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果然——
  “唰唰”两道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周观逸直接开枪,可是随之震下的树叶扰乱视野,没命中。旁边季长岁则根本没开枪,他一直都想要活口。
  黑瘦的影子落下后,季长岁先一拳几乎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迎面上去,接着手臂箍颈,夺其枪甩扔出去。黑瘦子亦不是吃素的,反过来抓季长岁想要使他重心失衡。
  季长岁顺势反抓其小臂,弓腰过肩摔,这还不够,季长岁的格斗向来不死也半残,就像何书清说的,他下手其实没数。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刻意收着点儿劲,并且停顿了半秒的样子。
  这回他看清了。好巧不巧,这黑瘦子正是赵胜。赵胜眼神发邪,像是吸了两口的那种,亢奋又紧张:“你挖我妈,我会杀你全家的。”
  赵胜跟着大喊一声仰起上半身手脚并用要把季长岁绞下来,季长岁发现他还有劲儿,一拳朝脸。赵胜明显懵了一下,这一拳打的下巴,约莫是掉了牙,血汩汩地吐。
  其实以前,季长岁不太被准许格斗,尤其当上边更需要罪犯活着的前提下。
  这一拳给季长岁找到感觉了,又一拳,打胸膛,他把赵胜拎起来怼在树干上持续击打,那赵胜已经只会吐血了。
  旁边周观逸见状不妙,心下一紧,察觉可能要出事。他手里武器方才滚出一截,于是干脆拽下脖子上的战术耳麦,牙齿咬住外面包裹的硅胶,露出内里的半硬质金属线,对折,绞紧,一提膝的同时双手按其肩膀迫使对方下蹲,膝盖击其下颚,再将绞成洗长条的耳麦捅进他大腿面。
  “季长岁!”周观逸一把将他整个人从侧面抱紧,“冷静!冷静点!别真把他打死了!”
  季长岁的力道比他想象的还大,往赵胜身上招呼的那招没收住,顺势险些一个横肘击招呼到周观逸脸上。
  周观逸没想到啊——只能接招,后撤半步小臂格挡,季长岁忽然失去重心,加上这里地形复杂,他没站稳。
  周观逸见他要摔,上前两步伸手要扶。这一伸手,季长岁竟以为他是吃了一招不服气要反击,无端腾起一股自己控制不住也解释不了的欲望,当即抓住他手腕条件反射地向侧拧,那一刻他只想把万物踩在脚下,不管是谁。周观逸的眼神愈发惊诧,不能被拧,拧了就是骨折,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转身,同时夹住他手臂想要控制他。
  事实上这个过程两个人都是意外的,加上季长岁在这方面……他还不能告知周观逸,这种比较严重的“格斗上头”现象其实也是……失控的一种。
  他这个特警战队执行官本人,就踩在“失控异能者”的界定线之上。
  季长岁的老师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告诉他,要控制、克制、压制。
  “等等。”季长岁先开口,“我……欸——?!”
  “别动别动……”周观逸也很绝望。
  地形复杂,地形不熟。
  两人同时踩空了一脚,下边是个草坡,所以周观逸叫他别动。周观逸方才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季长岁一乱动,这下好了。
  两个人咕噜噜开始顺坡滚。幸好大家都有着较为丰富的训练经验,一起将脆弱的脸部埋在对方肩膀,伸手以拥抱的动作帮对方捂住后脑勺。
  “嗷。”以季长岁的后背撞到一块大石为终点,他捂着腰把周观逸拉起来。
  拉到一半又因为后腰伤着了,往前一倒,又把周观逸压在地上。
  季长岁的刘海就垂在自己眼睫上方一个指甲盖儿那么远。周观逸噗嗤笑起来,笑得咳嗽了下:“哇,你好能打啊。”
  “过奖,你也不赖。”
  第16章 第16章你也脱了吧
  “嘶……”何书清龇牙咧嘴的,表情特别难受,跟身上有毛毛虫在爬一样,“啊啊啊啊啊我看不下去了!”
