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日头渐渐倾斜,江之禾终于结束了手里的活计,回到房间收拾好后在杳清然身旁坐下。
  “阿禾,我一直未见你身旁有女婢跟着。要不从我身边调一个给你,总你自己一人也不是个事。”
  江之禾笑着摆手拒绝:“我兄长提过的,我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劳落落费心了。”
  “那行吧。”杳清然也没强求,看着桌上的宴帖,话头一转:“等宴会那日,我来接你吧,随你一同入宫。”
  杳清然握住江之禾双手,表情诚恳还带着点兴奋。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就这么说定了!”
  杳清然没给江之禾一点拒绝的余地,就这么拍板决定了。
  “哦,还有,阿禾,你当日穿一件普通长裙就好,来的都是京城各家女子。姨母说这宴会办着是让各位玩的,不必太过拘谨穿的满头银钗,以致行动不便……”
  “什么声音?”
  杳清然的话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她皱着眉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角白玉冠从墙角冒出。
  杳清然立马起身,将江之禾护在身后,嘴里喊着:“阿禾,有贼,这大白天的,你家这么不安全。来人,快来人。”
  杳清然警惕盯着,心里想着果然得找表哥讨个功夫好的来守着江之禾,这江寒朔好不靠谱。
  不过,人还没喊来,倒先是看清了来人全貌。
  什么玩意儿?!她表哥什么时候改行做贼了!
  杳清然瞪着眼睛看着李渝从墙角冒出来。
  李渝看到杳清然也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杳清然没好气走近她,叉着腰问道:“这话该我问你吧表哥,你为何翻墙进人家后院,莫非是要白日做贼?再说了,江家有门的,有门不走,偏要爬墙是什么理?”
  杳清然觉着此次是抓住了李渝的把柄,理直气壮质问她。李渝跳进院内,头疼扶额。
  她是真没想到杳清然竟然在此。
  “不关你事,别乱操心。”
  李渝理理袖子,不欲再理会杳清然。
  杳清然自讨无趣,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架势镇住了,一时倒是忘了问李渝为何从邻家翻过来。
  三人刚坐下,连廊处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江寒朔带着两个下人匆匆赶来。
  杳清然这才想起刚刚一嗓子肯定惊动江寒朔了。
  江寒朔的书房离此处不远,在他听到叫喊声的那一刻,江寒朔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带着人赶来,就这样和李渝对上面。
  四人面面相觑。
  滑稽异常的一幕,是江之禾从未想过的。
  “微臣见过王爷。”
  江寒朔虽看不太懂情形,但他判断出此处并无大碍,疑惑着行礼。
  “江大人免礼。”李渝边说边想怎么和江寒朔讲清楚这幅场景。
  “王爷何时来到寒舍,竟未见下人告知,多有怠慢,还望王爷恕罪。”
  江寒朔很不满,非常不满,没人通报,这事他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林福不是玩忽职守之人,他没来告知,只能说明,端亲王,可不一定是从正门走来的。那又是从何处,难不成翻墙……
  不对不对,江寒朔有些糊涂了,心里五感交杂,但对面是王爷,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不满自是不能明显表现出来。
  李渝替他解了惑。
  李渝偏头看了招来江寒朔的杳清然一眼,勾起嘴角勉强解释:“江大人,是这样的。方才有只猫叼走了本王的玉佩,越过这墙,本王便想着来看看,找回来本王的饰物。谁承想,这竟是江大人家的院子,哈哈哈,真是,巧了不是……哈哈……”
  李渝干巴巴笑着。
  牵强,十分牵强,李渝本人都觉得牵强的理由。
  江寒朔半信半疑,心中仍是有惑,没再开口。
  “江大人啊,此次是本王莽撞了,实在失礼……”
  李渝走到江寒朔身边,口中不停说着“失礼失礼”,引着江寒朔离开此处是非之地,言自己另有他事,这就离开。
  江寒朔自是希望他尽快离开,顺着李渝的意图,微微笑着向前院走去。
