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旁大理寺卿磨磨唧唧地凑上前,陪着笑脸跟花写意说话。
  贵店掌柜本官立即命人无罪释放,一场误会,多有得罪。
  花写意依旧端着架子,眼皮也不抬。
  大理寺卿搓搓手,继续道:那四公子被关押在我大理寺,谁料竟然不幸染此恶疾,富贵侯不依不饶,本官也是实属无奈。至于他的病因么,堂主您
  花写意抬脸对着宫锦行微微一笑:这要看这位大人是什么意见?我是实事求是呢,还是实事求是呢?
  追风在一旁抿着嘴儿笑,低垂下头,害怕被抓。
  就知道这女人睚眦必报,不会善罢甘休。
  宫锦行一撩衣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然是实事求是。
  花写意将跟前的病人打发了,冲着宫锦行悄悄眨了眨眼睛:本堂主可听说,这四公子的病不简单,只怕是有人下毒!大理寺卿吓了一跳,想央求花写意,可是这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又说不得,急了一头的热汗,求助地望向宫锦行。
  宫锦行倒是不慌不忙:本王觉得也像,此人下毒手法甚是高明,时机选得也好,令人猝不及防。
  花写意一怔,望向宫锦行,宫锦行也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心,顿时就慌了起来,花写意咽下一口唾沫,努力掩饰着脸上的慌乱: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宫锦行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本王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想来她既然会下毒,肯定也能解毒。所以本王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他的眸光闪动,带着探究,花写意不敢直视,哼了一声,不得不退让一步:究竟是什么原因,这还说不好呢,要等一会儿人来了,才能知道。
  宫锦行不再说话,就守在一旁,看花写意替人诊病,偶尔蹙眉,偶尔舒展,细心而又耐心地向着病人叮嘱注意事项。
  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前端小巧,呈小碗状,有酒盅口大小,底部蒙了一层好似薄膜的东西,用一根牛皮筋相似的管子连着,分做两股,戴在耳朵眼里。
  花写意经常拿着那个小碗,搁在病人的心口,然后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动作多少有点亲昵,因为她要探着半个身子,凑到对面病人的怀里去,距离太近。宫锦行有点吃味。
  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又细心,又耐心,说话都细声细气,如三春暖阳一般和煦。
  一会儿的功夫,富贵侯的马车回来了,停在人群之后,等待诊病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他命人用一副担架将谢老四抬下马车,然后吩咐下人:撒钱。
  下人听令,立即从马车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抓出一把铜钱,朝着身后撒去,然后第二把,第三把,接二连三。
  捡钱喽!
  候诊的百姓一见有人发钱,立即转身蜂拥着去抢。花写意跟前人顿时就少了。
  富贵侯麻溜地挤到了前边:怎么样,堂主,这该轮到我们了吧?
  该该!花写意应着,走到谢四儿的担架跟前,撩开他身上的盖布。
  身上红肿一片,惨不忍睹,已经流出黄的白的脓水来,并且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
  宫锦行忙扭过脸去,众人也嫌弃地捂着鼻子,让到一旁。
  最可怜的还是花写意,虽说有面巾覆面,可是嗅觉太灵敏啊,胃中也有酸水翻涌,忙放下盖布,挥手让退至一旁。
  富贵侯满脸希翼:你瞧他这究竟是什么病啊?怎么这样严重?
  原本不应当发作这么厉害的,谁让你们倒霉,遇到了骗子呢。
  富贵侯没反驳:好端端的,如何就这样了?
  花写意转过脸来:你确定让我说吗?
  当然,我们最起码要知道病因啊。
  花写意低头沉吟,有点难色。
  富贵侯与大理寺卿两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贵公子这往日里生活是不是不检点?
  富贵侯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是不是喜欢去那些花街柳巷勾栏院?或许,还会喜欢男风。
  这下,轮到富贵侯面色不好看了,蓦地沉下脸来:胡说!
