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闻璱飞得很慢,等到他抵达刚才指引的那个位置旁边,弓铮皎已经在那里等待已久。
  他有点颤颤巍巍地降落,似乎不太适应自己现在这个看起来不那么轻盈的身形,被弓铮皎期待地用爪子扑住。
  闻璱:“……”
  倒是没弄疼,弓铮皎很小心,只是有点没面子。
  他没有表现出来,被松开之后,立刻又回到了弓铮皎头顶窝着,乌黑的喙戳了两下弓铮皎头顶毛,似乎是在做窝。
  “我刚刚好像远远看到这里有一张野餐布,但是近了就没了。”弓铮皎绕着某个局域走了两圈。
  “我也看到了。”
  “怎么办?”
  闻璱果断道:“刨开。”
  强行接管神游哨兵的精神图景,还要大搞破坏查找图景内核,这行为怎么听怎么不人道。
  但弓铮皎没有任何犹豫地动爪了。
  他相信闻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爪下去无事发生,接着弓铮皎不断刨挖着,转眼间一旁堆起小山丘一样的土坑。
  几乎挖到了三四米的深度,闻璱突然道:“小心。”
  弓铮皎也感觉到了。
  他放慢速度,也稍微收了锋利的指甲,防止划伤。
  渐渐地,一个半透明的“囊泡”出现在土壤里。
  囊泡里透出点点豹纹,仔细一看,一只奄奄一息的豹纹小猫被裹在里面团成一团,像是出生之后又被包裹到人造子宫的羊膜里,逆向生长。
  “……”闻璱落在囊膜上,用脚蹼轻轻地踩了两下,发现那囊膜还很有些厚度。
  他有些惊讶,也有后怕。
  几乎看不到囊泡鼓动、呼吸,只有微弱的震颤从脚蹼传来,像是濒临停止的心跳声。
  “划开它。”闻璱说。
  弓铮皎便亮出一只锋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割开一道口子。
  粘液流淌而出,一只爪子艰难地伸出来,握住了弓铮皎的指甲。
  霎时间——他们同时被赶出了精神图景。
  污染区里,花豹哨兵猛地弹射起身,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喘息。
  第102章
  花豹哨兵撕心裂肺地又是喘又是咳了好一会,才顾得上看看身边。
  映入眼帘的是躺了一地的队友,虎视眈眈的某个哨兵,以及……
  闻璱在他身旁蹲下,温声道:“还好吗?”
  花豹哨兵痴痴地看着闻璱,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花豹哨兵另一侧幽幽响起:“hello啊,哥们,你没事吧?”
  花豹哨兵猛回头,只见两只蓝紫色的眼珠鬼火一样飘在金发哨兵毫无表情的脸上,莫名地有种危机感。
  直到闻璱伸手,从花豹哨兵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弓铮皎的肩膀,那双眼睛才熄了火。
  被近在咫尺的虎视眈眈惊得气息一顿,花豹哨兵紧接着又咳了两声,发出还有些沙哑的声音:“闻璱,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璱便道:“恰巧也有任务途径。”
  他隐去了关键信息,随口应付的谎言编得说不上高明,然而花豹哨兵此时尚有些恍惚,当然抓不住其中的漏洞。
  “原来是这样。”花豹哨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弓铮皎,“所以这是你新小队里的哨兵?”
  语气里是再显然不过的“你真幸运”。
  闻璱唇角一弯,轻轻摇了摇头:“不,他是我的队长,弓铮皎。”
  “队长?!居然不是你……”花豹哨兵又恍惚了。
  但下一刻,花豹哨兵猛地捕捉到那个名字,更惊讶道:“弓铮皎?!你是弓铮皎?!也就是……蒸饺omo?!”
