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的意思……
  周途会不会有危险?
  我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楼道的黑暗就打开门冲下去,一边用我最快的速度下楼一边焦急地喊:“哥!”
  虽然几乎看不清台阶,但我一步都不敢停,趔趄着跑下楼,终于在一楼看到那个身影,他听见了我的呼喊停下了,我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抱了我,轻声询问。
  “可能会失去他”的可怕幻想还在侵蚀我的大脑,挑拨着所有神经,全身的血液都在刚刚收到威胁消息时凝固了。
  “别……别走,不能走。”
  我抓着他的衣服,身子不住地颤抖,直到宽大的手掌熨贴着我的发尾,又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我的后颈,让我从恐慌里慢慢解冻。
  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能是再次拥抱了唯一的依靠,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开闸释放出来,被时间挤压到变形的情绪都抓住这一刻的机会天崩地裂地爆发,变成了止不住的眼泪。
  他紧紧抱住我,耐心地为我拭去泪水,温柔地安抚:“我在这里,别怕。”
  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后,我才感觉到脚踝很痛,走一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周途把我背回了家,把裤脚捞起来一看发现有些肿,可能是因为刚刚着急下楼梯踩空后把脚崴到了。
  他一只手捞着我的小腿给我冰敷后,又单膝跪着给我喷了云南白药气雾剂:“还很疼吗?”见我摇摇头,“明天请个假,带你去医院检查。”
  “好。”大哭过后,我的情绪都被掏空了,只能呆呆地盯着他,脚踝上喷了药后很快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我才反应迟钝地缩了缩腿。
  他放开手,起身去洗了个手回来,见我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很轻地摸了摸我的眼皮,手有点凉,我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和我对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讲了一遍后,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没有睡意,周途抱着我在耳边轻声哄着“没事的,我会找到他的”“别害怕,有我在”……我渐渐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在他怀里睡着了。
  之后几天,周途一直住在我家陪我,等脚伤好了许多后,他和我商量了一下,我联络上了出家的房东提前退租,搬去和他同居。本来签了半年合同,只住了快半个月,我还不太好意思和她说,好在解释过后房东表示理解,把租金退给我了,我赔偿了违约金,带着小姨、葡萄和行李再次搬了家。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到家的第一个晚上,我难得全身放松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小姨来到新地方还有点不适应,没有安全感地把自己团了起来窝在我身边。
  我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合上眼皮进入梦乡。
  睡着睡着,仿佛整个身体都缓缓沦陷进柔软的、仿佛用棉花糖编织的床垫里,甜蜜的气息侵袭体内,绵绵缠绕着我。
  忽然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逐渐从下而上攀爬到了脸上,我不舒服地想偏过头躲避这种阴湿黏腻又发痒的感觉,但是怎么都动不了。
  眼前显现了一团黑雾,好像幻化出了人形,又在不断扭曲蠕动,艰难地维持这个形状,它欺身上前几乎压着我的全身,吐出了一点冰凉的黑雾含住了我的耳垂,一道阴沉的声音钻入耳膜:
  “找到你了。”
  “好想抱着你睡……”
  我猛然惊醒,感觉脸上和耳边有一条毛绒绒的东西拂过,吓得神志不清,一巴掌呼了过去,然后被小姨“喵!”的一声叫回了神。
  这才又摸了摸那个长条的不明物体,原来是小姨的尾巴。
  小姨压在我身上,给了我沉重的爱后,我反而胆大包天、大不敬地打了它,它气得跳下了床,扒着门叫得惊天地泣鬼神,势必要离我远远的,让我后悔。
  我赶紧道歉并把这位祖宗放出去了。
  再次回床上坐下,我回忆了一下那个噩梦,恶心和后怕让我一阵头疼,闭上眼好像还能看到那团黑雾,睡意全无。
  放空半天后,我顶着黑眼圈,如同小时候害怕魔鬼抓我去找了周途,只是长大后会考虑到他会被我吵醒,我选择轻轻地打开他的房门,又极其小心地合上。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瞎猫碰死耗子,蹑手蹑脚地进去,一点点挪动。
  双手终于摸到了床边,我正要小心翼翼地上床,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刚好得差不多的脚踝又扭了一下,立刻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
  反应过来时嘴唇上已经感受到了一片微凉柔软。
  这是什么?
