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文慎这下怎么可能还认不出来。
  天光大亮。
  文慎惊出一身冷汗,一脸呆怔地侧躺在床上,窗外温暖的阳光流淌进来,映亮了文慎那张漂亮紅润的脸。
  虞望正端着早膳走进来,将食盘轻轻搁在榻边小案上,坐在床边,正要捏捏他的脸颊哄他起身,却发现他已经醒了,只是不知为何,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于是虞望反手拍了拍他挺翘的雪臀,开玩笑道:怎么?做了什么春梦这么依依不舍的?
  文慎反应却很大,直接从榻间弹坐而起,红着脸驳斥道:你才做春梦了呢!
  虞望被吼得愣了愣,旋即一脸混不吝道:怎么,说中了?
  文慎翻身下榻,很不耐烦似的:走开,王八蛋。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嘛。虞望很有经验地边追边哄,伸手想要牵住他柔软的掌心。
  文慎骤然转身,虞望没收住,一下扑他身上去了,下意识揽住他纤韧的腰身。文慎一张脸红透了,却没推开他,反而伸手紧紧地抱住他,不知道是不是虞望的错觉,好像听见他叹息了一声,像是认了命。
  第100章 置气
  怎么啦?虞望捋了捋他的长发, 略微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怎么一睡醒就撒娇啊。
  文慎懒得搭理他,只是依偎在他懷里, 略微侧身枕在他肩上, 双手緊緊抓住他铁铸般的臂膀,被亲过的地方泛起一点不太明显的紅晕。仲夏寝衣薄如蝉翼, 素白丝料仿佛初凝的雪乳般轻盈地贴在身上, 手臂一箍便勾勒出山水丰美的轮廓。
  虞望本来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被这么一勾顿时血气上涌, 旁的都管不着了,只顾着低头含住文慎紅软的唇瓣,单手去解戴了一夜的锁玉环。他这不解还好, 甫一解开,文慎便蹙緊眉心急急地将他推开,他还欲追着亲上去,却被文慎轻轻一巴掌呼嘴上。
  先别亲了抱我去小解。
  文慎緊紧地夹着双腿,臉颊紅得发烫,若不是走投无路,他绝对不可能向虞望提出这种可怕的要求, 实在是那三枚针在穴位里扎了一夜, 睡前喝了骨汤,入睡后虞望又喂他喝了好些水,锁玉环锁着还好, 一解开就好像連针孔都要渗水似的。文慎的心都快跳坏了,虞望还傻愣着不动,气得他一口咬在虞望颈侧,催促道:王八蛋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虞望故意装作不太懂的样子:腿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 我先给你看看。
  誰要你看了!文慎忍不住吼他一句,那声音忒大,可尾音打着颤,气势一下就大打折扣,比不上平日泼辣强势,况且这一吼,没把虞望镇住,反而一瞬间把自己逼得狼狈不堪。文慎急急地倒吸一口冷气,颤着长睫紧贴在虞望懷里,竭力憋着,实在没有法子似的,噙着泪道:你不愿抱我去、算了你给我重新戴上,我自己去。
  虞望知道再逗下去真得哭,連忙正色哄人:誰说不愿意抱你去了?嗯?谁说的?我可没说,又冤枉我。
  文慎绝望地閉了閉眼,瘫软在他懷里,没有丝毫想跟他拌嘴的意思。
  虞望暗道坏了,连忙托住膝弯打横抱起人,大步流星往东厕走,边走还边安慰:没事儿,溺身上都无妨,哥哥给你洗。
  文慎不想说话。
  直到虞望抱着他,用哄小孩儿小解的方式哄着他断断续续溺了干净,文慎都只是一臉视死如归地闭眼仰靠在他怀里,抿紧唇没再说过一句话。
  不堪羞耻是一回事,更要命的是他发现昨日的那股痒意又卷土重来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虞望说,便冷着臉把他关在书房外,修书一封直接传给贺殊臣文府侍卫长,也是替他守在望山堂的唯一亲信,能文能武,还是一神医妙手,善治各种疑难杂症,之前的断袖病就是他开的方子,虽然最后并没有治好,但文慎喝了多年,还是覺得有效,否则哥哥回京之后第一次来找他,他肯定就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哥哥在一起了。
  信很快就写好了,文慎却推开屏風,目光落到虞望的书案上。
  虞望不怎么爱读书写字,就算读也只读兵书,字也不甚好看,但用的书案却是京城最为名贵的千年金丝楠,若只是放在书房供起来当个摆设也就罢了,这纨绔还不怎么爱惜,动不动就用刀剑在案上刻字,当真是暴殄天物。
  文慎心里暗骂,白皙泛紅的指尖却抚过桌角那龙飞凤舞的慎字,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轻轻踮脚,掌心握着虞望用过一两次还没扔的笔,撑在温润流光的案面,忍着声音回忆起十年前,虞望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冷硬的长箭,百无聊赖地抚过这潮湿坚硬的桌角。
  信送走后,文慎又换了身官绿色的长裾,长发半扎成团子,剩下的一半如墨般披散着,耳后编了两条乌黑漂亮的小辫儿。
  灵堂内,虞望处理好虞九的后事,还未封棺,便见文慎冷着臉走进来,进门后没先看他,而是径直走向了棺木。
