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可乐握着话筒,声嘶力竭:“教练,我真的好想打人!”
  站的离可乐最近的主持人表情很害怕,横着挪开一步,远离可乐。
  退场曲《灌篮高手》已经唱了两个八拍,电视机前的何岭南盯着屏幕里可乐焦红的头发,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梗:
  “教练,我好想打篮球!”
  不对味啊,兄弟。
  你这样搞,我也好想打人啊。
  何岭南把路过的花花一骨碌刨到怀里,拎到腿上。
  赛事结束,投屏自动闪退,回到蓝屏。
  他拎起花花,回到客厅沙发。
  花花揣起手手,把下巴颏垫在何岭南腿上,眯缝着独眼犯困。
  何岭南受宠若惊,一动不敢动。
  白炽灯下,花花耳朵上的一小撮毛尖儿几乎透明。
  何岭南做贼似的弯腰靠近,再近,把自己对折,保持住对折的姿势,嗅到了花花身上的猫味。
  气味像被太阳熨贴了一整天的毛毯。
  花花耳朵掸了掸,半睁开眼睛瞄了瞄,瞧见是他,又闭严实了。
  何岭南凑得更近,侧过头,耳朵完全贴在花花后脖颈上。
  他屏住呼吸。
  能听到隔着皮毛传过来的心跳,带着有力的热度,间或一两声咕噜,不知是不是花花的肠胃在消化罐头。
  何岭南小心地挪开脑袋,面对脆弱的东西他本能想躲,怕自己不小心伤害到它。
  茶几上摆着几本秦勉在读的书,不是幼儿读物,是有配图的诗集。
  花花还拿着他腿当枕头,他保持下半身不动,倾斜上半身,伸长手臂,抓过那本诗集。
  诗集里夹着一根铅笔。
  何岭南抽出那根铅笔,将诗集往后翻,翻到倒数第二页,而后落笔给每一个字标注拼音。
  前边都已经标过了,标给秦勉看的。
  22:15。
  电梯按钮“4”的红光熄灭,电梯门向两侧打开,四层到了。
  平静的心情倏然掀起波浪,秦勉迈出电梯,站到公寓门前,手抬起来刚要触碰指纹锁,忽然停住。
  他左右看了看,视线定在严丝合缝的电梯门上,楼道里新换的灯泡白洁明亮,放轻脚步,站到同样光洁无瑕的电梯门面前,拿它当作镜子照了照。
  盯着电梯门上映出的人影,看了十几秒,最后再一次整理衣领,手定在衣领上,稍稍停顿,多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
  指纹解锁发出提示音,秦勉抓住把手拉开公寓门,走进玄关。
  花花从沙发上跳下来,嘴里叽里呱啦急急忙忙地说猫话,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他。
  何岭南放下诗集,从沙发上站起来,抻了抻睡裤上的褶:“回来这么早?”
  触及何岭南眼神,一股软麻渗进心脏,秦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桃酥,泡进奶茶里,化成桃酥糊。
  难以言喻的饥饿感卷上来,秦勉朝何岭南点了点头,蹲下来解开鞋带。
  花花伸爪子刨了刨他的鞋带,他轻轻点了一下花花的脑袋:“这双不行,是新鞋。”
  花花不在乎新鞋不新鞋,花花一心只想打败鞋带,叼住就不撒嘴,扯住一只运动鞋满屋子窜。
  趁着花花征伐鞋带,秦勉拽住何岭南手腕,走向卧室。
  靠近衣柜那一侧,属于何岭南的褥铺还没收,毛毯歪歪扭扭卷成一个帐篷,横在褥铺上。
  他觉得何岭南睡过的褥铺可爱,被何岭南卷得乱七八糟的毛毯可爱。
  可能因为他现在是一碗桃酥糊,桃酥糊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他望向何岭南的眼睛,沉默地表达着他的饥饿。
  在确定对方接受到讯号的一刹那,将对方拽进怀,亲上那对嘴唇。
  何岭南在躲他,他吻的稍深,就能察觉何岭南若有若无的抗拒。
  其实不光是现在躲他,这阵子都是如此。
  之前何岭南拒绝他,给的理由是比赛前纵欲会影响赛时状态。
  他碾上去,听见抗拒变成一声制止不及的轻呼。
  声带擦出的颗粒质感像一串火星儿,唰地洒在他脑中,棘手的是,此时此刻,他满脑子装满石油。
  石油易燃,顷刻间被火星儿撩成汪洋火海。
  何岭南坐在褥铺上,接受他的亲吻。
  秦勉不想把人压在地上,他小时候比别的孩子高,那时就有意训练自己把说话语调放柔滑。个子高的人,乱喊会显得凶恶,他不想吓到别人。
  在茶山卖花,偶尔会看见向牧民乞讨的成年狗,大狗之所以可爱,是因为学会了收起獠牙。
  何岭南视线往下,顺着他的脖子,再往下,而后停住,略微偏过头,清了下嗓子。
  何岭南终于留意到秦勉进门前特意解开的纽扣。
  秦勉伸出手,放轻力道攥着何岭南的手,放到下一颗纽扣上,拨过何岭南的指节,引导着对方的手指解开它。
  比他预想的好,何岭南拨开他的手,两只手凑上来,开始主动解他的纽扣。
  手指和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响动,凉风顺着解开的纽扣钻进胸口。
  真饿,秦勉暗自感慨。
  事实上,这阵子都饿的不行,虽然每一个减重期都饿,但头一次饿得这么强烈,好像所有克制的需求都变成饥饿感。
  他从体育馆回来之前,在后台喝了营养补剂,赛事方专门在比赛后提供的补剂,难喝,但能最快回复体能。
  真残忍。
  他吻着何岭南,有些不敢让自己专心吻何岭南,于是逼着自己去想诗集上标注的拼音,以防一把火暴起烧坏理智。
  “秦勉!”