  我连忙用手肘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犹豫地、怯懦地探出了手,轻轻摸索到了刚刚嘴唇碰到地方,又往旁边移了移,他的眉骨几乎硌进我的掌心。
  确认了刚刚吻到什么后,触摸到的那块皮肤就像一块冰——先是令人舒服的冰凉,而后一团无形的火从指尖迅速蔓延烧了起来,烫得人发麻,又不舍得抽离。
  我靠。
  我亲到我哥的脸了。
  理智极速回笼,我忙不迭缩回手,想和他一起睡的想法因一时的惊吓荡然无存,下了床鬼鬼祟祟地猫到门前,慌张地胡乱摸门把手打算溜,背后蓦地响起一道略带着迟疑、低缓的声音:
  “依依?”
  我被魔法般定住了。
  “怎么了?”
  听他平静的口吻,他似乎才醒,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松了一口气,木头般转了回去,支支吾吾地回答:“……做噩梦了。”
  那天晚上我还是被周途留下来睡觉了。
  但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辗转难眠,宛如一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猴子,某一天被掉下来的苹果砸到了头,强行开智后再也不能做回那个每天只知道吃香蕉的猴子了。
  周途知道我做噩梦,担心我在变态的阴影里走不出来,继脚腕受伤的那几天陪我一起睡后,现在打算长期“陪睡”,按照以往我是万分不介意,甚至很乐意,但是现在不太一样了。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我看见他的脸色——与那天在楼梯间牵着我上楼的表情如出一辙,恐怕我刚说一个“不”字,他又会失落地说“你不需要我了”。
  我只好把话憋回去,点点头。
  当晚,我敲了敲门进去,周途借着阅读灯的暖光半倚着床头和以前一样看书,翻页时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他静静垂着眼,睫毛在光影交界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莫名紧张起来,有种唐僧进了盘丝洞的错觉,挨到床时魂都丢了一半,背对着他躺下后,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书轻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灯啪嗒地关掉了,再感受到另一边被子掀开了一些,有一点冷风灌了进来。
  以前不在意的细微动作都变得格外清晰明显,所有感官都警惕着每一次风吹草动掀起的轩然大波。
  我安慰自己赶紧睡,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刚阖上眼就猝不及防听见身后幽幽飘来一句:
  “今晚不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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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晚了,521快乐
  第47章
  我耳朵出问题了。
  “周依白。”
  见我长时间宕机,周途喊了我的名字,把我的魂叫了回来,我哆嗦了一下语无伦次地回答:“不亲,不亲了……我昨天不小心才……”
  为了证明清白,我赶紧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指了指地板这个罪魁祸首:“当时我踩到了什么东西,把脚扭了才摔了,然后就……”
  周途只是盯着我,让我莫名越说越心虚,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似乎在戏谑地问:“你是说你一不小心踩到了东西,又不慎扭到了受伤的脚,然后一不留神就摔到我身上,又恰好亲到了我的脸?”
  但他一般不会在没有生气的时候说这么多话,转而移开了眼睛,语气淡淡的:“下次注意点。”
  听他这么说,我却感觉他已经默认这都是我的借口,但留了面子没拆穿,我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脚踝还疼吗?”他马上接着问。
  我闷闷地答:“不疼。”
  “我检查一下。”他好像不放心。
  给他检查了脚踝后,我把灯关了躺了回去,黑暗中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忍了半天,我才悄悄翻了身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他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变成了爬山虎,攀爬着一堵温暖的墙,一抓到稳固的墙体就死死黏在了它身上,勾着墙面安宁地舒展枝叶,仿佛与它是共生关系,怎么都不肯离开。
  等我醒来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一个超大号抱枕时,我才发觉不对劲。睁开眼就看见我的一只手臂放在周途腰间,一只腿夹着他的大腿,整个人真的如梦中的爬山虎一样吸附在他身上。
  头也紧紧依靠着他的肩膀,我往上一瞟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眸,他不知道何时醒的,平静地问:“这也是不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