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但那么多张嘴,到底还是不能不管,再者就是小女子刚给他塞过七枚铜板,就以要买零嘴之缘由,给买了一碗五枚铜板的热乎乎肉馄饨,
  她吃得满嘴油汪汪,眉眼舒展,拍他马蹄拍的吹捧不已,
  殷稷啧笑,这一碗肉馄饨,他手里银钱又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这小女子心眼针鼻大小,真是怕他钱多烧手,想着法子榨干他手里那三瓜两子,半枚铜板都不肯让他留几日,七枚铜板还没在袖袍里捂热乎,就被一碗五枚铜板热乎乎肉馄饨,加一根两枚铜板冰红糖葫芦,给诱哄走了,
  连夜都没过,
  爷,我家赌场就等着您蓬荜生辉呢,等候你多日了,上次就跟您玩得尽兴,跟小人进去随便瞅两眼,交交朋友也是好的啊可别急着走我的小爷爷诶,
  男人高大身躯缓步朝前走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跟逗弄这个地痞小流氓似得,听到他在耳廓旁呱呱噪噪,尤其当闻声他这么说以后,
  殷稷停歇下脚步,抬手规整一下袖摆,嘴角轻蔑勾起笑了笑,跟谁交朋友,你?男子斜他一眼,
  你配吗,那赌场里的一群乌烟瘴气蝼蚁爬虫,他们配吗?
  这,着实狂妄自大,
  这人富家公子哥到底什么来头,一般来赌场第一回 的生人面孔,瞧着又是有身家气派不已的,赌场都会做下暗桩,给一些甜头,引着这位爷高兴,下次成瘾般在继续光顾他们赌场,
  他们并不是盲目两眼瞎,就这样放心随手洒银子给这些公子哥,富家少爷们高高兴兴揭开帘子走出去,他们都会派人一路尾随到家,摸清楚身份,就算这富家少爷没成瘾,也会一步步设下天罗地网,让他下降头般来他们赌场里赌的头脑发热,愈加离不开这张赌桌,
  可惜上次派出去的下手把人跟丢了,这回好不容易瞧见这位被他们放长线钓大鱼的爷,怎么肯轻易放他走,
  恭维追捧聊过几句过后,狂妄眼色,轻蔑神情,不紧不慢语调,
  小地痞流氓猛然发现,这哪里是爷啊,这明明是爷祖宗啊!
  哎呦喂,爷祖宗,是小人攀龙附凤用词不当,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人们确实不配跟祖宗爷做朋友,但是可以给祖宗爷爷逗闷子玩,这赌场里给祖宗爷逗闷子玩的人可多了去,
  好了,殷稷蹙眉,聒噪,
  他需要当这卑贱子民的祖宗爷?家里那个貌美女郎就已经成日跟活祖宗似得,作闹他头痛不已,殷稷现下一听祖宗这两个字就有些应激反应,紧紧蹙着一双眉头,
  不耐烦,下次会光顾你们,莫要在催,说罢,殷稷因为祖宗二字而略感不适,脑颅里莫名就一闪而逝过小女子那到纤挑曼妙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影响到他消遣玩乐心绪,觉着被冒犯惹怒不悦,抬脚就不客气踹到那小地痞流氓的屁股上,狗东西,滚,
  小地痞,,
  流氓捂着自个的屁股蛋子,憋火郁闷非常,一路上都恭维吹捧这位主子爷,就是为了他能进去玩两把,结果吹捧还吹捧出错,被这位狂妄自大主子爷嘲讽羞辱骂一顿不配以后,腆着脸继续狗舔,这爷非但不领情还莫名挨一脚踹,
  小地痞流氓常年混迹这条鱼头混杂的街头巷尾,很是察言观色,更会观人,穷人乍富,富人雅俗与否,一个人外表怎样装扮都是无法改变从自己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这位祖宗爷,通身气度就非同一般,外势凛然,轻蔑瞥人时都是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睥睨之色,这样与生俱来气度,跟世家公子哥金银堆砌学识教养出来的,普通富家人的子弟,还略有些不同,
  这种人能引诱让其染上赌瘾固然是好,但若是实在没法子招惹,也万万不能得罪,不但要哄着吹捧,还要爬在地上当狗一样恭维着,
  遑论哪家富家豪绅,就算是他们这一条地下街道,都有一个共同心照不宣不能得罪的人,那就是权贵,
  权贵之家,尤其那种钟鸣鼎食的朝官子臣的权贵大族,
  岭南之外朝官倒是好说,就怕这是岭南哪家大臣从京中迎来的贵客,
  他们不怕那些大官,那些官员最是好唬弄,就算是弄死,天高皇帝远,又有谁知道是他做的?