  听出何岭南声音里的拒绝,他撤回即将到达关键部位的手,两只手慢慢抬起来,示意投降,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他不是故意的。
  须臾,不再用手,低下头,垂下眼,叼着何岭南睡裤裤管卷上去,轻轻亲吻那条小腿。
  他刻意碰触何岭南腿上磕碰出来的淤青,药物影响,何岭南身上很容易出现淤青,即便没有磕碰,也会隔三岔五渗出来。
  他吮着那片淤青,在上面叠上一层淡淡的红。
  放缓节奏,身体覆到何岭南身上,与对方面对面,再一次稍有进展,手臂又被抓住。
  这一次捕捉到何岭南眼中闪过的惶恐。
  秦勉坐起来,抓起毛毯盖在何岭南身上,而后重新在对方身边躺下,伸出手隔着毛毯揉何岭南肩膀:“抱歉。”
  何岭南在毛毯里翻身,先是背过去,而后凑来面向他。
  他刚要发问,忽然注意到毛毯里伸向他腿间的手。
  逮住那只手,将手推回去:“不用管我,我退的很快。”
  想去冲凉水澡,想了又想,算了,还是和何岭南这么躺在一起。
  比赛速胜的喜悦被挫败感冲击。
  到底为什么拒绝他?
  何岭南没有需求吗?
  不是的,他看见何岭南醉酒解决个人需求,那晚是他功能障碍好转的契机。
  那……是药物影响?
  医生仔细说过这部分,药物说明书副作用相关他也几乎可以背诵,而且因为何岭南无家族遗传史,出院后没有再次看到过幻觉,医生已经将他的服药量减到最低剂量。
  那么,是他对何岭南毫无吸引力?
  毫无?
  秦勉猛地睁开眼。
  枕边空空如也。
  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又被“毫无”惊醒。
  重新闭上眼,躺在被子里等,没等到何岭南,忽然留意到耳熟的声音。
  从客厅传来的,手机外放出的声音。
  听了片刻,后知后觉辨认出那居然是自己的声音——他不会听错,声音来自tas赛前发布会,他正在回答记者提问。
  何岭南睡不着?
  睡不着去看tas赛前发布会?
  秦勉不能理解,掀开被子站起来,耳中骤然钻进一声细细的低吟。
  何岭南会在什么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声音像在呼痛,又像在呜咽,带着异样的压抑,几乎瞬间唤起了他的反应。
  秦勉赤着脚,走到卧室门口,缓慢推开门。
  何岭南的手机靠在抱枕上,小屏幕上正好播到他听完记者夸奖,礼貌报以微笑的特写画面。
  手愣在门把手上,彻底定格住,门依然只敞开巴掌宽的缝隙。
  何岭南看着发布会里的他,安慰自己?
  秦勉刚反应过来,就发现手机对面的何岭南看见了他,但没露出他预想中的惊慌,可能是因为何岭南……太“忙”。
  何岭南用一种近似于痛苦的姿势弓着腰,直直看过来,紧盯着他,开始最后阶段。
  秦勉仍是保持定格不动,怕自己开口会搅扰到何岭南的兴致。
  少顷,他松开门把手站直,迎上何岭南的视线,既认认真真地被何岭南观赏,也认认真真地观赏何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