  闻璱:“……”
  弓铮皎:“……”
  一打照面就被大声喊出论坛网名的社死感虽迟但到。
  弓铮皎把尴尬咽进胃里,尽可能装作平静坦然地点了点头,“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花豹哨兵则眼神微妙,反覆打量着弓铮皎的脸和手,好半天才握上去。
  在闻璱的视野盲区里,花豹哨兵盯着弓铮皎,有些挑衅地呲了一下牙,用唇语问:“那个意因闻璱的梦男帖子,真的是你发的?什么大猫骑士的……”
  于是,握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弓铮皎一挑眉,微微颔首的同时,手上多用了两分力。
  这两分力虽然只有弓铮皎的两分,对花豹哨兵来说就实在不轻,花豹哨兵眉头一拧,试图和弓铮皎做对抗。
  却败得毫无悬念。
  松开手时,花豹哨兵的那只手连同臂膀都微微发颤了,但强撑着不露出任何异常,生怕在闻璱面前丢了面子。
  弓铮皎心里嘲笑:呵呵,傻瓜。
  一番你来我往的暗中试探,闻璱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闻璱毕竟错过了那无声的询问和回答。
  在闻璱眼里,弓铮皎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在闻璱轻轻拍过那一下之后,弓铮皎就表现得很友好。
  如此一来,反而显得花豹哨兵有些不识好歹了。
  闻璱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稍微走开了半步,问道:“好些了吗?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一站一坐当即拉开了距离,闻璱高高在上,花豹哨兵稍抬着下巴仰望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站起来回答问题,却被弓铮皎打了个岔。
  弓铮皎很刻意地用手撑了一下花豹哨兵的肩膀,看似只是轻轻一摸,实则好悬没把花豹哨兵给直接按进地里。
  花豹哨兵也不遑多让,被肩头巨力压得险些趴下之前,他咬牙切齿地用尽全身力气做对抗,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巴掌。
  只不过,花豹哨兵也维持不住表象了,一脸用力过度的狰狞表情,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
  闻璱稍微敛了笑意,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弓铮皎。”
  他看得清楚,不论如何,这一下绝对是弓铮皎先动的手,或许算是对花豹哨兵刚才的还击?
  一声令下,弓铮皎松开手,立刻站到了闻璱身旁。
  他又是那样微微塌着腰垂着脑袋,装得一派乖巧可怜的样子,但谁都知道刚刚的暗中交锋他不可能没讨到好,便只能是任闻璱教训的表现。
  闻璱并不打算因此斥责自己人,遇事委屈自家孩子不是他的风格。
  只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耍脾气争口气的时候,就算要把这口气找回来,也得等先把发生了什么问清楚才行。
  闻璱看着弓铮皎,缓缓抬手,亲昵地抚了抚弓铮皎衣领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犹豫片刻,闻璱的手又移到弓铮皎耳畔,很轻地捏了一下现在空空如也的耳洞。
  “我们先谈正事,好吗?”
  弓铮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连忙说:“当然了。”
  他主动让开几步,站到了离两人有些距离的几米开外,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视线却飘回去,对着花豹哨兵再明显不过地翻了个白眼。
  附带唇语:“那可不是意因。”
  可惜花豹哨兵此时已经被刚才那一幕伤得一蹶不振,连弓铮皎的回击都无力接收了。
  支开了弓铮皎,闻璱问道:“你还记得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花豹哨兵失魂落魄,但再次强撑着回答:“当然。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任务是u-1猎杀奶油鳄,金队按照已知信息制定了翔实的作战计画,原本我们都已经快要完成目标了,但是真倒霉,突然遇到了毫无征兆的超强酸雨,就这样被奶油鳄逃了。”
  闻璱微微蹙眉:“没能立刻撤离吗?”
  “对。”花豹哨兵点了点头,“说起来也很诡异,那场酸雨真的……真的就像是有‘雨’下下来一样,我们都感觉眼前变得雾蒙蒙,连队友的身影都变得模糊。奶油鳄逃跑之后,我们只是打算简单急救一下粘贴白噪音贴片就尽快撤离的,但是有个队友昏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后来,我也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就是刚才了。”
  这一切和闻璱的猜测倒是很接近。
  花豹哨兵心有余悸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像是三天三夜没呼吸了一样,肺里痛得要炸了,脑袋也一阵阵眩晕,眼前发黑……”
  闻璱安慰了一句:“别担心,现在不会了。”
  花豹哨兵抬了抬手,有点想抱住闻璱的腿大哭一场。
  但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悲从中来,只能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闻璱给花豹哨兵一些调理情绪的时间,同时想了个说法,省略关于催化剂研究的一切内容,也并不说花豹哨兵刚才陷入了假性神游的状态——哨兵对“神游”这两个字的敏感程度很高。
  他只说这可能是超强酸雨带来的精神损伤,接下来还要再像刚才安抚花豹哨兵那样,挨个给每一个昏迷过去的队友做“安抚”,这期间花豹哨兵得担任斥候的职责。
  临危受任好歹让花豹哨兵强打起精神来,闻璱也能把弓铮皎叫回来,继续拯救其他哨兵。