  花写意鼻端哼了哼:知子莫若父,是不是胡说,侯爷心知肚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多亏我来得早,这病一开始全身溃烂,再过几日,不该烂的地界也烂没了,想治都晚了。
  富贵侯当然心知肚明,自家儿子不成器,成日也不规矩,平日里惹下的风流债不知道多少。
  这不该烂的地界儿究竟是哪,他也知道。
  大理寺卿在一旁听出端倪来了,这分明是说,谢四儿这是染了脏病啊,跟自己没关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点幸灾乐祸。
  富贵侯不敢争执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争吵起来,整个都城岂不全都人尽皆知么?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毛病,日后想要娶亲,只怕都难,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他压低了声音,认栽了:只要堂主能治好他的病,我们就信。
  治好不难,我鬼医堂就有药,不过这药费么,可能有点高。
  第109章 狮子大开口
  富贵侯抬眼瞅瞅花写意身后义诊施药的牌子:你今日看诊不是分文不取么?
  花写意微微一笑:侯爷富可敌国,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而我们鬼医堂被您闭门歇业这些天,不知道亏了多少,这点光侯爷也好意思沾么?
  富贵侯理亏,按捺下火气:你说多少吧?
  不多,不多。花写意伸出一只手,在富贵侯面前晃了晃。
  五十两?
  后面再加两个零。
  五千两?!狮子大开口,你这是讹诈!
  不多,比起你家四公子贪墨的银两,算得什么?还不及他吃花酒打赏的银子多。
  花写意从荷包里倒出一粒药丸,在富贵侯跟前晃了晃:瞧见这粒药丸没有,虽说就这么一丁点,浓缩的都是精华,半车好药材提炼这么一丢丢。你要是觉得五千两银子买这点药亏了,那好说啊,我让伙计给你拉一车药材过去,你自己熬。
  可你真能担保治好我儿的病?
  我的鬼医堂就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怕什么?
  富贵侯没辙,一咬牙,转身吩咐下人回府取银子。
  只要先医治好了自家儿子的病,他鬼医堂就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这些银子定然让她翻倍地吐出来。
  宫锦行起身,一边去了。
  再在跟前待久了,他害怕憋出内伤来。
  难怪她还故意变声掩饰身份,除了不想招惹麻烦,这是方便敲侯府竹杠啊。
  得,义诊一天,一分没赔,倒是还赚了,这媳妇不傻。
  追风也暗自笑得肚子抽筋儿,得亏今儿轻舟没跟着,否则这小子一时忘形,肯定要露馅。
  宫锦行低声吩咐:一会儿本王先走,你记得留在最后保护你家王妃,可别让她回府的时候身后带了尾巴。
  追风看热闹看得正上瘾,哪舍得走?痛快地一口应下。
  宫锦行略一思忖,又压低声音吩咐了两句,这才看一眼花写意,放心地上车走了。
  侯府银子到手,花写意命人取过半碗清水,连同药丸交给侯府下人,喂谢一鸣服下。
  然后问店中伙计:黄柏,炉甘石,还有去腐生肌膏店里有没有?
  伙计点头:全有。
  花写意还真有点意外,这三种外敷药的配方鬼医堂都有,她以为,应当是在后世医术不断发展中研制出来的成品药。没想到,在这个朝代就已经有了。
  简直太得心应手了。
  她命伙计一样取过三瓶。交给富贵侯。叮嘱用法:先涂炉甘石,晾干之后用黄柏涂液清理干净,最后涂祛腐生肌膏。
  两天病情控制,五天结痂,七日应当就能基本痊愈。不过日后,贵公子应当洁身自爱,万一复发,本堂主也爱莫能助了。
  富贵侯哪敢说一个不字?连连颔首答应。听她说得胸有成竹,即便谢老四病情还没有起色,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
  带着所有下人回府去了。
  没多久,鬼医堂的掌柜被放了回来。
  一路之上,前去接他的伙计就将今日的来龙去脉与他一五一十地说了。
  不过,这伙计并不知道花写意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手持谛听赐印,全都将她当做了真正的堂主。
  掌柜也当成了真,以为是自家堂主收到消息,前来都城营救自己。到了鬼医堂门口,远远地站着,左瞧右看,满心狐疑,举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