,才刚进门人就热切地迎了上来,领着两人绕了大半场,往楼梯口走。
  昏暗的封闭环境里时不时旋转着闪过眼睛的彩色灯束让祝安津看不清脚下出现的台阶,他的头低垂着,后颈拉长了,因为过瘦,一节节的骨头格外凸显。
  太晃眼睛了,他一步一步试探着下脚,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粘在地上。
  上了二楼,人逐渐少了,喧哗的舞池声音也变得没那样炸耳朵了,祝安津熟悉了这里面的昏暗,走得稍快了起来,赶上了前面轻车熟路的两个人。
  营销推开了一间包厢门,里面的光线也昏暗,蓝紫色的灯光交错着闪烁旋转,但对比外面的热闹显得极为冷清。
  蒋平延坐在正中间,怀里抱着一个男人。
  也不算抱,只能算搭着肩膀搂着。
  男人和蒋平延差不多体型,高大,肩宽,穿着一身黑衬衫,袖子挽到了臂弯,手臂上肌肉线条隆起,嘴里吸着一只烟,正用一种厌世的神情蔑视着他。
  祝安津猜测这大概是蒋平延的某一个情人。
  昨天祝姝明来的时候就和他说过了,说蒋平延要他从即日起搬去自己的住处。
  她说蒋平延从在国外起就情人不断,私生活混乱,并且在床上的手段极为粗暴,叫他好好配合,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被扫地出门。
  连她都知道并且主动提点他的粗暴,显然是闹出过什么事情的,不是出了人命,也多半见了不少血。
  祝安津听了只是诧异,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蒋平延有性功能障碍,俗称阳/痿。
  这是由于蒋平延定期服用的抑制皮肤饥渴症的药物,它会降低身体对于外界触碰的敏/感度,本质上就是抑制了神经递质的传递以及激素的分泌。
  不过祝姝明说的传闻也不无可能,人在某一方面有缺陷,有时也会出现极端的行为,又或者是这么多年过去,蒋平延已经治好了。
  但他倒是并不很担心蒋平延对他出手,毕竟人不会对着狗发/情,如今蒋平延叫他过来看,大概也是想要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宣告情人的类型与他截然不同,叫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其实大可不必,因为他很清楚。
  包厢自从他们三人进门就安静了下来,直到靠在蒋平延身边的那个男人摘了嘴里的烟,呼了口灰白的雾,出了声。
  男人沉闷的声音带点沙哑,一听也是很多年的烟龄了:“蒋总,嫂子来了。”
  第5章 你在委屈什么?
  祝安津一愣,显然他并不知道蒋平延的情人为什么要管他叫嫂子,那情人的眼神实在轻蔑傲慢,他分不清里面是否有对他这个“正室”的嘲讽和炫耀。
  他的目光在这不小的空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长方的玻璃桌上,零散的几个洋酒瓶旁边有一本小小的红本。
  是他下午刚和蒋平延拿到的结婚证。
  难怪了,这情人能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认出他,说明他的照片拍的还算不错。
  祝安津又看向蒋平延,不知道蒋平延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拿出来供人观赏。
  “什么嫂子。”
  蒋平延没有将身边的男人扯开,他微微仰起头,完全靠在了沙发上,碎发散落,盖住了半截锋利的眉毛,眸子下压,视线带着些睥睨的意味,落在了门口的祝安津身上。
  “结了婚就成嫂子了,没结婚生了小孩的又叫什么?”
  他这一句话说的乱七八糟,一桌人都不知所云,只有祝安津知道他在问什么,是因为把苏希当成了他的孩子,在讽刺他。
  他不吭声,蒋平延的手掌握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整个包厢安静了,没有一个人出声,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叫始乱终弃吗?”
  “祝安津,这么多年,你的本事真是见长,让我刮目相看了。”
  祝安津不知道蒋平延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大概是身居高位久了,旁人都以他的思想为中心,他就觉得怎么都是自己对了。
  祝安津倒是觉得在始乱终弃这一方面,自己再怎么长本事,也不可能超越祖师爷蒋平延,毕竟他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想要阴阳怪气地回敬蒋平延,“还是多亏了蒋总言传身教,教的好”,又怕这样的回答漏了怯,叫蒋平延看出他那可怜的自尊和毫无价值的在乎。
  于是他只是挺直了脊背,肩膀尽量地拉平,庆幸自己今天穿了为数不多的冬季款衣服里最新的那件,不至于在众人打量的视线里落了下风。
  “蒋总,小郑说你叫我来一起接你,你现在回吗?”
  对人做事的最好态度就是没有情绪,这也是他从蒋平延身上学来的。
  蒋平延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再一次发出了指令,目光淡漠,嘴角没有弧度,平的:“过来。”
  训狗的人都知道要给一块骨头引诱,蒋平延却是懒洋洋地空着手。
  祝安津又和蒋平延的情人对上了视线,他抿住唇:“你不回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蒋平延依旧冷淡地看着他,不回答,空闲的那只手,指间也和那情人一样夹着烟,烟雾升腾缭绕,将本就隐匿于暗色的人脸遮挡得更加模糊:“祝安津,我叫你过来。”
  祝安津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动。
  “装什么,又不让碰了?”
  “你这么硬气,你的私生子是不需要治疗了?”
  蒋平延指间的烟一点点烧着,这包间真的太暗了,只能看见那一点猩红,和人面部的轮廓,偏偏祝安津都能想象到蒋平延的神态表情。
  轻蔑的、倨傲的,不屑一顾的。
  祝安津突然就再无法维持他惯常的逆来顺受了。
  他原本也可以体面的回答,就像蒋平延一样,“是的,就是不让碰了,你说的很对,结了婚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继续玩你的情人,我也继续养我的小孩,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给他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