  “喂。”白珊宇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何书清消失在走廊转角。她叹气,回头看了眼担架床上面血肉模糊的赵胜,自己也跟着“嘶”了声,打了个寒颤,这季警官下手也真是凶残到略微有些歹毒了。
  赵胜完全失去意识,躺在那儿,脸上的伤口被做了简单的处理,牙齿掉了几颗在领子里头,几颗滚落到地上。白珊宇在“先给赵胜脑瓜上的绷带换一下”和“把地上他的牙齿捡起来”之间选择了逮回何书清。
  一分半钟后,何书清重新站在担架床前边,白珊宇戴好隔离手套捡起地上赵胜吐出来的牙齿。何书清面如死灰:“我哥怎么专打脸呢。”
  “你这话不客观。”白珊宇把那几颗沾血的牙齿撂进担架床边的小兜子里,“你把他身上这无菌铺单掀开看看。”
  何书清把头摇得像摸了电门:“我不看我不看我还没吃晚饭。”
  审讯大楼14层的特殊审讯室是专门为了这种没有意识的罪犯提供的。
  此时他们俩就等候在特殊审讯室外边的走廊,很快,门从里头被人打开来,一个穿着白色隔离服的人说:“里面清理好了,现在可以把嫌犯推进来。”
  “啊,好的。”
  特殊审讯室具备治疗能力,像赵胜这样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在这里先稳住生命体征并确保他不会再次逃脱。
  里面的人瞧了眼赵胜,半开玩笑道:“真行啊……你俩给揍成这样,唉哟,这估计难搞了,我们先治疗吧。”
  “不是我们俩打的。”白珊宇解释,“是我们的长官。”
  “是吗,你们俩推来的,我还以为是你俩干的。”穿隔离服的人挺意外的。
  干这事的人其实就在楼下,只不过此时陷入了比较尴尬的问题里。
  13层,a01审讯室里,季长岁坐在平时他坐的位置的对面,也就是被审讯的位置。
  a01里他对面做的人是韩瑞,韩瑞对他很客气,先唠了句不相关的:“这茶还是你们杨局长上回过来带给我的,听说桃榔今年春天下来不少好茶呀。”
  “嗯。”季长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口感,茶味很清新。
  韩瑞半分钟前才进来这个审讯室,在此之前,季长岁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二十分钟。他是警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猜测,韩瑞在这二十分钟里去审讯了周观逸,他法律上的丈夫,事实上的战友,地理上的邻居。
  而审讯内容他也能猜到七八。
  他放下茶杯,将白瓷的杯盖子搁上去,说:“杨局长应该都跟您说清楚了,我不是失控异能者。”
  季长岁直白得让韩瑞直接哑巴了一会儿。韩瑞干巴巴地“哈哈”一笑:“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你是抓失控异能者的。”
  大约是领导层的人讲话很爱这样避重就轻,以螺旋式谈话环绕进入问题,铺垫的过程和一张笑面虎让季长岁很想打呵欠。
  他点头:“韩局,我不知道周部长是怎么反馈这件事情,总之,您可以调查那个时间里谷福村范围内的异能波动,我确实因为打赵胜之后没收住手误伤……我没伤着他,没收住手,跟周部长扭打了几下,但绝对没有驱动异能。”
  说完,季长岁稍微直了直后背,补充:“而且在这件事里受伤的人是我……”
  他后腰可是结结实实撞在石头上,那一下子当时没有太痛,回来之后越来越痛,此时此刻他腰后边贴着膏药,并且还有个靠枕。
  “啊是!”韩瑞提高嗓门,“我就说!他们这不乱来吗!”
  “谁们?”季长岁蹙眉。
  韩瑞讪笑道:“就赵胜这个事儿,咱们不是申请了精神控制异能者过来嘛……”
  “嗯。”季长岁点头,示意韩瑞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竟不知是谁在审谁,季长岁一个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状态居然压过了笑面虎。
  韩瑞硬着头皮接着说:“介、介于……事件还原……我们必须上报你、你对同事有主动攻击行为。”
  季长岁明白他们判决的根据,也就是“受害者追责论”。不论在哪里,在作战过程中攻击同事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往那个最大最严重的方向讲,说内鬼、叛军、细作都可以。
  但也可以只是一个意外。
  “那只是个意外。”周观逸在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向同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韩瑞留在审讯室里。
  沈浪“噢…”了一小会儿,似乎在琢磨“主动攻击同事”这个事儿是如何定义为意外。他背靠着墙,面前是a01审讯室,又问:“他是不是……以前也出现过这种行为,否则没必要把你们俩分开问吧?”
  沈浪从前在军队就是周观逸的部下,他今天在城里执行任务,收工回来听说部长挨打了,被季警官打的,登时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火气。
  “我不知道。”周观逸实话实说,“但这回确实是意外。”
  沈浪点点头,没再多问了。他的第一要义是服从,长官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a01审讯室的门打开,首先出来的是韩瑞。韩瑞一开门见着他俩:“正好正好,来,进来帮忙扶一下季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