  江寒朔看着远去的端亲王身影,暗自庆幸带去的下人是心腹,倒不会传了风言风语出去。只是他对李渝的观感实在不妙。
  李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刚还热闹着的后院,只剩下江之禾和杳清然两人,相顾无言。
  此情此景,杳清然也有些待不住了,她只是想着来递个话,顺带看看几日未见的江之禾。
  都怪她表哥,愣是弄出此番尴尬境地。这下好了,把她想邀江之禾逛街的念头吹飞了,一干二净。什么衣裳珠钗的,她现在只想去找李渝说道说道。
  姑娘家的院子,是能这么随意进出的吗,也太没分寸了。亏李渝是她亲表哥,要是别人,她早就摔杯子砸人了。
  “阿禾,我也先走了,我倒要问问表哥这家伙天天在想些什么。你站着,不用送我了。”
  杳清然怒气冲冲离开,脚步飞快,和返回来的江寒朔擦肩而归。
  “恭送殿下。”
  江之禾没赶上杳清然,拦人的手停留在半空。
  “阿兄……”
  “方才……”
  兄妹两人同时开口。
  “阿兄,你先说。”
  江寒朔眼神复杂,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
  “无事,你那院子别再住了,让林福把西院收拾出来,搬过去。”
  江寒朔头疼,捏了捏额角。
  见此,江之禾也没再说什么,乖乖应下。
  江寒朔对李渝的说法,信了半分,但不信也没其他合理的解释,暂时按下不表。
  这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只是江寒朔请了人将院子里里外外又加固了一遍。
  那日之后,李渝再没翻过江家的墙,换成靖久翻了。
  江之禾看着捧着衣物站在院中的靖久,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荒诞的念头。
  这主仆怎么都那么喜欢翻墙。
  “江姑娘,这是我家主子让我送来的衣裳,说是为您宴会准备的,请江姑娘过目。”
  江之禾从靖久手中接过衣物,道:“替我谢谢王爷,王爷费心了。”
  靖久笑着抱拳,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江之禾拿着衣物回屋,她站在铜镜前展开。
  是一件靛蓝色的长裙,江之禾对着镜子比划,竟发现,这衣裳的尺寸和她的大差不差。
  江之禾惊讶于李渝竟然清楚她的尺寸。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江之禾换上新衣,尺寸竟无一分差错。
  江之禾将这长裙妥帖收好,隐隐期待着赏花宴日子的到来。
  在那天到来前,江之禾按部就班,白日待在医馆,夜晚归家看书。杳清然时不时从宫中跑出,跑到医馆,美其名曰:陪江之禾。
  “你倒是不怕贺郎中了?”
  江之禾放下笔,收起写好的药方,递给药童,顺嘴打趣着杳清然。
  “我不是怕贺太医,我是怕喝药,他开的方子,你是不知道,忒苦,喝一次就让人害怕。现在我身体好了,没再犯过病,我当然不怕他了……”
  杳清然话音刚落,贺长延刚好背着药箱,跨过门槛。
  “殿下今日也在啊,我给您号号脉?”
  贺长延像是中了什么蛊,见到杳清然自动触发“号脉”一事。
  “不了不了,本郡主身体暂无不适。不劳贺太医费心了。”
  杳清然完全没有刚刚的硬气姿态,轻咳两声,换了个凳子坐,试图离贺长延远些。
  第12章 太后
  宫宴那日,杳清然一早从宫中跑出,身后跟着一群侍女浩浩荡荡来到江家。
  江寒朔当值,不在家,林福毕恭毕敬将杳清然请进来。
  杳清然熟门熟路摸到江之禾的小院,却没见到人。
  “人呢?”
  杳清然扑了个空,转头问跟在一旁的林福。
  林福拱手回她:“殿下,小姐大概是去后院了。”
  杳清然忽地想起前些日子江之禾声称种花这事。
  难道江之禾还在捣鼓她那片小地……
  思及此,杳清然摆摆手示意林福下去,叫上身旁的侍女。
  “我知道了,我自去寻她,你忙你的吧。文善,和我走。”
  杳清然带着文善轻车熟路走向后院。一过拱门,打眼便看到江之禾,拎着木桶在浇花。
  杳清然眼神示意文善在原地等她,她一个人脚步轻轻,鬼鬼祟祟走到江之禾身后。
  “干什么呢?”
  杳清然拍了江之禾的左肩,在她回头时,从右肩处冒出。
  江之禾却十分准确看向右边。完全是被杳清然闹得没脾气的样子。
  “这花长这么快,才几日没见,空土地就种满花了?”
  杳清然手上没闲着,揪着花的一片叶子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