  但这一整条街口,地下暗桩都怕岭南一手遮天的那些权贵,
  知根深底,要捏死他们太过容易,
  听闻近日从京都那边就来了贵客,是岭南一个大官亲自迎接进城,轰动非凡,
  这位祖宗爷的身上气度,实在是矜贵不凡,过往在梧州城内他曾见过这般气势凛然的公子哥,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怕是京都哪家权贵大人的公子爷,又是岭南大官贵客,就不大怎么敢过于紧逼了,
  干笑两声,狗腿子似得恭维一句,那祖宗爷您慢走,小人等着您下次来捧场
  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给赏给他一记眼神,这种芝麻大点的伪善小人物,他向来不曾放在心底过,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他瞧不上眼,
  出来赌几场,赢过千八百两银子,殷稷手里没有那么紧促,
  要不古话说得好,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瞧着日头还早,在一处偏僻街角等着李康去钱铺子换银票回来,
  银票一拿回来,殷稷就先去梧州城内最好的酒楼里阔绰享受一番,
  这一路殷稷特意留了个心眼,凡是从他身旁路过女子,都自发离其两尺之远,生怕自己身上又被沾染上什么不该有的女人香怪味,被小女子狗鼻子闻出来,回家没法子跟那小祖宗交代,
  一个谎言撒出来,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堆砌圆回来,殷稷不耐烦这样多事,
  酒足饭饱,殷稷给李康分过几张银票,自个揣着剩下的银票妥帖放在衣兜里,
  不紧不慢,又手臂一撑,跨腿翻墙回到青山书院里,
  殷稷是上午翻墙逃走,下午正好赶上一位大儒讲课,他撂摆从后门走进去,旁若无人般,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若不是小女子晚上要接他下学,殷稷连这点子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坐在正前方大儒:
  大儒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这位学子家的娇妻,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出手阔绰,还供养书院内一切寒门学子开销,解决他们窘迫之困,大儒还没法子重声斥责于他,这就是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坏处,
  上头有人罩着就是不好教导,书院院长都明里暗里点拨他,让他心态放宽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不能过去,等到三年后大考,学院里又不知要有多少学子能够进京高中,光耀书院,
  为了学子们
  他阖眸,平缓一下心绪,接着睁开眼睛,继续兢兢业业为着认真上进的学子们授课,
  不管哪家学院,都有那么几个搅屎棍般的纨绔,就连王朝京都的国子监都不例外,
  纨绔们被家族金银堆砌豪养,才学见识有些,但又没有那么优秀,完全是被家族强自私请无数大儒,耳濡目染,揠苗助长而教诲出来的浅淡见识才学罢了,
  一群纨绔子弟考入学院,也不知过是找一家名头响亮的书院做踏板,等待到时大考结束,家族之中自会有人帮忙找关系运作,从此平步青云,仕途稳当,平日自然就在书院里招猫逗狗,惹人厌烦,
  殷稷平日在书院里放荡不羁,
  但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跟那一群纨绔子弟玩到一起去,一群所谓世家大族里的权势子弟,对他而言*算的上什么,
  更何况是在岭南这样贫瘠之地,再是世家权势大族,在他眼里也都只不过被他规划为寒门子弟之流。
  这里什么都闭塞滞后,能有什么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若真是名门望族,早就想法子运作早些回到京中任职,哪怕不是京中,也会运作到旁处州郡做升官踏板,
  绝不会选择岭南这个从根子里就烂掉的贫瘠之地,
  岭南这个地方地头蛇很多,富得圈层流油,大把大把洒银两,穷得圈层每日连几枚铜板都挣不到的廉价子民劳动力,还有城外那些受灾荒年逃难而来的流民,
  寒霜雪地,每天被冻死饿死人无数,贫富悬殊这般大,就知道这个州郡的权势关系网有多么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王朝京都除却被流放官员,没有一个朝中大臣愿意来这里任职,强龙不压地头蛇,流水线的高官,铁打的驻地本家官,
  想要彻底整顿岭南这个地方,难易程度不亚于从一个寒门子弟,步步高升到当朝首辅之位的艰难险阻,
  寒门子弟到一人下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首辅,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可笑可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