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抬手命几人起身。
  肖王摊摊手:瞧见了吧,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做了摄政王,他们见了你就毕恭毕敬的。刚才见了我,一人给了我一拳。人比人,气死人呐。
  花写意对这位肖王的初时印象相当好,身为皇子,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能与这些世家子弟打成一片。反倒是宫锦行,端着架子,令这些人都有些拘束。
  宫锦行淡然一笑:你若是羡慕,我们两人换一换,我去福州做一个闲散王爷,你来都城当牛做马。
  肖王将手摆得飞快:就我这没正行的样子,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让我当摄政王,我只会将小皇侄带歪了。
  宫锦行摇摇头,分明小肖王好几岁,却比他还要老气横秋。
  两年未见,肖王兄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一会儿我一定陪你喝两杯。
  算了吧,肖王一口便拒绝了:谁都知道,这种宴席,最是无聊,我也懒得凑到你跟前,瞧那几张不讨人喜欢的脸,酒都喝得没滋没味。
  这样,我已经与兄弟们说好,一会儿我们就只喝三分酒,然后到摘星楼里大醉一场,你请客。
  宫锦行笑笑:也好,本王安排,摘星楼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宫锦行点头:时辰不早,赶紧入宫吧?
  你大病初愈,这体力肯定不济,你与弟妹上车,我们慢慢走,也好说点闲话。
  宫锦行也不坚持,二人上了马车,肖王等人紧随其后,径直入宫。
  花写意心里多少有点不满,质问宫锦行:你早就知道是肖王他们与你玩笑是不是?也不知道通个信儿,让我冒失得罪人。
  宫锦行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淡淡地道:患难见真情,适才见夫人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本王心领。至于肖王兄那里,他一向喜欢捉弄人,你不怪罪他就是好的。
  第一次见面,我这千日醉下手狠了点。多亏你们相交甚好,要不就尴尬了。
  宫锦行默了默:我们私下里交情不错,但是在母后跟前,你还是不要提及此事。
  为什么?
  肖王兄坦率磊落,但是德太妃却素有野心。所以我皇兄继承大统之后,母后就将他们母子二人逐出都城,前往福州封地,没有传召,不得进入都城。
  今日,应当也只是为了给母后贺寿而来,明日就必须要离开都城,重返福州。
  花写意并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内情,成王败寇,肖王夺嫡失败,如今被提防那也正常。
  帝王之榻,其容他人酣睡?宫锦行又何尝不是被人提防的那一个?
  第73章 王的女人
  马车在宫门外缓缓停下,已经是车水马龙。
  尤其是宫门口,围拢了许多的文武官员与家眷,并不急着进宫,伸长脖子,似乎是在瞧什么热闹。
  众人议论的声音有些大,而且毫不避忌。
  也不瞧瞧自己现如今的境地,这是想攀着女儿,迫不及待地登高枝呢。女儿都被休了,还有脸抛头露面。
  就是,若是换成我,早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府去了。越争执下去越丢人,嫌看的人少么?
  花写意的马车一停下,议论声便逐渐停了,纷纷扭过脸来,朝着马车张望。
  花写意是在众人瞩目之下下的马车,这些时日她是声名大噪,风头无双,背地里不知道多少的议论与猜测。
  尤其是花将军昏迷一事,经由连氏与赵夫人的刻意渲染,花写意被休几乎是人尽皆知。
  许多人都在谈论着她的三头六臂,气吞山河,再加上诈尸那日的妆容,都觉得应是钟馗一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即便有人信誓旦旦地辟谣,也是将信将疑,觉得耳听为虚。
  花写意衣裙是华丽的丝绸缎面,泛着晚霞的光泽,用金线刺绣勾边,花纹是凤穿牡丹的传统图案,腰间束得颇紧,腰带上缀着白色的宝石,依旧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风吹过就会像柳枝那般荡漾起来。
  头发何嫂给盘了峨嵋髻,发戴金簪玉冠,单侧流苏,额贴花黄,一身贵气逼人,风华绝代。
  她不像其他女眷那般,提着裙摆,在下人搀扶之下袅娜地下车,而是一跃而下,足尖一点就轻飘飘地落了地,裙摆柔软的流苏若隐若现,就露出绣鞋上粉紫色的明珠来,平添了一分娇俏。
  众人还未来得及惊艳,她就稳稳地碾着地旋了一个圈,抬起一双纤纤素手来。
  然后,轻舟撩开车帘,宫锦行才躬身迈出马车,一见到风就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这才扶着花写意的手落了地,面色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很白,如暖玉的色泽。
  这恩爱秀得有点猝不及防。
  好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私底下却在交换着诧异的目光。
  花写意很快松开了宫锦行的手,宫锦行并未开口,不过是抬起一只手,示意免礼,然后就带着花写意在跪伏一地的人群跟前,慢慢地走过去。
  步子很随意,仍旧带着病态,却昂首挺胸,走出了率领千军万马的气势。
  花写意比肩站在他的身边,受众人瞩目,那一瞬间,竟然也有了一种做王的女人的荣耀感。
  一个字:爽!