  虞望以为他还在为早上那事生气,吩咐好十九后便紧跟着凑到他身边,想要好好道个歉。
  文慎垂眸看着棺木中安静的尸体,尤其是他那只伸进浴水中的左手,不知为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痒又有些反复,虞望走到他身边,正好看到的就是妻子盯着尸体的手指脸颊发红的场景,不自覺脸色黑如锅底,想也没想便扣住妻子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按,警告道:眼睛不要了?
  文慎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气息,气海穴往下酸软得不行。这下文慎是发现了,旁人都还好,反应不是特别强烈,可虞望这一个人抵得上旁人好几十个,只要虞望一靠近他,他就没办法正常思考。
  走开。文慎小声道。
  虞望沉着脸,当着九卫的面,直接一巴掌扇在文慎臀上,也不管他哭没哭,直接把人拎到灵堂偏室,态度极其恶劣地在他红热的脸颊上狠咬一口,哑声道:你再说一遍?
  你想把我气死?
  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我死了,没人看着你,你今天就要爬进虞九的棺材里用死人的手指纾解
  文慎忍无可忍,淌着泪一巴掌扇过去,却只是被虞望牢牢攥在手里。虞望手上的扳指硌得腕骨生疼,文慎不敢看抬眸他的眼睛,生怕被那双骇人的隼目直接吞了似的,尽量稳着声音冷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娼.妇。
  虞望被这句话刺激得双目赤红,愤怒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文慎吵架最喜欢的就是倒打一耙,可这次偏偏用侮辱自己的方式来伤害他,简直罪不可恕。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狠心给他长长记性。
  难道不是?
  虞望不答反问,上前一步将文慎堵在屏風上,这屏风是青玉雕的,砸下去肯定碎,文慎没办法再退,也被虞望这句嘲弄般的质问刺得忘了动作。
  什么?文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舍得抬眸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虞望要是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文慎眼里打转的泪花非得全飙出来不可,可要是什么也不说,下次他还敢用这种话来吵架。虞望垂目注视着文慎近乎破碎的脸,强忍住没去舔他睫尾的泪珠:我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不自爱?
  对着别的男人脸红心跳的,对着自己男人就只会说走开走开,文慎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不是最在乎礼义廉耻吗?怎么?你覺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哪一点符合礼义廉耻了?再这样下去,你以为我还会像现在这样由着你胡闹?
  文慎底下的酥痒都顾不上了,只觉得胸口气闷至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哪里不自爱了?他哪里对不起他了?他哪里寡廉鲜耻了?他哪里胡闹了?自始至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全部都成了他的错?
  文慎抬袖沉默地擦了擦眼泪,随后用力将虞望往外推开想要一走了之,和离书都不要了,他要离开京城,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不管什么中了什么藥解得开就解,解不开干脆死了算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只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去死,否则要是被虞望发现了,肯定连他的尸体都不会放过。
  这个混蛋。
  王八蛋。
  人渣!
  虞望怎么可能放他走:干嘛?打不过就哭,说不过就跑,嘴巴不是很厉害吗?那两个字都说得出来,现在装什么小哑巴?你觉得你说得对吗?为了气我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学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现在像什么样子!
  文慎终于忍不住哭吼回去,其实他现在的样子也漂亮得不像话,泪落如珠,梨花带雨,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上此刻满是水痕,鼻尖和眼尾绯红一片,泪水顺两颊湿淋淋地往下淌,有几滴挂在苍白的下巴尖,将落未落,无尽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