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明野的脸色瞬间沉凝如铁。
  爷爷沈威勇,戎马一生,身体一向硬朗得像棵老松!胸痛?
  “知道了!我马上到!”
  沈明野的声音骤然绷紧,像一张瞬间拉满的强弓!
  他眼神一厉,猛地一打方向盘,性能优越的军车在下一个路口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一个干脆利落的漂移调头!
  轮胎卷起路面的尘埃,引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车身化作一道离弦的绿箭,撕裂城市的流光,朝着市一院的方向狂飙而去!
  他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拨通号码,语速快如子弹,字字清晰:“老赵,我沈明野。老爷子急病,送市一院抢救,我正赶过去!归队时间推迟!具体等我消息!完毕!”
  “收到!野哥!需要人手支援随时吱声!”
  “谢了!”通话掐断,油门被一脚踩到底,强烈的推背感将他牢牢按在座椅上。
  市一院急诊大厅。
  苏郁刚放下一个会诊电话,端起杯子想润润干渴的喉咙,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疯狂迫近的救护车鸣笛声,如同冰锥狠狠扎破了短暂的平静!
  “让开!快让开!胸痛!高龄!危重!”随车医生嘶哑的吼声伴随着推床滚轮的尖啸,如同飓风般冲进大厅!
  苏郁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残存的疲惫瞬间被高压电流蒸发殆尽,只剩下高度专注带来的绝对清醒!他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射向抢救区入口!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嘈杂,带着令人心安的镇定力量。
  “85岁男性,沈威勇!突发剧烈胸痛半小时!含服硝酸甘油一片后稍缓解,但疼痛持续未消!既往高血压、冠心病史明确!”随车医生语速飞快,额角全是汗。
  旁边一位穿着朴素、脸色煞白的中年妇女,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快救救他”
  “推2号抢救室!快!”苏郁一把抓住推床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监护仪屏幕——血压高压180+,心率110+,心电图异常!“高流量吸氧!开通两条静脉通路!硝酸甘油10ug/min静滴泵入维持!急查血:肌钙蛋白、心肌酶谱、bnp、血气分析!阿司匹林300mg嚼服!快!呼叫心内科急会诊!准备除颤仪床边待命!”一连串指令清晰、果断、不容置疑!
  抢救室厚重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笔挺陆军上将常服、肩章上金色星徽闪耀着威严光芒的中年男人,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赶到。
  他眉宇间与沈明野有七分相似,他没有多问,只沉默地站在抢救室门口,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目光沉沉地锁着那扇紧闭的门。
  沈明野到了。
  他没有上前和父亲寒暄,径直走到六神无主的张姐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安抚的力量:“张姐,爷爷怎么样?”
  “刚推进去抢救了!”
  沈明野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沉声“嗯”了一声,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浓重的担忧和焦灼像无形的巨石压在胸口。
  他转身,大步走向急诊楼外,需要冰冷的空气压制心头的躁动。
  苏苏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长长伸了个懒腰,骨头都僵了。
  憋了近一个小时,她感觉自己快在椅子上生根发芽了。
  趁着外面似乎安静了点,她做贼似的悄悄拉开一条门缝,溜了出去。
  经过走廊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长椅上坐着一位穿着军装、肩章缀着好多颗亮闪闪星星的伯伯,那威严的气势让她小心脏一紧,赶紧缩回目光,贴着墙根一路小跑溜出了急诊楼。
  晚风带着凉意钻进衣领,她缩了缩脖子,漫无目的地沿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晃悠。
  医院后门一个偏僻昏暗的角落,光线被高大的灌木丛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正无聊地踢着小石子,阴影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攫住了她的视线。
  好高!像一尊沉默的塔!松枝绿的军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完美勾勒出宽厚平直的肩膀和劲瘦有力的腰身。
  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子浸透在骨子里的冷硬肃杀。
  他微微低着头,指尖一点猩红在浓重的黑暗里明明灭灭,袅袅青烟模糊了他冷硬如刀削斧劈般的侧脸轮廓,却掩不住那份锐利逼人的英气。
  苏苏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天哪!好帅的军人叔叔!比漫画里的还帅!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像只好奇的小猫,屏住呼吸想凑近点看清楚。
  刚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阴影中的男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过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昏暗,精准地锁定了她!
  四目猝然相对!
  苏苏瞬间僵在原地,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明野哥哥?”她试探着,声音又轻又细,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一丝被抓包的窘迫。
  沈明野显然也完全没预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这个小姑娘。
  他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眉心蹙起一道极浅的折痕。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迅速抬手,徒手将那点猩红的烟头狠狠摁灭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
  烟灰簌簌落下,他挥了挥手,驱散面前飘散的淡淡烟雾,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苏?你怎么在这儿?”
  “我哥他今天替同事顶急诊的班,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带我来了。”
  苏苏指了指灯火通明的急诊楼,老实交代,“他这会儿估计正忙着救死扶伤呢。”
  她看着沈明野紧锁的眉头和军装上沾染的夜露寒气,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明野哥哥,你家里人生病了吗?”
  沈明野看着小姑娘澄澈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心口那块压着的巨石边缘,似乎被这纯粹的目光撬开了一丝缝隙。他没解释,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声音沉缓:“嗯,爷爷在里面。”
  他侧过身,示意她,“走,进去吧。”
  苏苏立刻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明野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重新走进了充满消毒水味道和紧张气氛的门诊大厅,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安静坐下。
  平时像有多动症的苏苏,此刻却异常乖巧安静。
  两只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鞋尖,偶尔,才敢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偷偷地瞥一眼身旁如山岳般沉默的男人。
  他太高大了,穿着那身笔挺冷硬的松枝绿军装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不可撼动的山。即使他一言不发,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力量感,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也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消毒水的气味中,一分一秒地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多世纪那么长。
  “咔哒——”
  抢救室那扇沉重的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
  苏郁走了出来。
  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因为高度专注而显得格外清亮锐利的眼睛,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白大褂的袖口有几处明显的褶皱。
  他的目光扫过焦急等待的家属:“沈威勇家属在吗?”
  沈父、张姐和沈明野几乎同时站起身,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苏苏也像被弹簧弹起来一样,小手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裤缝。
  “情况暂时稳定了。”
  苏郁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却带着尘埃落定的沉稳力量,“初步诊断是急性冠脉综合征,目前生命体征平稳,胸痛症状已缓解。
  已经联系好住院部心内科,你们现在可以去办理住院手续,”他抬手指了个方向,“从这边通道过去,旁边三号楼的二楼心内科病区。”
  他顿了顿,继续清晰地说道:“需要先住院观察几天,完善检查,明确病因,后续会有心内科专科医生跟进治疗方案。手续办得快的话,今晚就能转过去。”
  沈父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对着苏郁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刚经历一场风暴后的沙哑和真诚:“辛苦你了,医生。”
  苏郁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家属,最后,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穿着松枝绿军装、存在感极强的年轻男人身上。
  很高,目测一米九。
  那身笔挺的陆军上尉常服穿在他身上,仿佛量身定做,完美地衬托出宽厚平直、充满力量的肩线,以及劲瘦利落的腰身比例。
  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就自然散发着一种冷硬、沉稳、不容侵犯的气场,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锋芒暗藏的利剑。
  即使隔着口罩和距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深邃眉眼间那份迫人的英气和尚未完全褪去的凝重。
  灯光落在他肩章的一杠三星上,反射出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