  一时间,宫门外鸦雀无声。
  待走到宫门的时候,门口围拢了许多的人,分做两处,让开一条通道,最里面的人扭过脸来。
  花写意抬眼,见竟然是花将军,自家老爹,还有那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娘。
  今日连氏显然是刻意打扮过,服饰比往日隆重不少。但是那些拼凑而成的满头珠翠,颜色各异,每一件都格格不入,站在仪态大方的朝廷命妇中间,倒是显得寒酸了。
  身边王妈手里捧着礼盒,将发髻用头油抿得锃亮,十分拘谨。
  周围围拢的众人见花写意望过来,纷纷低垂下头,目光有点古怪。
  听说,将军府不过是荣光一时,没落之后,这种宴席,自家老爹老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在这里遇到,花写意有点意外。
  而花将军夫妇竟然在这里见到她,更是吃惊,尤其是见她一身盛装,与宫锦行并肩而立,不由瞪大了眼睛,摸不清楚状况。
  你,你怎么在这?
  花写意顿住脚步,那声爹在嘴里打了几个转,也没有叫出口:自然是来为太皇太后拜寿。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花将军先是尴尬地抹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对着宫锦行讨好地笑了笑:昨日宫里有人专程来将军府,让我们今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贺寿。
  特意邀请?
  花写意想起适才众人的议论声,敏锐地觉察到有这么一丝不妙的预感,宫锦行也不易觉察地微蹙了眉尖,并未说话。
  花写意只淡淡地喔了一声:那进去吧,守着宫门做什么?
  花将军没有动地儿,面上更加尴尬。
  连氏在一旁撇撇嘴,气焰明显高了起来:都说我们收到了请柬,这些守门的奴才却狗眼看人低,不肯放行。还一通冷嘲热讽。
  守门的御林军急忙跪地向着宫锦行请罪。
  王爷恕罪,今日统领刻意交代过,要严守宫门,不在宴请名册之上的官员一律不得入内。花将军并不在宫宴名册之上,而且宫里也未曾发过什么请柬,小人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斗胆拦下了花将军。
  连氏更加气愤,挥动着手里的一封大红请柬,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我们能跟别人比吗?此一时彼一时,早就跟你们说了,一会儿等摄政王来了,有你们好看,你们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嘲热讽的,狗奴才!
  瞧着连氏这趾高气扬的架势,花写意也能想象得出来,适才她是怎么狐假虎威撒泼的。
  周围的人又是怎么私下里议论纷纷,满心满眼地鄙夷的。
  此事,有猫腻。
  分明是有人故意给将军府送去请柬,然后趁机在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们。
  当然了,明着是羞辱将军府,其实,这剑还是指向的自己,当众嘲讽自己这摄政王妃出身太低,就连参加宫宴都没有资格。
  今日,无论是自己以权压人放行,还是劝返,脸已经丢尽了。尤其是连氏再这样一咋呼,自己脸都臊得火烧火燎的。
  宫锦行板着一张脸:请柬是本王命人送去将军府的,忘了知会你们一声,放行吧。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既解释清楚了误会,又给了将军府尊重,给了花写意台阶下。但是花写意明白,给将军府送请柬的人必然不是宫锦行。
  连氏不依不饶,还想得理不饶人,被花将军暗中扯了扯衣袖,这才轻哼一声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